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久不見

第十一章 好久不見

是故,當看見男眷那方這一輪是綺里言的時候,女眷這一方,猶如熱油鍋里滴入了一滴水,頃刻間便翻滾熱切起來。

男眷一人對女眷一人,除了女眷主動上前,男眷也可自行相邀一名女眷。

綺里言還未開口,這一邊的女眷堆里,便有些暗潮湧動的架勢。

水夭夭有些失神,被旁側急急上前的蘇落格給一肘子撞上,身子還往一邊偏了偏,好在水夭夭反應及時,倒是緊跟著便穩住了身子。

「小九,上。」水夭夭眼眸一凝,看著蘇落格向前而去的身影,不動聲色地頷下首去,一揪小九腦袋上的長毛,幾乎是只做出了個唇形。

媽的,此時不進行啟蒙教育還留著何時進行?

「吱吱—」小九叫喚了一句,隨即精神跟著猛一抖擻,小腿兒也跟著一動,從水夭夭的臂彎里徑直一躥而出。

「呀!—」尖利的女子聲,正是出自蘇落格之口。

原本正急著上前的蘇落格,突然間便覺得似有什麼東西在扯著她的裙擺,下意識地回頭一望,卻是見著張牙舞爪正順著她的裙擺往上爬的小九,登時便失控尖叫起來。

蘇落格一邊提著裙擺使勁兒抖著,嘴裡還一邊罵罵咧咧:「臟死了,還不快滾!—」

當然,此情此景下,另外的女眷都沒那個心思去顧著花顏失色的蘇落格,都是卯足了勁兒地向前而去。

蘇落格提著裙擺腳步不穩,又被旁側的女眷不小心給碰了碰,柔柔弱弱的身子骨,直接給跌倒在地,連帶著那尖利的女聲,都被淹沒了下去。

幹得漂亮!——

水夭夭抿唇一笑,對著從人群里向她躥過來的小九拋了個意味深長的小眼神。

似是懂了水夭夭的意思,小九咧著小白牙吱吱回了一句,小腿兒極其利索地,又躥回到了水夭夭的身邊。

倏地,另一方站著的綺里言,卻是緩緩抬起了手。

隨著綺里言的動作,原本正急急上前的女眷們,皆是腳步一頓,齊齊停在了原地。

「呼呼,好緊張!」——

「你緊張什麼,言大少又不會邀請你!」——

「誰知道呢!」——

一眾女眷們,皆是忍著小鹿亂撞的砰砰跳的心臟,屏住了呼吸,唯恐錯過了綺里言那薄唇里即將吐出來的名字。

「夭夭小姐,可否賞臉?—」綺里言抬起眸來,卻是看著隱在人群之中的水夭夭,冠玉般的面容俊美非凡,一開口的語調也是醇厚動聽。

夭夭小姐?什麼鬼,為什麼不是我——

一眾女眷捧著碎成渣渣的小心臟,頓時又是一臉恨恨地回頭望去,在人群之中尋找著她們的夢中情人說出來的那個夭夭小姐了。

水夭夭的神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綺里言是在喚她,微微向後退了退,對著綺里言淡淡一笑算是打了個照面。

「言大少,好久不見。」水夭夭的話剛一出口,登時就只覺得無數的眼神刀片,蹭蹭蹭地就對著她飛了過來。

綺里言溫溫一笑,沒有得到水夭夭的答案,卻是又重新開口:「不知夭夭小姐,可否賞臉?」

對詩?不,她今日所來,可不是為了對詩。

水夭夭眼眸輕輕一轉,目光落至裊婷而立的百里歌身上,在無數女眷刀子一樣的眼神中,含著一抹燦爛的笑輕聲開口:「百里小姐,夭夭不會作詩,可否請你代為上前呢?」

百里歌神色跟著一怔,似乎沒想到水夭夭會第一個對著她開口,更是沒想到水夭夭居然會請求她代為上前。

要知道,另一邊的可是綺里言,那是帝都女子都想嫁的新任夢中情人吶。

「可以接受我的請求嗎?—」見著百里歌猶自有些怔愣,水夭夭俯下身去,一把撈起小九,又接過青呁遞過來的錦帕擦了擦那小腿兒上沾著的灰塵,這才抱在了臂彎里,隨即又接著輕聲開口問了一句。

