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翌日,溫以菱再次病倒。

這次的病來得倒不意外,畢竟她本就帶病在身,昨晚又凍了一夜,就算是身子健壯的人今天只怕也撐不住了。

她生病的事還是齊延最先發現的。

齊延昨晚一夜未睡,直到天光乍現,周叔敲門了他才起身。

而昨夜害得他一夜未睡的罪魁禍首正縮在角落處,被子幾乎全被她卷在身上,只露出了一個慘不忍睹的頭。

他並未多看,正準備離開,忽然發覺床上那人呼吸好似不太正常,這才覺出不對勁來。

溫以菱臉上那厚厚的妝容,將她通紅的臉皆給蓋住,唯她露出來的耳朵卻透著不太尋常的潮紅。

齊延久病成醫,一看便知道這是發了高熱。神情並無波瀾,只周叔扶他下床時,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周叔,等會去請個郎中吧。」

周叔大驚,忙問:「可是大爺有哪裡不舒服?」

齊延並未說話,只指了指床上那人。

因為有床幔的存在,周叔也看不清裡面的狀態,只是得知並非齊延不舒服,便簡單點了點頭,表示知情。

他也並不著急,只按往常那般,先將齊延推到了常待的書房裡,又去后罩房喊了溫以菱的陪嫁丫鬟過來伺候,這才出去請郎中。

春杏昨夜回去后,心驚膽戰了一夜,快天亮時才堪堪睡下。周叔過來叫她時,嚇了一大跳,得知二小姐又生了病,她也不甚在意,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才往新房這邊趕來。

新房裡現如今沒有其他人,只床上躺了一位病懨懨的二小姐。

這副模樣她是見慣了的,她站在床邊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這個狀況,倒像是二小姐落水后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樣子。

春杏知曉齊家的人去請郎中了,而溫以菱連臉上的妝容都未洗,此時全部糊成了一團,她便打算先去灶房燒盆熱水過來。

待她回來時,郎中已經到了,正隔著床幔給床上的溫以菱把脈。

春杏沒有出聲打攪,只端著臉盆在旁邊等候。

一息后,郎中終於收手,裡間的幾人便轉移到外間細談。

齊延請郎中坐下后,才開口道:「不知內人的病情如何?」

郎中如實說道:「大爺,令夫人這病來得兇險,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齊延臉色詫異,問:「她昨日還好端端的,怎麼今日會病得這般嚴重?」

郎中瞄了齊延一眼,遲疑道:「依老夫看,令夫人出嫁前,便帶著病在身上。今日卻是捲土重來了,甚至比上次還要來得急些。」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繼續道,「看脈象,虛弱無力,也就這兩天的事情了,大爺還是早些準備後事吧。」

齊延一聽,仔細回想昨日拜堂的時候,溫以菱行動間確實有些異常,只是後來兩人交流甚少,便也沒發現什麼。

郎中既然已經宣布完病情,便打算回去了。

可裡間的春杏聽了這番話,卻是眼前一黑,放下端了許久的臉盆,不敢相信地掀開床幔仔細瞧了瞧。

床上的溫以菱氣息微弱,確實是一副馬上就要斷氣的模樣。

春杏心中暗恨,要死便早死嘛,早一天死,也不會把她給連累了。

齊延想到自己原本的計劃,眸光一閃,心裡卻有了其他的主意,叫住準備離開的郎中,說:「且慢,無論如何,還是請郎中給內人開個藥方吧。」

郎中聞言很是詫異,想起進府時看到的破敗景象,勸道:「大爺,這吊命的葯最是精貴,就說那人蔘,必須得是上等的。何況就算用了,也無非只是拖延幾日的時間。如今家中拮据,倒不如省了這份開支,到時候給夫人辦個風風光光的喪事罷了。」

齊延態度堅決:「她到底是我剛過門的妻子,我也只打算盡人事知天命,至於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至於錢財的話,郎中大可放心,我夫人過門時帶了嫁妝,想必是夠了的。」頓了頓,又補充道,「如若還不夠的話,我也打算將現如今住的宅子賣出去。」

