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以絕後患

第二十五章 以絕後患

正午時分,太陽光強的刺眼,讓人想流淚。

帝都,鳳凰廣場。

一方墨玉打造的地板,擴散開去呈大圓形,高台之上,正中一根玄木大圓柱上,正以鐵鏈,束縛著一個看上去有些嬌小的身影。

手腕處,腳腕處,還要腰間處,皆是被手指頭般粗的鐵鏈子牢牢困住。

因為陽光的照射,那鐵鏈,有些泛光,還有些被烤的灼熱。

水夭夭閉著眼睛,緊咬著下唇,努力支撐著自己保持清醒。

身上的蓮紅色衣裙,眼光下稍顯寡淡的顏色,衣襟處,因為下頷間滑落下的汗珠,都有些微微的濡濕。

你看,我還真的是不喜歡帝都的夏季,又悶又熱。

水夭夭一咬唇瓣,那一張緊閉著眼睛的小臉,陽光下,看上去格外地泛白。

而在綁著水夭夭的大圓柱四周,則是堆著一捆一捆的木柴,看上去又干又烈,很容易便能燃燒起來那種。

水夭夭是真的沒有想到,她一個水神,來了帝都,現如今,竟然會被推上火刑台,賜火焚之刑。

還真是,諷刺地好笑。

一切的時機都太過巧妙,她就算反駁,都是有心無力。

她想,如果再來一次,面對那百萬大軍,她會不會後悔呢?

大概,她應該還會是,一樣的選擇。

心之所向,不由她。

那高圓台的台階之下,三丈開外,則是圍著潮水一般的帝都萬千百姓。

此時此刻,看著火刑台上的水夭夭,大概是陽光熱烈,都是一臉的狂熱。

是了,他們視為妖孽的水夭夭,終於要被處死了。

「爹爹,這個姐姐犯了什麼罪啊?—」人群之中,被抱著的一個稚童,指著水夭夭,有些不解地對著旁側的中年壯漢問道。

那稚童的聲音不大,卻是很清脆,脆生生的好聽。

是啊,妖孽水夭夭,到底犯了何罪呢?

不不,那就是妖孽,就應該被處死。

那中年壯漢被問的一惱,卻是又說不出個理所當然來,只一拍那稚童的腦袋,粗聲粗氣地開口:「小孩子懂個什麼,那可是妖孽!」

那稚童被自己的父親一凶,咧嘴一哭,卻是再不敢多說什麼了。

周邊的老儒婦幼,因為這稚童猝不及防的一問,再看向水夭夭的眼神里,便帶了些一絲絲的猶豫起來。

只是,如此多的旁人百姓,皆是滿臉熱烈的狂意,也沒有誰,敢來打破這一片的氛圍。

「天吶,那是,是皇上!—」

「我皇體恤,竟然親自來了!—」

「參見皇上!—」

鳳凰廣場的正前方,浩浩蕩蕩的隊伍,為首的,一襲明黃遍綉龍紋的錦衣,鎏金龍紋玉冠束髮,俊美非凡的面容上滿是天子霸氣,正背著手緩步而來,正是凰奕。

帝都百姓,向來很少能夠親自見到凰奕,這會子都是忙不迭地向他行著禮。

及至高台之上,對著滿地跪拜的百姓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凰奕抿了抿唇瓣,環顧了一眼四周,又沉聲開口:「朕愛民如子,今日前來,便是要親自行刑!」

好個凰奕,隨時隨地,都不忘在這百姓心中,給自己貼金。

水夭夭不曾睜開眼睛,卻是聽見了凰奕開口的話,不由地在心間譏諷了一句。

「謝皇上!—」跪拜著的百姓們叩了頭,這才從地上起身。

說實話,對於凰奕的那一句愛民如子,不少農戶,都在心中有些鄙夷的。

別的不說,帝都三年大旱那一次,怎地不見皇上來愛惜愛惜他們這些靠莊稼為生的農戶?