「哦哦,好,好的。」百里歌回過神來,莫名地,對著水夭夭那如花一般的笑靨,竟是鬼使神差一般不自覺地就點了點頭。

「多謝—」水夭夭紅唇維揚,撫了撫小九腦袋上的長毛,又抬起眸來看著那一方站著的綺里言,稍稍提了些聲調接著開口,「言大少,夭夭自認沒什麼才情,為了不拂了你的意,特地請求了百里小姐代為對詩。」

大概是沒想到水夭夭會有如此的應對,綺里言那溫潤如玉的笑意微微一滯,隨即才恢復如常,不失風度地頷了頷首。

眸光一轉落於百里歌的身上,綺里言溫雅一笑,周身皆是如清風一般的儒雅氣息,柔聲開口:「既然如此,就請百里小姐先行開始吧。」

百里歌上前幾步,滿是慧黠的眸子對上綺里言那一雙深色的有神眼眸,竟是羞怯一般有些躲閃起來,聽見綺里言開口,這才極有禮節地彎了彎腰,隨即清了清喉開口回道:「能與綺里公子對詩,乃小女子的榮幸。」

話音落下,其餘女眷刀片一樣的眼神,又齊刷刷地落到了百里歌的身上。

百里歌似乎並不虛場合,如畫的眉眼之上滿是動人的艷麗,微微思索了片刻,便紅唇輕啟做出了一句詩來。

「亭前遍過人潮,水邊開徹芙蓉。」——

「紅花綠葉相映,翠減紅衰愁煞。」——

「翠紅相倚渾如醉,白鳥無言定自愁。」——

「……」——

不得不說這二人,是真的才情橫溢,水夭夭站著聽了半天,一來一往皆是娓娓道來。

容易,不知道過了多久,卻是聽見百里歌悅耳婉轉的聲音響了起來:「綺里公子好才情,是小女子不才了。」

「百里小姐過謙了,實乃運氣好些罷了。」綺里言溫潤一笑,有極有風度地抱了抱拳,對著百里歌回道。

很好,終於可以結束了。

水夭夭鬆了口氣,覺得站的小腿肚都有些酸麻了,好在終於已經對完了。

當然,一般來說,在事情要完的時候,總是會冷不丁地起那麼一些有的沒的幺蛾子。

蘇落格原本隱於人群之中,陰鬱的面容看上去便有些不善,卻是趁著無人注意之時,對著自己的貼身侍婢挽月悄悄使了個眼色。

下一瞬,主僕二人同時出手,一人逮著時機,分別對著百里歌跟水夭夭,暗地裡在背後用力一推。

水夭夭是早有警覺的,只是臂彎里的小九剛好不安分地亂動了動,小身板兒登時就從水夭夭的臂彎里因為慣性撲了出去。

百里歌跟水夭夭挨得有些近,剛好又是靠近蓮花池邊,當下齊齊往那蓮花池裡落去。

「天吶!—」眼見著這一幕的女眷們,事出突然,皆是捏著錦帕驚呼了一聲。

水夭夭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一把就撈住了小九撲出去的身子,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正往蓮花池裡跌去。

百里歌踉蹌了一下,也是沒穩住身子,直直地向著蓮花池裡撲去。

隔著最近的綺里言率先反應過來,腳尖一點身形跟著一動,直奔著水夭夭跟百里歌而言。

只是,很明顯,沒辦法兩邊都顧上,一次只能救下一個。

水夭夭抬眸,見著轉瞬間便堪堪及至身前的綺里言,對上綺里言的眼神,卻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冷冽乾脆之意——你救百里歌,我自救便好!

或許,這一瞬的水夭夭,眼神才是最真摯的,因為,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

她想,綺里言,一定也是讀懂了她眼神里的意味的。

下一瞬,綺里言的大手猛地一轉,毫不遲疑地一把攬著百里歌的肩身,將她卷在懷裡隨即飛身上岸。

水夭夭自然,不會讓自己落水。

畢竟,她可是堂堂的一個水神。

不過一個心念一動,水夭夭即將落水的身子卻似有什麼托力一般,微微一旋便護著臂彎里的小九輕飄飄地上了岸。

當然,在其餘人的眼裡看來,只會覺得水夭夭是運氣好,外加有那麼一些的身手,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太過詭異的地方。