郎中神情錯愕:「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

周叔感慨道:「如今家中不同以往,府中的下人們也早就遣散了。這些年來,家裡的銀錢都填補在大爺的腿上了。」

郎中往齊延的雙腿看去:「這事我也聽說過,大爺常吃的藥方里有一味葯,極其稀少,只有遙遠的北疆才能買到。」

「可不是嗎?大爺的腿一入冬便疼痛難忍,只有吃了那個葯才能緩解,可這東西到底難得,家中又無什麼進項。」周叔似是感念起去世的老爺,很是心酸,「實不相瞞,如今托著故去的老爺面子,已經大大小小欠了數百倆銀子,現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大爺的葯又不能停,還不如早早賣了宅子,好歹還能再支撐些時候。」

郎中聽后,又是好一陣唏噓,問:「可等宅子賣了,你們又打算往哪裡去?」

周叔解釋道:「鄉下到底還留了幾間瓦房,大爺也還有個伯父尚在,好歹有些照應。」

齊延此時臉上卻有些怒色:「周叔,你現在又說到哪裡去了?還是請郎中先開藥方,早點拿了葯回來才是。」說到這裡,齊延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周叔你別忘了帶著那個陪嫁丫鬟去清點一下嫁妝。」

周叔自然稱是。

春杏聽到齊家現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然而馬上就連這個空架子都維持不住了,心中大急,狀況比她想象中還要更糟!

到時候齊家搬回鄉下,那她豈不是也要跟著走?

二小姐不中用了,她留在齊家哪裡會有什麼好日子過?還不如趕緊收拾好包袱,趁早回去。

春杏心裡有了主意,只是擔心齊家不放人,便打算等人散了,她再偷偷溜回溫府。

此時姑爺叫她,她便不動聲色,從房中走了出來,和周叔一起前往庫房清點溫以菱帶來的嫁妝。

春杏拿著鑰匙開了箱籠,眼前又是一黑,不敢相信地翻了翻箱籠,裡面壓根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

再去摸被子,一上手,立馬就覺出不對勁來,裡面填充的並非棉花,而是一些最不值錢的柳絮。

這溫夫人著實太狠了一些,這樣的嫁妝怎麼拿得出手,竟連尋常人家嫁女兒都比不上。

春杏白著臉道:「幸好並非我一人過來,這樣的嫁妝說出去只怕也沒人會信,到時候說我偷偷昧了東西,那我就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周叔就在春杏身邊,兩人默默無言,關上了箱籠后,便回去回話。

春杏此時已明白這齊家是絕對不能待的了,看著走在前頭的周叔,心中一動,吞吞吐吐道:「周叔,我想起我之前在灶房裡熬了粥,我現在過去看看。」話畢,不等周叔點頭,便一溜煙地跑了。

周叔見春杏離開的方向並非通往灶房,眼裡精光乍現,轉瞬間便又恢復了往日的渾濁,並未叫住她,只自顧自地回去復命。

待進了新房,當著郎中的面,便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溫家的當家主母如此小氣,實在聞所未聞,屋裡又是一片寂靜。

最終還是齊延發了話:「罷了,今日怕是還得再托父親大人的面子,再賒欠些銀子。周叔你去抓藥時,記得往牙行跑一趟。」

郎中此時也是百感交集,當年齊家鼎盛時,家中的客人絡繹不絕,如今卻淪落到了賣宅子的境地。

周叔拿著藥方送郎中出府,順便去抓個葯。

昏迷中的溫以菱卻並非一無所覺,外界的聲音她都聽在耳里,尤其是得知齊延竟然願意變賣房產為她治病,心中自是大為感動。

說起來,自己和齊延雖拜了堂,但統共也才說了一句話,實在算不上什麼真夫妻。

更何況那郎中直接挑明了,她是帶著病進的齊家。

這件事說起來,明顯是溫家人做得不地道,齊延本可以撒手不管,或是直接讓人將她送回溫家,旁人也說不出個不好來。

可齊延在這種自顧不暇的時候,還願意出錢給她治病,實在是真君子。

自己卻是小人之心了,之前還對他那麼防備,沒想到人家只是面冷心熱,是個頂好的人!

溫以菱暗下決心,人家對她這般有情有義,自己醒來后一定要好好待他,才能回報他的恩情。

不過現在的重中之重,還是得趕緊醒來,阻攔齊延變賣現在的住處。

可是……

溫以菱怔怔地觀察著自己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碩大光屏,屏幕正中間顯示著清晰的綠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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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殘疾大佬後去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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