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箭神后羿的血脈子孫(6)

第6章 箭神后羿的血脈子孫(6)

第一章箭神后羿的血脈子孫(6)

「在產房內,羿令符看到的是一幅血淋淋的圖畫。倒在地上的,是他的母親。死在炕上的,是他的妻子。一地的鮮血,是他的兒子,還是女兒?無從知曉。

「老婦人屍身旁邊,一個陶器歪在地上——那是有窮國的至寶有窮之海。一條剛剛躲過雷劫的銀環蛇正慢慢地從裏面溜出來。剛出來的時候,它的身軀很小,脫離有窮之海以後,身軀慢慢變大,彈指間舒展為一條長達九丈的大蟒。

「羿令符突然全明白了,原來這個蛇妖親近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借有窮之海躲避雷劫!在那一瞬間他哭了,對着銀環蛇哭了:『好,你好……』然後他拿出了他的弓箭。

「銀環還是趁亂逃跑了,在有窮國邊境亂竄,身後是羿令符隨時襲來的怨恨眼光。她知道,那個男人還在追。雷聲響起以後的事情,她有些不記得了。那一聲巨響讓她完全變回野獸。醒來后,她只看見遍地的鮮血和橫陳的死人,還有羿令符的箭!她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啰——啰——』一聲聲極美妙的聲音從邊境上傳來。一聽到這聲音,銀環的骨頭突然開始本能地發軟。欽原鳥的巢穴就在前方不遠處了。而身後,是整個大荒原都為之囁嚅的落月弓。

「一隻年幼的欽原鳥從巢穴中探出頭來,看見了銀環。銀環停住了,她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只要這隻幼鳥一聲輕叫,將有成千上萬的成年欽原鳥向她撲來。她回過頭,顫抖地幻化成少女的容貌,怯怯地凝視着羿令符的箭尖。羿令符的箭尖閃爍著一點寒光,那點寒光所帶的怨悔,讓銀環感到一抹淡淡的憂傷。」

行吟盲者講到這裏又停了下來,嘆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女人的溫柔,是英雄的墳墓!」

有莘不破追問道:「後來呢?」

行吟盲者說:「沒有後來了。少年英雄羿令符和妖女銀環那天之後就失蹤了,再也沒人見到他們。」

有莘不破嘆了一口氣,感嘆良久,看看西城,也沒有什麼其他好玩的東西了,這才掉頭往回走。他走得並不快,一路慢慢看過去。因為對他來說,這裏的一切都很新鮮。商王國雖然繁華,但他以前連這樣細看的機會也很少,逃出來以後,急急匆匆,更是連看一眼自己國家的時間都沒有。

天越走越黑,燈火卻越走越多,慢慢由冷清而熱鬧,到後來甚至喧鬧起來。吞火、耍獸、高蹺、艷舞……形形色色的玩意兒看過去,到了作為核心的五座通風大帳篷:南邊三座,蒼長老和昊長老主持賣出;北邊兩座,旻長老和上長老主持買進。五座大帳篷以外,另有十幾個小帳篷,兩三排土屋,是本城商家和一些客商做零散買賣的地方。燈火晃蕩處,也少不了一些笑臉招客的女子,可惜剛見識過銀環的風騷,這些路邊野草未免有些難以入眼,何況自己口袋中連一個子兒也沒有了。

大風堡內,又是另一派景象:筵席排開,兩行歌女徐徐而入,袖領羽扇之後,一張俏臉慢慢在燈火晦明之間偷偷探出來,冷冰冰的雙靨驀然染了笑意,席上二十幾個男人倒有一半狂吞口水。

葛闐笑道:「雁兒是越來越有味道了。」轉頭向羿之斯低聲說:「羿兄,今晚不如……」羿之斯緩緩搖頭,以前逢場作戲的事情他也沒少經歷過,但妻子亡故后,他反而自拘起來。

江離斜眼一掃,只見身邊的羿令平也在發獃。

有窮商隊的男兒,上馬是戰士,下車就是生意人,抓得緊刀劍,也拿得起算籌。在壽華城中,每個人有一天的假期,阿三是第一天,所以抓緊時間跑去尋歡,矮子龍卻正忙得焦頭爛額。有莘不破看他那樣的勇士,討價還價起來竟然也市儈味十足。不過他生長在商國,那是天下商人的祖源,對這些東西也不奇怪,走過去一把扯過來,讓他給自己出主意。

