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修】

第二章【修】

寶兒看着自家哥哥上了隴坡趕緊跟了上去,途中遇到了正往下走的王二叔,寶兒頭一揚脆生生的喊著:「王二叔,我有事請你幫忙類。」

王二喜放下鋤頭,前些日子看到這個丫頭還懨懨的樣子,現在精神頭倒是挺好,於是笑眯眯地看着寶兒:「啥事要二叔幫你?」

寶兒心裏默默汗了一把,繼續張著賣萌的臉:「王二叔,你家那水牛能借我們兩天不,我哥說要提早把地給犁了,到時候你們也忙了,不好意思問你們借。」

「成,明天讓你和你二嬸去說,咋不叫你家叔去幫忙一起犁。」王二叔拿起腰間的煙杆子,往鋤頭柄上敲了兩下,洋洋散散地落了一些煙灰出來,寶兒下意識的去拉祿生的衣角,怯怯的縮在他的身邊,低聲道,「叔家忙,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

王二叔看到寶兒這樣,嘆了口氣,「得,回頭讓狗子給你們來幫忙,二叔先去忙了。」說完背起鋤頭就下了隴坡,寶兒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頭也不回的吩咐身後的人,「二哥,你別忘了啊,明天早點去王二嬸家牽牛,順便帶點腌蘿蔔過去,反正家裏多。」

邊走邊說,寶兒見祿生沒應答便回頭又重複了一次:「哥,你記住了不?」

祿生恍惚地看着寶兒瞪着清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這才忙着點頭,寶兒這才滿意的拎着自己的專屬小籃子,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身後的祿生卻開始糾結,怎麼醒來的妹妹這麼能言善道了,該不會是掉到河裏驚擾了河神入了魔障吧。

寶兒卻是不知道他的這點心思,轉眼就到了自家的地,這山頭的兩畝旱地專門用來種些菜,春季多雨的時候還好,一到旱夏就得每天挑水上來澆地,寶兒左看看又看看,對着正在鋤草的祿德開口道:「大哥,這邊半畝地空着給我種苞米唄。」

「你會種?」

「我回頭問舅舅不就會了。」說完低頭捏了點土在手心,前世她雖然是樣樣會,但是樣樣不太精通,唯一精通的東西這裏又用不到,只能靠着那麼點記憶慢慢去摸索了,四處一看,沈家大哥鋤地放雜草的地方堆起了一小堆。

「大哥你等等!」寶兒忙走到祿德跟前,撿開幾根雜草,將一株根白葉似羽毛的草放在手中,寶兒細細的攤開聚攏的葉子,小小的手心裏還放不下一整株攤開的草,寶兒看的越發驚喜,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就是薺菜了。

「寶兒你拿着枕頭草做什麼?」祿生見她雙目放光似地盯着手心的草,越發覺得她不對勁,一彎腰將她抱離鋤頭附近,放她坐在隴坡上,自己也跟着鋤地。

寶兒見他們忙,自己開始在四周圍找,春天正是薺菜生長的好時候,田埂間到處都是,寶兒在地上撿了一根小棍子跟着忙碌了起來。

轉眼太陽就要西下,寶兒不放心在家的兩個小傢伙,催促着祿生趕緊回家。

「寶兒,你咋在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叫喊,寶兒一回頭,看到了沈家二叔的身影,似乎是剛從上面的山坡下來,沈二柱是寶兒爹的親弟弟,但是似乎不慎很親,她病那會就見他和爺爺來過一次。

寶兒拎起籃子,拍了拍褲腿上的泥,仰起臉望着那看不清年紀的臉:「我幫哥來鋤草。」說着還將籃子裏的薺菜給他看,沈二柱神色里閃過一絲複雜,伸出手摸摸她的頭,「乖寶兒,明天來家裏,你四叔回來了,你奶要給他議親,你們一起回來吃飯。」

