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心肝的
走過田間，回到村子，又碰見兩個村裡人。
「秀蓮啊，你們快回去，一大早上你家就飄出香味兒了，聽人說好像是煮的河蚌肉，聞著可香了咧。」說著，那人還咽了咽口水。
這麼久了，也不見沈家端出些湯水給大傢伙兒分著喝，真是摳搜得厲害。
家裡人會背著她和女兒們吃好東西，這種事對於李秀蓮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可三丫的反應卻有些大。
她年齡小，還做不到習以為常。
等人走遠了，憋著火氣的三丫才鼓著消瘦的小臉道：「奶奶就是故意把我們支出來的！太可惡了，河蚌明明是我們撿到的！」
「回去看看再說吧。」二丫安撫三丫，「興許他們會給咱們留點。」
「肯定不會留的。」三丫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的說道。
阿錦安慰道：「只是兩個河蚌而已，就算他們一頓全給吃了，撈不到多少好處的。」
三丫依舊忿忿不平，情緒到底是穩定了些。
沈家破舊的木門是從裡面給鎖上的。
阿錦不似李秀蓮和兩個妹妹那般在原地躊躇，她直截了當的拍響了木門。
吃飽喝足都躺床上打算睡覺的幾個人都聽到了敲門聲。
「又是哪個不要臉的想來討吃的！」沈老太罵道，翻轉身子繼續醞釀睡意。
「開門，我們回來了。」阿錦語調平緩的說道，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裡面的人聽清楚。
睡意迅速退散，沈老太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
賠錢貨的聲音！
麻溜穿上鞋子，沈老太衝出去。
「賤人，地沒挖完就敢跑回來，我看她們就是想找打！」她邊跑邊罵。
沈老太的聲音很大，她絲毫不怕沈二牛會介意她罵他妻子和女兒。
「嘎吱」的尖銳聲刺激耳膜，破舊的木門從裡面拉開，沈老太布滿寒霜的臉出現在視野中。
李秀蓮有些艱難的吞咽口水，沈老太冷著臉的樣子對她而言著實駭人。
「這麼早地就挖完了？」沈老太語氣不善的問道。
「沒有，」阿錦淡淡回道，不緊不慢，「我們急著回來，是想告知您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沈老太褶皺橫生的老臉一抖，「什麼天大的好消息？」
她轉動著渾濁的眼珠子，心想小賤蹄子不會是在糊弄她吧？
阿錦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掏出三個銅板，唇邊揚起一抹笑意，「這是我們從地里挖出來的，每挖一小塊地方就能挖出一枚銅錢，想到可能還有更多的銅錢埋在地裡面，所以我們就急著回來告訴您這消息。」
盯著阿錦手裡的銅板，沈老太眼睛都看直了。
她乾枯的手指飛快的從阿錦掌心掠過，三文錢到了她的手裡。
真實的觸感讓她心中大喜，面上卻還是冷冰冰不好惹的表情，「這錢真是從地里挖出來的？上面為啥一點銹跡都沒有？」
「不然我們從哪裡得來的錢呢？想著是要給奶奶的，我們特地洗乾淨拿回來的。」阿錦面色不改的說道。
沈老太心有狐疑，不過到底是被三枚銅錢迷住了眼，當下對母女四人說道：「走，我跟著你們去看個究竟。」
果然是個黑心的老太太，不說讓她們進去吃飯吧，連口水也不讓她們喝。
「奶奶，我們頂著大太陽挖了大半天的地，又餓又渴，都沒啥力氣了，您等我們吃口飯喝口水再去吧。」
沈老太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過去，哪還願意耽擱。況且，她本來就沒想讓她們吃午飯。
「走走走，趕緊去，去晚了說不定會被其他人發現！」沈老太板著臉催促道。
阿錦不管她的催促，只強調道：「奶奶，我們辛苦勞作了大半天，現在很餓，需要補充體力。」
沈老太火大得很。以前的軟柿子撞牆之後變成了刺頭，煩不勝煩。
「都是餓死鬼投胎，缺這一頓吃的嗎？」廚房裡還剩了點河蚌湯，沈老太捨不得給她們喝。
阿錦看著沈老太布滿褶子的臉，鄭重道：「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奶奶，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沈老太瞪眼，臉色變得難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埋怨她苛待她們嗎？
阿錦唇角勾勒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就是您想的那個意思。」
「豈有此理！」沈老太勃然大怒，「沒良心的白眼狼，生來就是賠錢貨的玩意兒，我哪天少了你們的吃喝，你居然說出這樣難聽的話！」
阿錦心頭冷笑。
究竟誰說話難聽，老太太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見阿錦嘴角仍舊掛著譏笑，沈老太火氣更是蹭蹭上涌。
簡直是反了天了！以前那個任人搓扁揉圓的慫包，撞牆之後就跟換了芯子一樣！
想到這裡，沈老太的臉色倏然一變，看向阿錦的目光中滿是打量與審視。
阿錦絲毫不在意她探究的目光，「奶奶，您打算讓我們一直站在門口嗎？」
沈老太發散的思緒一下子被阿錦給拉了回來。
鼻孔重重的哼出一口氣，沈老太臉色極其難看，「都是一群沒用的飯桶！」說著，她狠厲的目光一一剜過四人，面色陰沉的從門口讓開。
大熱的天，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沈老太眉頭越皺越緊，可被她上下打量的阿錦卻是淡然如水，這讓沈老太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好一會兒后，沈老太不情不願的從門口讓開，罵罵咧咧道：「沈家簡直是走了背運，有這麼些個賠錢玩意兒！」
從沈老太跟前經過時，李秀蓮的頭都快埋到胸口了。
等母女四人都進了門，沈老太「嘭」的一聲摔上木門，驚得知了的叫聲都戛然而止。
院子里飄散著若有似無的鮮香味兒，三丫情不自禁的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視線往廚房那邊看。
「李秀蓮，跟我進廚房。」沈老太沒好氣的叫人。
「誒，好。」李秀蓮老實巴交的答應道，然後她對三個女兒說道：「你們先進屋休息會兒，等飯菜做好了，娘叫你們。」
沈老太沒叫她們跟上，自是有原因的。想到那兩個大河蚌，三丫嘴角向下一撇，瞪了眼背對著她們的沈老太。
「好。」阿錦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