「進大風堡?那得問長老。」矮子龍就近看蒼長老,蒼長老正拿着一株三尺長的珊瑚,忙着和一個遍身珠玉的大胖子爭論。

突然間一陣騷亂,一個長鬍子老頭踉踉蹌蹌闖了進來,被負責治安的莫羅一把擋住。

「求求你,讓我躲躲……」

「哈哈哈,老不死,你躲不掉啦……」一個人越眾而出。有莘不破看時,好一個方士:四平八穩的氣度、超凡絕塵的相貌、一塵不染的衣飾,須三縷,眉兩清,真是神仙中人物。有莘不破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是江離的師父?但隨即否定了:好像還是江離更脫俗一些。

蒼長老撇下事務,走上前來,作揖道:「靖歆上人,別來無恙。」

方士還禮:「好好。長老精神。」

那長鬍子老頭想趁機逃走,卻被莫其按住而動不了。他突然撒起潑來:「你這個天殺狗日賊娘養的,老不死我和你有什麼仇啊?你硬是要把我抓到這死人城裏來,都跟你說到了葛國我們一切好說,你怎麼偏偏要到這裏來,這裏是火燒的地獄,雷劈的屠場,為什麼我怎麼說你都不信啊!再過三天,這裏就要應劫了啊!為什麼你總不信!難道我老不死活了一百多歲,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不成嗎?你這個……」

老頭鬍子花白,皺紋大把,哭鬧起來倒像一個小孩子,罵起人來就像無賴潑皮,越罵越難聽。但那方士靖歆也真好涵養,一臉和氣,半分怒色也沒有,聽他罵得沒力氣了,才說:「自己走,還是要我把你綁起來,先扔到壽華城的地牢裏去關兩天才肯老實?」

那老頭子嚇得跳了起來:「不行不行!我不能待在外城。現在去葛國也來不及了。去大風堡,帶我進大風堡。這方圓幾百里就那還好點,但怪獸來了你可得護着我點。我老不死可還不想死。」

有莘不破打趣說:「你真叫老不死?」

長鬍子老頭介面說:「老人家我老得連名字也忘了,就偏偏不死,人家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卻也正合適。」抬頭看清楚了有莘不破的面貌,呸了一聲說:「我老人家跟你小子說什麼。小子你說話也不禮貌些,你呀我呀的。你爺爺也得喊我一聲爺爺哩。」

有莘不破本來笑嘻嘻的,聽他語涉祖父,臉一沉,跨過去抓住他的頭髮,凌空提了起來,喝道:「胡說什麼?」

靖歆也喝道:「這是我的人,你小子別毛手毛腳弄死他了。」說着便走過來奪,有莘不破右手一擋,兩人手臂一碰,靖歆微感酸麻,不由吃了一驚。有莘不破不理旁人,只是向長鬍子老頭喝道:「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

那老不死見這小夥子竟能單手擋住靖歆,倒也乖巧,忙說道:「你才是我爺爺,你爺爺是我的玄祖爺爺!」有莘不破哈的一聲,手一放,笑說:「誰會要你這樣老的玄孫?」

老不死腳一着地,立刻鑽到有莘不破背後,指著靖歆說:「我不是他的人。你護着我,有你好處的。至少撿回一條小命。」有莘不破笑道:「你連自己也救不了,還想救我?」老不死說:「我老人家有智慧沒力量,你小夥子,呃,不,少俠你有力量,但江湖歷練就少一些了。咱倆聯手,保定能度過這次大難!」靖歆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喝斷道:「小子!閑事少管。別仗着幾斤力氣惹是生非。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道理你師父沒教過你嗎?」

有莘不破一出商國的勢力範圍,偏偏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惹是生非,順口說:「我師父說,就算到了天外天當神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爺爺說,這人上人最是難做。我天外天是不想去的,人上人也不想做。別人要去要做,和我也沒什麼關係。你說這老頭是你的,有什麼憑證?」

老不死幫腔道:「對,對!我老不死不是你的。現在我是這位少爺的。呃,這位少爺,您高姓大名,日後旁人問起,我也好替你揚名。」「哈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莘氏好男兒,有莘不破是也!」靖歆聽到「有莘」兩字,先是一驚,隨即冷笑道:「這個姓氏有幾十年沒人敢提起了。你的師父敢情現在在大風堡裏頭?去叫他出來領教領教本座的手段。」

有莘不破笑道:「你不用套我的話,我的師父和親人都不在這城裏,對付你,小爺我一個人就夠了。」他出了有窮國,一直想試試自己的本事,荒原外一役殺得雖然淋漓盡致,但對方都不是高手,見了一個連蒼長老也套交情的人,想必本事不差。既然有打架的由頭,哪有道理錯過。

靖歆聽他是孤身一人,又冷笑說:「你師父在也好,不在也好,反正敢用這個姓,不管你是真是假都該死!」眼中精光暴閃,周圍看熱鬧的人便覺得一股氣牆向自己壓過來,知道不妙,紛紛走避。