為政的么,都是一慣是個會說話的。

只是,雖然心間鄙夷,那不少農戶卻也是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只跟著其餘百姓,裝模作樣地附和了一句。

眉眼一轉,凰奕腳步一抬,連拿著遮陽大傘雨緊隨其後的內侍,都被凰奕微微一抬手,給停在了原地。

凰奕背著手,絲毫沒有在意那投下來的灼熱陽光,邁著步子,不疾不徐地到了水夭夭的跟前。

「水夭夭,怎麼樣,滋味如何?——」看著被緊緊束縛住的水夭夭,凰奕抿唇一笑,烈日之下,周身的氣息卻是不善的陰冷,對著水夭夭低聲開口。

水夭夭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微微偏過頭去,只動了動有些乾澀的唇瓣,保持著淡然開口:「還行,這身子骨也確實很久沒有晒晒太陽了。」

想聽她服軟?做夢去吧。

凰奕不怒反笑,又靠近了一步,那一雙墨眸之中,滿是跳躍著的詭異光澤:「你猜猜,朕今日,想要做什麼?」

凰奕想要做的,左右不過就是,除掉楚烠罷了。

「透明的心思,懶得猜。」水夭夭輕嗤一聲,閉著眼睛靠在那一方大圓柱,支撐著自己保持清醒,「楚烠么,不會來的。」

心念微微一動,隱於袖間的指尖卻只是凝出了個小小的水珠,不動聲色地眉尖一蹙,水夭夭抿了抿唇瓣。

神力尚未恢復,眼下的情景,卻明顯等不起。

「是么?—」低低地反問了一句,凰奕倒是格外地有耐心,負手而立,墨玉冠之下,視線一掃,卻是對著水夭夭抿出個格外得意的弧度來:「看來,你也猜不透楚烠。」

水夭夭猛地睜眼,一瞬間刺眼的太陽光讓她有些眯著眼不能適應,卻從那依稀的視線中,還是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了那一抹妖異的身形。

一攏烈日下更顯冷郁的孔雀藍錦衣,衣擺處蜿蜒而上的一抹錦帶花樣,大概是因為陽光,面容白皙得彷彿一塊無暇美玉,只是五官眉眼皆是妖冶氣息,細長詭美的眉,襯得那本就嬈色深深的墨黑眸子更加妖邪,緋紅的薄唇泛著沁血一般的光澤,頎長的身形,周身皆是不同於往日,更甚一分的戾氣。

是楚烠,他來了。

楚烠的身後,似乎帶的人並不多,一眼望過去,儘是藏青色服飾的青翼衛,皆是差不多肅冷的面色,跟著楚烠緩步而來。

大概是楚烠周身的氣息太過陰鬱,那原本層層圍住高台的帝都百姓,沒有誰開口,卻是自發地讓出了一條路來。

水夭夭凝了凝眸,雖然已經適應了光線的強度,還是覺得眼睛乾澀的緊。

似乎,每一次見楚烠,都會給她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覺。

只是,今天,她倒是希望見不到他。

幾乎就在楚烠出現的那一瞬間,凰奕的身子,就是下意識地綳了起來。

呵,楚烠果然來了。

他就是,在等著楚烠來的。

不用凰奕開口,早就埋伏在旁的精兵暗衛齊齊現身,將整個火刑台,包圍地滴水不漏。

很明顯,凰奕今日,是做好了一擊必殺的萬全準備的。

水夭夭就是知道,才不想楚烠來,因為這一來,是冒險,是會堵上性命的冒險。

「九千歲這是何意?—」凰奕輕飄飄地攏了攏衣袖,看著緩步而來的楚烠,眉眼微微一挑,沉聲問道。

楚烠的意圖,他自然知道,至於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問出口,不過是想在這萬千的帝都百姓面前,做個鋪墊罷了。

他就是要楚烠親口承認,今日,他是要與這帝都萬千百姓為敵。

如此一來,民怨大盛,於他有百利而無一害。

楚烠踏著步子而來,每一步都不輕不重,卻又似踏著一朵朵陰邪的罌粟花,氣息濃郁。

及至那台階之下,楚烠卻是停下了步子,那一雙詭美戾氣的眸子,卻是直直地對上水夭夭那一雙湛藍的眸子,轉化為深邃似漆的妖嬈:「夭兒,本督來接你了。」

原來,楚烠才是妖孽,惑心的妖孽。

水夭夭想,你看,楚烠一出現,她就覺得,天地萬物,似乎都不存在一般,就只剩下楚烠跟她。

凰奕站在水夭夭的旁側,還不及他開口,卻只見著楚烠那纖白如玉的指尖微微一抬,緊接著,似是變戲法一般,在他身後,卻是倏地,猶如平地落黑霧一般,從半空之中,齊刷刷地躍下了一波又一波,同樣身著藏青色服飾的人,只是看上去顏色要比其餘青翼衛顏色更暗一些。

這難道就是是,楚烠一直隱藏著的勢力?

