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的未來

期望的未來

淡銀色的鱗片,整齊而冰冷的覆蓋在魚尾上,好像剛才熾熱而痛楚的改變不曾出出現,塞壬坐在沉船的甲板上,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熟睡的夏意。

其實,人魚會在明白那個事實后,義無反顧的去找尋那個出現在夢境里的人類。

不管是弄翻那條船,還是想盡辦法蠱惑人類,人魚在這個時期,控制聲波的能力是最強大的,積累的時間越久,越可怕,最後聲波甚至會誘發活躍的火山活動,帶來恐怖的災難。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那時候人們還在蒙昧信仰神靈,哪有不懼怕的道理。傳說很多,但是真正見過人魚的,估計都死了。包括那些人類,人魚再足夠妖異或有魅力,捕獵后血淋淋扯開那些食物時,估計正常人都會驚悚得說不出話,更別說若無其事接過那些生的東西直接吃,就算餓暈頭沒辦法了,語言又不能溝通,從前篤信宗教的人,可不知道啥叫善良美好的人魚,他們更願意相信眼前的是海妖,是可怕的怪物。

再後來…總是被鮮血染透的海水。

人魚是寧可殺死所愛的人,也不會放開手的,它們寧願曾經得到,直到生命盡頭都只能孤獨的在游曳在月夜下的海面上,吟唱憂傷的歌,也不接受任何背叛。

當然問題是,它們也沒問過人類的意願,總是把人類對它們外表的迷惑,誤當成愛。

塞壬現在只是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不需要去想盡辦法找夏意,因為夏意就在身邊。

既然是人類,當然要讓夏意遠離人群,不讓夏意離開自己,回到陸地上去——塞壬微微眯起眼睛,紫色的瞳孔流溢出危險的光芒。

【起來,都別睡了!】

海怪們稀里糊塗的翻身,被震蕩的聲波吵醒了。

偌大的半截沉船跟著阿碧瑟的動作一起翻滾,直接將桅杆上的皇帶魚甩了下來,而魷魚的一半腕足被沉船壓住了。

【嗷——】

尤瑞比亞吃痛,發狠一使勁,硬生生將沉船抬起一半,迅速抽/出了遭殃的腕足。

大螃蟹挪了幾步爬過來,用鉗子的邊緣小心的碰了下魷魚腕足后,就憤怒的敲沉船的外殼:

【阿碧瑟,你給我出來!!】

縮在船艙的大章魚很艱難的將身體從較小的空間完全擠出來,觸手還抱著一個東西,同樣被章魚剛才動作攪醒,從甲板上翻下來的夏意仰頭一看,頓時神情怪異。

那不是瓶子吧,三隻腳,裝兩三個人都夠,這是銅鼎!

鼎是古代的禮器,按道理是不輕易挪動的,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來歷一定古老,說不準還是被海水淹沒廟宇里的,深陷泥沙后,那時候的人打撈不上來,最後被章魚千里迢迢拖到了深海老巢里。

水壓跟海水的腐蝕下,它通體都是綠色的銹跡,實在辨認不出細節。不過一艘二戰的巡洋艦里放著一隻古代的銅鼎,這還真是…

【放開,這是我最喜歡的瓶子。】

海怪當然不懂瓶子跟鼎的區別,對於章魚來說,足夠大,還摔不壞,簡直就是心愛的珍寶。

阿碧瑟閃避著螃蟹的憤怒攻擊,迫不得已將銅鼎扔回船艙,然後上浮,趴在海沙上的螃蟹可沒辦法游上去,只能繼續揮舞著鉗子咆哮:【你欺負尤瑞比亞!】

阿碧瑟根本不搭理它,陡然往海溝里一伸觸手,卷上來一條比目魚,啃得津津有味。

生活嘛,當然應該是吃了睡,睡了吃。

【塞壬,我還沒睡夠…】皇帶魚也開始尋覓能吃的東西。

【趕路,距離斐查茲還遠呢!】

海怪們都有點茫然,它們很少會急切的做一件事,走一天跟走一個月有啥區別?斐查茲除了特別安靜之外,沒啥吃的,塞壬那麼急著回去是為啥呀。

夏意卻猛地醒悟,他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深海了(是啊這是深海),還遠?那個斐查茲到底在哪裡?

夏意在海上這麼多天,還真沒搞懂附近的地理位置,不過好歹有常識,知道海拔最低點是馬里亞納海溝,而這條海溝,好像就在太平洋。

他有了不妙的預感。

【斐查茲在哪裡?】

【當然是下面。】

塞壬不解,直接示意沉船前面那條海溝。

夏意遲疑了下,最後還是問:

【還有多遠?】

【你游的慢,三天…】塞壬很認真計算著。

夏意倒吸了口冷氣,結果被海水嗆到了。

雖然在他身體周圍有高密度的水層,但是為了緩衝壓力,水層與身體中間還是有海水的,這也是模仿深海魚類,那些生物的體表之下,就有很多水,以抗衡恐怖的水壓。

【沙…夏依?】塞壬可是很努力在糾正自己的發音。

【塞壬,那個地方,我不能去!】

夏意直截了當的說,他不記得馬里亞納海溝最深處是多少,不過比珠穆朗瑪峰高是肯定的,大部分水深都在六七千米,多恐怖的概念,夏意的病讓他的運動天分很有限,曾經看別人跑過三千米,八百米的塑膠跑道整整五圈,多少學生跑得面無人色的模樣還記得很牢,翻倍換成水深,足夠衝擊夏意的神經(錯了喲,不是翻一次,是六千米還要翻一次的深度…)