——

百里歌沾了些水,好在並沒有完全跌進蓮花池裡,只是弄濕了裙擺的下部分。

「多,多謝綺里公子出手相救。」百里歌似乎是還未從剛剛的一幕中緩過神來,身子都還有些輕顫,濕答答的裙擺不住地滴著水,卻還是一開口便向綺里言道了謝。

綺里言溫溫一笑,見著百里歌的身子有些輕顫,便輕聲開口:「不必道謝,且先回去換身衣裙莫受了涼。」

百里歌抿了抿唇,又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在自己貼身侍婢的攙扶之下,徑直向外離去了。

偌大的蓮花池畔,一下子,便有些沉寂了下來。

水夭夭卻是淡淡地撩了撩身上的衣裙,隨即腳步一抬,緩步及至另一邊的蘇落格身前。

小九怕水,似乎也是受了些驚嚇,向來都好動不安分,這會子卻是怏怏地趴在水夭夭的臂彎處,也不怎麼叫喚。

蘇落格捏著手裡的一方小巧錦帕,見著水夭夭向她直直走來,眼神雖然有些閃爍,卻也努力挺直著背脊,不讓自己的心虛明顯地表現出來。

「啪!—」格外清脆響亮的一聲。

蘇落格完全沒料到,水夭夭竟是如此直接大膽,當著這麼人的面竟是直接給了她一耳光。

一向嬌生慣養的蘇落格何曾受過如此待遇,當下那如花似玉的左半邊臉上,便清晰地浮現出了一個紅腫的五指印。

「賤人你—」蘇落格柳眉一豎,面容皆是猙獰之色,看著水夭夭就準備開口大罵。

「啪!—」又是緊跟著響起的一道清脆響亮之聲。

看著蘇落格那右半邊臉上也清晰地浮現出了一個紅腫的五指印,水夭夭這才淡淡地收回手,看著已經呆若木雞的蘇落格,倏地揚起個狠厲熾烈的笑容來,對著她低聲開口:「記住了,我叫水夭夭,想報仇的話可不要找錯了人。」

不是想知道她是誰么?這下,我就成全你,滿意了吧。

話音落下,水夭夭撫了撫小九的小腦袋,似是安撫一般,旋旋地一轉身,帶出裙擺一個張揚的弧度來,這才緩緩邁著步子,絲毫不在意一般,留下一眾神色驚異的眾人,徑直向外緩步離去了。

青呁倒是沒有太大的神情波動,見著水夭夭抬步離開,腳步隨之一動,跟在了水夭夭的身後一同向外走著。

綺里言理了理微微有些褶皺的錦衣,溫潤如玉的面容上神色早已恢復如常,倒也不曾多說什麼,只徑直越過女眷處向著男眷那一邊緩步走去了。

水夭夭,這仇本小姐一定會找你報的!——

捏著錦帕的手心用力一握,連那尖細的指甲掐著皮肉都不覺著疼,蘇落格聽著其餘女眷細細碎碎的交頭接耳,精緻眼妝的眸子里劃過一抹陰鬱,猛地跺了跺腳,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婢挽月,逃也似地腳步匆匆離開了百詩會。

本來好好的一場百詩會,到這裡,其實也沒有了太大的興緻。

僅余寥寥數幾的男女繼續參加著對詩的環節,其餘的男眷女眷們,皆是各自散的散,走的走,原本熱鬧非凡的百詩會,基本也沒剩了什麼人。

——此處是一巴掌的分界線——

水夭夭抱著小九,徑直回了自己的住所。

終於,在水夭夭一條清蒸魚外加兩個蜜辣雞腿的安慰之下,「元氣大傷受驚過度」的小九,終於又恢復了蹦躂蹦躂的精氣神兒。

水夭夭似乎心情不錯,用膳時連胃口都好了些,比平日里還多吃了半碗米飯。

的確,今日這一趟,對她來說,倒是並沒有白跑。

是了,她今日,本就是因為丞相府,太傅府,還有尚書府這三府而去的。

畢竟,她留在帝都的原因,可是為了護住太傅府。

怎麼說呢?要想護住太傅府,就得讓其根基強大。

當然,現在的太傅府,就是因為三大元老令凰奕生了忌憚,這才動了欲除之的念頭。

她說的強大,是聯合起來強大,強大到凰奕連那念頭都沒有把握生出。

要想將三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地綁在一起,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結為親家。

其他的關係,只要是建立在聯盟等的利益之上,或多或少,都是不可靠的,若是兒女那一輩結為秦晉之好,府與府之間一旦結為了親家,那就必須要為女婿或者兒媳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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