錯有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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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陶瑪斯總是念叨,什麼海洋跟從前已經不一樣了…它一老,就不肯動,話還特別多。】尤瑞比亞仰躺在海水裡,很無聊的用腕足上的倒鉤刮著螃蟹的外殼,那聲音尖銳又刺耳,這個動靜惹來了不少深海的魚蝦,被海怪們不客氣的爭搶,啃得津津有味。

【啊,忘記了尤瑞比亞你住的地方很少能看到人類!】南極。

【是沒有多少人,可是咕嚕嚕來了以後,海里吃的東西都少很多!】魷魚折騰螃蟹背甲的聲音愈發難聽,螃蟹終於忍不住抗議,

【尤瑞比亞,你給我停下!別胡說,我吃的絕對沒你多!】

【你是沒吃多少,可你不是一隻螃蟹…】

上千隻帝王蟹遷徙到南極,在水深千米的海底成群結隊,還很少有天敵,簡直都可以說是生態破壞了。

【你也不是一條魷魚!】說到這個,螃蟹也是惱怒無比,鉗子夾住魷魚的腕足,使大力拚命拖拽,大有恨不得將那條腕足扯下來的架勢,【還不是人類太可怕,拚命捕撈我的同族吃…那些小東西嚇得跟著我跑到南極了。】

人類的嗜好才是真奇怪好吧,帝王蟹那麼大,如此猙獰,一般獵食者都不敢隨便招惹,居然還有人專門捕撈帝王蟹去吃!

【咦,羅斯海沒有出現過這種事啊!】

提到這件事,尤瑞比亞立刻又挨罵了。

【我就說你的肉很老很粗,看,連人類都不吃!】皇帶魚振振有詞。

【喂,別吵了!】

【涅柔斯你閉嘴!你也難吃得很,也就阿碧瑟會喜歡。】

海洋之中,每天都會有無數殺戮發生,就像抹香鯨與大王烏賊。

除了陶瑪斯與塞壬外,每隻海怪有許多同族,儘管它們比同族的體型與模樣都要龐大許多,但它們不會為同類多做什麼。生與死,其實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普通霞水母能活的時間也很短,涅柔斯隔段時間游回去,那些霞水母估計已經死完了。

種群偏執什麼的,還沒出現在自然生物的概念里。

就算在非洲大草原上,看見獅子拖走獵物后,其他野牛就會平靜下來,繼續啃草葉到河邊喝水,無視同類被分吃的殘酷景象,在人類想來,那是何等涼薄。

卻是另一種生存習慣。

【是嗎,刻托你的意思是你很好吃,或者咕嚕嚕的味道不錯?】塞壬危險的盯著幾隻海怪看,正愁這附近沒啥吃的呢!那群蜘蛛蟹經過的地方,除了水母與游得稍快的魚類,幾乎不會剩下任何食物,按照人類的講法,就是蝗蟲過境。

於是所有海怪一起不吭聲,乖乖的游向遠處找吃的。

塞壬?當然是留下來陪夏意,涅柔斯也待在原地沒動。

——事實證明,千萬別聽傳言,談戀愛是必須要電燈泡的,沒有會發光的霞水母,這裡鐵定是漆黑一片,夏意連塞壬在哪裡都看不到。

夏意這些天來吃個東西都艱難得很,首先要在食物周圍構造出一個同樣完美的水層,然後與身體周圍的高密度水層融合,等吃的東西到嘴裡的時候都要經過一兩個小時,不過好處就是水異能越來越熟稔,甚至能化成薄薄的冰刃,能摸索著將亂七八糟的頭髮與胡茬整好,其他垃圾也是用水層完美的包裹,然後游到海溝的偏僻處丟棄。

夏意現在正全神貫注的試著控制幾十米外一個水團。

【實在找不到能吃的東西…】螃蟹咕噥著爬回來,夏意心念一動,等它爬到某個位置,撤除了異能控制,驟然翻滾的水波一下將大螃蟹整個掀了過來。

【怎麼了?漩渦?救命啊,快回來啊,那群蜘蛛蟹來了…襲,襲擊啊!】

螃蟹慌亂的叫著,它身體本來就沉,受到的壓力也大,鉗子往上撐好半晌才翻過來,然後滴溜溜的黑眼珠就看到身側上上下下圍了一堆海怪,都在瞪它。

阿碧瑟兇狠的俯下腦袋:

【蜘蛛蟹在哪裡?你找一隻出來,找不到的話就啃了你!】

【……】

螃蟹獃獃的四處望,無意識的縮起鉗子。可問題是鉗子收起來也只能放在身前,也就是嘴邊,看上去完全是慘兮兮的捂嘴可憐相。

夏意一怔之後,開始揉著額頭。

他覺得他的審美觀,還有邏輯全部錯亂了…深海果然是不能多待的地方!

塞壬就是再不願意,在夏意不能繼續往深處游,其他海怪又找不到足夠食物的情況下,還是只能遺憾的換方向,選擇上浮。

反正,只要遠離人類,遠離陸地就好!