塞壬的表情立刻變了。

因為長相的關係,夏意很難辨認出海怪們是啥表情,都是從聲波里猜情緒,而塞壬不一樣。人魚生活在海洋里,從來不會,也不用去掩飾情緒的變化,所以即使是夏意也很清楚的感覺到塞壬突如其來的憤怒。

他定定的看著夏意。

【你要離開我?】

次聲波的赫茲趨向於低沉,旁邊還在各自搜尋食物的海怪都忍不住望這邊看。

夏意只覺得頭有點痛,這點不適讓他下意識的伸手揉了下額頭,他本來就不善於猜測言外之意,也就沒發現塞壬隱含的危險氣息,因為這個問題也是他最近迷惑的。

跟著這群海怪,好像太離奇了。

塞壬在這堆海怪里,總是有種違和感,呃,也許是體積,或者是那群傢伙鬧來鬧去,但始終不跟塞壬胡攪蠻纏(那是智商的緣故吧)。連海龜陶瑪斯都說,這海洋中幾乎看不見人魚了,夏意不相信塞壬所說的喜歡,但是孤獨活著的滋味,他太了解了。

一個人很好,卻會不自覺想看著別人的生活。

會自動忽略缺陷,只看得見別人幸福的那一面。

好比會不用發愁每天吃什麼,回到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會一家人坐在一起,哪怕不說話,但是一張桌子互相夾菜,這種記憶從夏意父母去世,就不復存在。

他只能站在陽台上,看著公寓樓下所養的那隻驕傲的貓,連它都有溫暖舒適的窩在某處等著。那個地方叫做家,而夏意住的,只能說是房子,不是家。

隱約渴望那些卻不願意打破這種死寂的夏意,曾經也想過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一樣不喜歡熱鬧,不喜歡說話,在一所房子,他們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擾,但是吃飯在一起,也會默默的為對方做一些事情,買需要的東西。然後住各自的房間,平常好像並不存在,但是在茫然的時候,不需要安慰只要出現就能讓夏意明白:這世上,他並不是特殊的。

跟正常人一樣,也能夠有想要的朋友與感情。

可是那個人,總是不存在的,那是個微薄而渺茫的理想。

【不會…】

夏意有點恍惚,下意識的看著塞壬回答,【但你總會遇到同類的,到那個時候,我會離開。】

塞壬神情古怪,但是沒再說什麼。

同類?人魚遇到同類只會殊死廝殺,因為在它們驕傲的性格里,只有同類是威脅自己生存的可能,是會徹底奪走所愛的危險。

不自相殘殺就怪了。

夏意則看著那道深幽的海溝,還是忍不住說:

【你說的斐查茲,太深了,我沒辦法去。】

【能到什麼深度,就去那裡,】塞壬立刻說,緊跟著又補了個理由,【這裡距離海面,太近了。】

夏意跟海怪們一起疑惑。

這,距離海面近?沒搞錯吧!

塞壬也不答話,拉上夏意的手,就往海溝的方向游去,海怪們慢吞吞的跟上,由於剛睡醒餓著肚子呢,都萎靡不振。

阿碧瑟用觸手撓了下腦袋,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眼沉船,跟心愛的收藏品告別。

不是它不想將銅鼎帶著到處跑,而是它知道斐查茲的水壓會給收藏品帶來傷害的。所以阿碧瑟的瓶子們,分佈在海洋各處,有誰膽敢爬進去侵佔,等阿碧瑟回來后當然是立刻不客氣的吃掉。

不過它這一回頭,才發現霞水母還在海水裡翻滾。

【涅柔斯?】

【…觸手跟海藻解不開了。】霞水母悶悶的說。

阿碧瑟奇怪的湊過去看,【你怎麼不叫我。】

【你只會啃斷我的觸手。】霞水母控訴,不甘心的叫,【塞壬,我要你的收藏品!】

塞壬連頭都不回。

【你觸手有蟄刺,是有毒的,他碰不了。】阿碧瑟硬生生把霞水母拉起來,還好只從中間斷了幾根,【你觸手那麼多,斷一點沒什麼啦。】

【但是我長的速度趕不上被你吃掉的!】霞水母憤怒。

【……】

這話,聽著真是太怪異了。

八百米以上的海面,孤零零的島嶼。

李紹兩眼發光聽著船長的敘說:

「…美國在太平洋地區有許多基地,靠近夏威夷群島,還有關島的幾個基地是最大的,馬里亞納群島里的塞班島規模也不小,末世來臨后,所有的飛機,巡洋艦甚至是導彈,都只是一堆廢鐵,最重要的是,美軍的待遇是非常好的,那裡修築有防海嘯的高堤,所以衣服棉被甚至是日常用品應該很齊全,行軍儲備也很豐富,密封罐頭與飲水絕對裝滿倉庫。就算什麼都不搶,能得到一艘船上的救生艇也是好的,我們需要的不止是食物,維生素,還有藥品,不然待在這座島上,也只有死。」

安莉卻沒有被這段話打動,直接問:

「異能者!一艘豪華游輪上都有這麼多的異能者出現,何況是美軍基地!」

這下躍躍欲試的李紹徹底懵了。

「這是個問題,所以我的計劃是,靠近塞班島,然後試探,娜林與安小姐都不能去,這是末世,一旦遇到超乎我們想象的異能者,情況會十分危險,李紹…」

船長頗為遲疑,這麼多天下來,他也看得明白,能指望的只有安莉,李紹根本做不了大事,要他去試探,帶回來的情報都不可靠。

「李紹的異能不適合,還是我吧。」

那個風屬性的異能者還是一臉走神的模樣,突兀開口。

安莉與船長思來想去,也只能這樣。

他們必須要了解他們的異能,在這個末世到底屬於什麼水平,縮在這座島上能有什麼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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