寶兒用力的點點頭,沈二柱不作多留隨即下山去了。望着他下山的方向,寶兒回頭問祿德,「大哥,四叔是不是只比你大兩歲。」祿德悶聲點點頭,蹲下身子讓她趴到自己的背上背起來,拿過她手中的籃子,慢慢的往山下走。

一到家翠兒和小栓聽到開門聲便從主屋跑了出來,邁著小短腿撒歡的跑到祿德身下,喊著要姐姐,寶兒各自朝着他們的臉上啵了一口之後,將籃子掛在屋檐下的鈎子上,走進西屋開始做飯,寶兒掀開米缸,裏面就剩下淺淺的一層米,這些是要留着給弟妹吃的,小孩子胃弱,吃不得太粗糙的東西,來這裏兩個月,儘管嘴巴是不習慣這裏的粗淡,但是好歹這個身子就是這麼長起來的,本來可以去河裏逮魚回來吃,但是寶兒潛意識裏對那條河有着深深的忌憚,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再掉進去,靈魂就再也回不到這個身體。

在鍋里熱上幾個粗糜子餅,煮上滿滿一鍋子豆子粥,味道不好卻足夠管飽,炒上一大盆的菜,寶兒又從窯里拿了幾株去年腌下的菜頭,切成碎片在鍋里翻炒了一下,趁著熱氣起鍋裝了一小盆才開口喊祿生過來端。

天色漸暗,村裏的碎石路上只零星的聽見幾聲犬吠,屋子裏點起了燈,寶兒布好碗筷,喊在院子裏的祿德祿生吃飯。

喝着稀豆粥合著糜子餅,寶兒開始思考,分家出來的時候就給了六畝的地,其中有四畝還是旱地,所有的良田都是在孫氏手中,種糜子的土壤要求是不高,但是幾畝的地種出來產量不高的糜子根本不夠吃,水田的穀子還要拿去城裏換錢,王氏病那會,家裏的錢都折騰沒了,加上她大病一場,家裏根本沒有餘錢去租地來種,得想點法子賺錢啊。

想起屋檐下的那些薺菜,吃下去沒幾口,但是在醫療技術落後的古代,薺菜是中藥的止血藥材,可以去城裏問問人家收不收,打定主意,寶兒便抬頭問祿生:「二哥,村裏什麼時候去趕集。」

祿德剛才在院子裏聽了弟弟的擔憂,這時也抬起頭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寶兒沒注意,一心撲在自己的賺錢大計之上,苦於空有一腦子計劃卻沒的實施。

「下月初八,還有二十來天,你要做啥子?」

「去買點東西回來,到時候坐二叔家的牛板車去。」

祿德和祿生相視了一眼,祿生猶豫了一下,指著窗外屋檐下的籃子開口問:「寶兒啊,你弄那些枕頭草回來做什麼?」

寶兒心思一轉,抬頭看他試探的模樣,咧開嘴露出一抹天真:「那個不是野菜么,城裏人肯定喜歡吃,可以拿去賣。」

寶兒尋思的應該找機會買點書回來,就算是裝裝樣子做根據也好,但是她又不識字,真是傷腦筋。

祿生問了兩句也沒再問下去,低頭喝着稀粥,寶兒心裏足足捏了把汗,低頭小口地喝着粥。

這時門外傳來叫喊聲,寶兒說了聲我去開門,骨碌一下跳下了炕拉開帘子往外院子裏看,就著黑暗的視線,寶兒看到村尾的獵戶家陳大叔站在籬笆門外,沖着她招手。

「陳大叔。」寶兒忙過去給他開門,陳百年手中拎着似是剛剛切下來血淋淋的野豬腿子,還有半隻兔子走了進來,祿德拉開帘子探頭出來打了聲招呼,陳百年將肉拍在院子水井旁的石塊上,從水井裏打了些水上來,邊洗手邊說道:「一早上山端了一窩野豬,抓了兩隻豬仔一頭母豬,回來的路上又撿了幾隻小的,小夥子長身子的時候,就是要多吃肉!」洗完手的陳百年拍了拍祿德的肩膀,說完便要走。