【最近的島嶼在哪裡?】

塞壬驀然轉身,盯著夏意的目光里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那種危險的殺意讓涅柔斯猛地倒退,縮出去好遠。怎奈夏意完全沒感覺到,說完之後還低頭看著腳下的海溝。

深幽漆黑,按照章魚所說的,能通過狹長曲曲折折的海道,最後到達斐查茲。

一萬米以上的深淵,光聽見就能感覺到恐怖的水壓。

【你要找島嶼做什麼?是不是還要找有人類居住的島嶼?】

夏意還是沒發現塞壬危險的表情,因為隔著水層,他對塞壬的碰觸也沒什麼感覺,畢竟在狹窄的海溝里「交通堵塞」過好幾天,他確定海怪不會飢不擇食將自己當食物,不過水母的蟄刺與魷魚的倒鉤什麼的,還是有多遠離多遠,塞壬跟它們比起來,無害多了。

夏意從來都不擅長從別人的舉止與小動作里洞察出某些意思。

在塞壬忽然游近,從後面姿勢怪異的攬住他肩膀后,夏意也只是略微疑惑了下塞壬的聲波聽起來很怪,可到底哪裡不對,他說不上來,還是照原先所想的思路繼續說:

【能找到當然更好…】

蒼白漂亮連帶著半透明紗狀鰭的手指伸到了夏意的咽喉前。

【如果我不讓你去呢?】

塞壬垂下頭,淡銀色的髮絲散在夏意眼前,幽暗的光線里那種妖異的誘惑力與沒有表情的模樣,讓夏意有點恍惚,下意識的就回答:

【找不到島…也沒有關係,海面上應該還有…】

塞壬挨近夏意,幾乎是湊在他耳邊,漠然又怪異的問:

【還有什麼?】

【游輪,或者別的輪船…】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塞壬的聲波已經越來越怪異,海怪們紛紛逃命似的四下散開,塞壬的手指按在夏意脖子上,就算有高密度水層阻擋,這一下不能洞穿咽喉,不過也足夠重創了。

夏意終於感覺到一點不對勁,試圖掙脫塞壬的手,想將位置換過來直視塞壬的眼睛。

但他顯然沒那麼大力氣,於是只能無奈的說:

【想要衣服,不到有人的地方找怎麼辦?】

塞壬一僵。

夏意的思緒還陷在原先的糾結里,在海水裡泡了這麼多天,中途還倒霉的遇到了海嘯,雖然後來一直有異能控制著海水,可是同一件衣服穿這麼長時間,別說它已經破破爛爛,就是完好無缺,也各種不舒服。

所以說人就是這麼麻煩,如果沒的吃沒的喝,也就沒力氣計較這些了。

夏意有些自嘲的想,不過要是不穿衣服,他又做不到。

【衣服?】塞壬還是愣愣的重複。

【是,我跟你們不一樣,人類是要穿衣服的。】夏意經過這些天的失敗溝通,明白海怪也好,人魚也罷,對常識什麼的懂得實在少得可憐,所以解釋得也很直接。這樣最好,太複雜太委婉的說話方式,夏意不行。

【這附近的島嶼,可能遭遇海嘯,還不如某些船隻…當初逃難的人群也只會帶上食物與淡水。衣服棉被這種東西都會留在船上的!】

夏意越說越篤定,這些本來應該是想的內容,因為聲波,所以傳遞得反而容易,要是讓夏意真的用「說」的,倒沒那麼容易了。

【這樣,不會遇到別的人。】

語言與聲波都可能帶著欺騙,但是情緒是真切確實的。

夏意的確對這個主意很滿意,塞壬感覺到了,因為有那種與它的食慾截然相反的情緒。本來感受到這種波動,只會讓塞壬覺得厭惡,但是現在——

奇妙而劇烈的熱度在魚尾上瀰漫。

塞壬一驚,立刻鬆開了手臂,遠遠遊到了旁邊,果然離開了夏意,那種詭異的熱度就褪下去了,銀色魚尾還是原先的模樣,怕被夏意看出來,塞壬有些慌亂:

【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找吃的。】

【…啊?】剛才不是在說衣服,怎麼又變成了食物?

夏意迷惑的看著塞壬遊走,陡然發現周圍一片漆黑,海怪們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頓時有點倉皇,雖然他喜歡孤僻的待在一個地方不動,不過換成啥都沒有,只能聽見心臟跳動聲音的深海…待在原處等絕對不是好主意啊!

剛游沒多遠,就聽到了阿碧瑟在說話:

【塞壬?你這麼快?】

【是啊,陶瑪斯不是說,人魚也會跟尤瑞比亞的同類一樣自相殘殺,交/配之後就脫離了發/情期,也許會殺掉對方呢,我就說,贏的那個肯定是塞壬嘛,現在我們去哪裡——嗷,塞壬,你打我做什麼呀,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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