凰奕的臉色,一下子便冷了下來,眸間跳躍著的暗芒,格外地讓人心驚。

很好,他倒是沒想到,為了一個水夭夭,竟然連一直隱藏著的勢力都動用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剛好,一併剷除掉以絕後患。

原本站在水夭夭旁側的凰奕,卻是倏地身形一動,那大手,竟是一把扼在了水夭夭的脖頸間。

與此同時,早知凰奕意圖的墨隱,在凰奕出手的時候,便一丟手中的火摺子。

那一捆一捆的柴堆,上面,是淋了香油的,本就是在烈日下,一碰上那火摺子,一下子便燃燒起來,跳躍著橘黃色的火舌。

當然,那柴堆的數量是早就計算好了的,凰奕單手扼著水夭夭的脖頸,狠厲的面容之上不見絲毫焦灼,只是直直地看著楚烠。

他相信,楚烠他,一定是比他急的。

再說,就算火勢再大,他要想脫身,不過輕而易舉,而被牢牢束縛住的水夭夭,那可就不一定了。

人么,一旦有了軟肋,就有了暴露的致命缺陷。

所以他凰奕,從來都不會讓自己有軟肋。

——

熊熊燃燒著的大火,烈日之下,看起來格外地讓人覺得可怖。

那廣場周邊的帝都百姓,自然是感受到了這瀰漫開去的肅殺氣息,一時間,都不由地紛紛向後退了幾步,以免被波及自身。

高台之上,凰奕單手扼著水夭夭的脖頸,似乎,下一秒,就會用力折斷。

楚烠邁著步子,卻只是獨自一人,緩緩上了台階,最後停在高台的邊沿。

濃深至冶的眸子,落於那雙扼在水夭夭脖頸間的大手,明明看上去波瀾不驚,卻又似乎蘊著一層無法看清的墨色。

水夭夭一向都知道,楚烠他很厲害,厲害到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地。

可是她從來都不想,因為自己,而給楚烠的天地帶來一絲一毫的損壞。

「咳—」一波一波的熱浪,格外地讓她有些不適應,加上脖頸處被大手扼著,水夭夭壓抑著低咳了一聲,只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不得不說,凰奕的心思,是真的很深。

水夭夭是水神,神力耗盡尚未恢復,怕熱怕火,明明從來沒有顯露出來,卻能被凰奕今日以這天時跟火刑,壓制地毫無招架之力。

大顆大顆的汗珠直往下落,散落在額間的髮絲,都已經盡數被汗濡濕,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彷彿下一秒就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生機。

凰奕抿著唇瓣,面容雖然被越逼越進的火光映射地有些發紅,表情卻是格外地狠厲,扼在水夭夭脖頸間的大手,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有越收越緊的趨勢。

滿是狠厲的眸子直勾勾地對上楚烠,凰奕倏地放聲一笑,單手扼著水夭夭的脖頸,沉聲開口:「楚烠,你可降?」。

「降。」——

一個低低的字音,輕輕幽幽彷彿不能著地一般,卻又的確能讓人聽清。

水夭夭的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楚烠此刻的五官眉眼,只是同樣聽清了那緋紅唇瓣間溢出的一個字音。

他說他降。

張揚帶刺如楚烠,心狠手辣如楚烠,孤身一人踏上如今地位的楚烠,帝都性情詭譎肆意妄為的九千歲楚烠,他說他降。

漫天的熾烈氣氛,因為楚烠這輕輕的一個字,有著那麼一瞬間的冷寂。

似乎對於楚烠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凰奕滿意地一笑,扼在水夭夭脖頸的大手卻不曾鬆開,而是接著開口:「既然如此,交出東廠廠印!」

原來凰奕今日,想要的,是東廠廠印。

水夭夭心下一緊,自然知道那東廠廠印對楚烠的重要性,漲紅了臉從唇齒間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不甚情緒的字音:「不,不能——」

東廠是楚烠最大的依仗,沒了東廠,就好像是老虎沒了牙,只有這樣,凰奕才會安心。

同時,若能將那東廠的勢力據為已有,對於凰奕來說,則是如虎添翼。

凰奕眉間一攏,卻是倏地手上一個用力,卡住了水夭夭還未吐出來的話,大概是帶了怒氣,扼在水夭夭脖頸的大手越收越緊。

水夭夭的臉色,已經由漲紅,漸漸轉變為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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