寶兒看着石塊上的豬腿和兔子,轉身跑進主爬上床頭,在柜子裏拿出一個小錢袋,摸出一把銅幣數了一些,一咬牙又加上了五枚,走出屋子喚住要離開的陳百年,「陳大叔,我們家沒什麼錢,但是這肉我們也不能白要,這些錢您拿着,你們家沒地打點獵也不容易。」

說着將錢往陳百年的手裏塞,陳百年楞地握著那二十幾枚銅錢,看着寶兒消瘦的臉上極為堅定的眼神,忽然笑了,「行,寶兒懂得為陳大叔打算了,不過也不值這麼多。」陳百年往她手裏塞回十個銅錢,將其餘的揣回懷裏,直接出去了。

寶兒手裏拿着濕漉漉的銅錢,再看看石塊上的豬腿和半隻兔子,這些拿去城裏賣也值得幾十個錢的,她仰起頭望着注視着陳百年離去的祿德,走過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大哥,明天把那兔子拿去爺家,豬腿我們自己腌起來。」

祿德收回視線,低頭摸摸寶兒的頭,走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開始刮毛。

陳百年和寶兒死去的爹算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那是三年前雙胞胎弟妹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們一伙人一起進山去打獵,去了三四天,回來的時候卻是抬着寶兒爹回來的,進山第三天走的太深,居然遇到了黑熊,就是運氣不好,寶兒爹在跑的時候踩空了一處摔下了山,送回來沒有幾天就去世了。

那個時候寶兒娘王氏還懷着孩子,喪事完了孫氏就鬧着要把他們分出去,嫌棄他們嘴多做事的人少,寶兒娘要強,帶着他們分了出來,陳百年來過很多次要幫她們,寶兒娘都不願,說到底她心裏還是怨恨的,怨恨他們叫着自己家男人一起進山,回來的時候卻是面臨生死離別。

後來那兩年,寶兒娘病倒了,也沒力氣再去糾結那些往事,只是期盼自己走了之後能有人能照應着她幾個苦命的孩子,陳百年這才時常往這裏送點野味,在寶兒的記憶力,每次拿東西過來,王氏都是會拿點錢給他,不輪多少,就當是他們家買的。去年寶兒娘去世了,陳百年還帶着媳婦兒子過來幫忙。

寶兒將肉切開,讓祿德把那連着些肉的骨頭剁碎了分開放,其餘的肉剩一部分新鮮的留在籃子裏,別的都切塊抹上一層厚鹽巴,撒上一些辣椒粉和大料,放在篩子裏讓祿德吊高些在屋檐下,「大哥,兔子你拿去放好,明天帶過去,我去給翠兒他們洗洗。」

祿德聞言領着半隻兔子進了廚房,寶兒將新鮮的肉放入瓮中,連着那些肉骨頭一起拿進了灶間。

寶兒這頭忙完了,那頭陳百祥也到了家,他的媳婦商氏一看到自家男人進院子了,就迎了上去問:「咋樣?」

陳百祥將懷裏揣著的十幾個銅錢塞到她手中,走進屋子裏拿起煙杆子點上火吧嗒抽了起來。

「怎麼還拿錢回來了,誒你倒是說話啊!」商氏見他悶聲不吭的樣子坐在門檻上,撩起腰間的毛巾去拍他的背。

陳百祥吐出一口煙,望着村頭的方向:「說啥,那丫頭和她娘一個性子,說是不能白要。」

「寶兒要給你就拿着,硬是推了反而他們心裏不舒服。」商氏將錢揣入懷裏,又想到了什麼,戳着他的脊背道,「我當你前個只是說胡話,你沒和祿德提起說把喜兒許給他吧,我可跟你說好了,你要幫着點他們家我沒攔著,這幾個孩子也不容易,但是要把喜兒嫁過去受苦,我就跟你急!」

說完商氏邊掀開帘子進了屋裏,聽着屋裏傳來自己閨女柔柔的聲音,陳百祥猛抽了一口煙,望着漆黑的夜空,也不知道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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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奮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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