蒼長老暗叫不妙,上前勸阻。靖歆怒道:「蒼長老,你有窮和這小子什麼關係?」

蒼長老被他氣勢壓得一滯,忙說:「他是我家台侯在荒原救出來的少年,還請上人看台侯面子,莫讓這壽華城失了規矩。」這句話,抬出羿之斯和葛闐兩個人來,希望靖歆有所顧忌。

果然,靖歆道:「這不是我挑釁,葛闐要追究,小可也有話說!」

蒼長老聽靖歆這樣說,知道只要有莘不破低頭,給靖歆一個台階下,事情還有轉圜的機會,哪知有莘不破竟然也學着靖歆的口氣說:「對啊!這是我們倆的事情,你老人家多什麼事?」

蒼長老氣得暗暗叫苦:不理嘛,有莘不破是有窮商會帶進來的,怕連累了自家;理嘛,那小子竟是點撥不透的愣木頭。有莘不破替有窮擋了一劫,雖然蒼長老對有窮之海一事還有些疑慮,但終歸對他有些好感。要是在別的地方,遇上別的人,便讓他去碰碰釘子。但遇上靖歆,只怕一出手就要了這少年的性命,何況在壽華城動手,葛闐知道了也斷然不肯善罷甘休,當下使了個眼色,旻長老便暗中叫人去大風堡報信。

「無論如何,我得拖延時間。」蒼長老想。

不過蒼長老沒想到,壽華城的管事動作要比有窮商會的人快得多。

歌舞未休。

羿令平火熱的眼光,時不時偷瞟舞女婀娜的身姿。羿之斯眼光雖然銳利,但口中應答著葛闐,心裏想着札羅,對次子的這個小動作並未注意。江離冷眼旁觀,若無其事。突然一個駝子急匆匆走來,與葛闐一陣耳語。葛闐先是冷笑,隨即攢眉,單刀直入地問道:「羿兄,貴會可有一位叫有莘不破的少年?」羿之斯應道:「是在下的另外一位貴客,雖有魄力,只是年輕不懂事,若一時冒犯了城主,還請包涵一二。」

葛闐嘿嘿連聲,說:「大風堡的名頭,看來是越來越不響亮了。冒犯我打什麼緊,只是敢和靖歆作對,那可真有氣魄,怪不得能做羿兄的貴客!」說着手一揮,歌歇舞止。「哈管帶,帶我的話,請這兩位貴客進堡喝酒。」

不過片刻,那駝子哈管帶的聲音在廳外響起:「小招搖山靖歆上人到,有莘不破公子到。」葛闐起身和靖歆見禮,道:「上人清駕辱臨,本城上下未曾遠迎,怪不得上人西市發怒。」靖歆聞弦歌而知雅意,還禮道:「小可在壽華城與無知豎子發生口舌,實是大失分寸,死罪死罪。」

「哈哈哈,剛才還說什麼『葛闐要追究,我也有話說』,現在怎麼哈頭哈腦的了?」人隨聲到,一個少年大踏步進來,後邊一個長鬍子老頭亦步亦趨,跟得賊緊。

他話聲一落,葛闐怒色未發,羿之斯截口說:「看你衣衫完整,敢情這場架沒打起來?」有莘不破道:「就差一點。」羿之斯道:「好好好,沒犯壽華城的規矩就好!壽華城是講道理的地方,不是動手打架的地方。只要道理說明白了,這裏頭都是成名的人物,自有公道。」葛闐聽羿之斯話里大有回護之意,便道:「既然如此,我們便聽聽兩位的公道。上人,請上座。」江離往羿之斯的方向挪了一下,讓出一個空位,對有莘不破說:「你坐這裏吧。」有莘不破隨手抓起一把椅子,放下、落座,正好處在江離和羿令平中間。羿令平見他如此無禮,又是暗怒,又是厭惡,心想:「你惹了靖歆,多半沒好下場。」

有莘不破在外城轉悠了半天,肚子早已前胸貼後背了,屁股一有着落,看見滿桌酒菜,哪還客氣,叫聲「請請」,筷子也不用了,用手抓了就吃。眾人聽他敢和靖歆這樣的人作對,本以為是個多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哪知道沒半點風度,就像鄉下來的野小子,無不側目。

葛闐眼睛半闔,似看非看;札羅面色不動,心下算計;靖歆滿臉春風,就像不干他事;羿之斯早已見怪不怪;只有江離,無意間微露欣賞之意。

老不死老而成精,早已看出廳中雖然幾大高手互相牽制,但一場暴風雨會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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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密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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