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待到李令月和高戩分開回到定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府上已經準備好了晚膳,李令月與武攸暨、薛崇簡在席間坐定。

王府內一貫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是以晚膳的時候武攸暨便道出了今日武三思與武承嗣來過一事,待到李令月聽到這二人竟然讓武攸暨代為監督她之時不由心中冷笑。武攸暨既然這時候把話說明,那自然就不打算按照他們所說監視自己的行為。想到大婚之前武攸暨便答應不干涉她的任何活動,而他一直以來也的確是這麼做的,若不是他從不干涉與她,那她這一路走來便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念及如此。李令月不由對武攸暨心生感激。

眼下武三思與武承嗣二人既然已經將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麼李令月自然不打算坐以待斃,想到一直以來被幽禁在東宮之中的李旦,還有尚在房州的李顯,李令月心中微動。

薛崇簡一向乖巧,眼下見武攸暨與李令月在談論正事便也不胡亂插話,只專心致志的聽著,待到兩個人說完之後才笑嘻嘻的問道:「娘親和爹爹今日飯後陪我一起下棋可好?」

李令月見薛崇簡這幅歡快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今日崇簡可是遇到了什麼高興之事?」

薛崇簡笑嘻嘻道:「當然啦,司禮丞今日終於離開了府上,日後爹爹和娘親總算可以繼續專心陪我了!」

李令月眉頭微皺,對著薛崇簡問道:「他待你不好嗎?」

薛崇簡沉默了片刻說道:「他待我倒沒有不好,但是他終究是個外人,有他在我總是覺得不是很舒服,不似往日只有爹爹和娘親在時一般自在,而且他在時爹爹和娘親總是陪著他,連帶著陪我的時間都少了呢!尤其是娘親,總是待在他的房裡……」

李令月聽言沉默。

武攸暨放下了筷子看向薛崇簡,未待做出什麼嚴厲的表情,薛崇簡便已經噤聲了。

武攸暨轉而看向李令月溫聲道:「他尚且年幼,有些事日後便會明白了。」

李令月點頭,心中卻是一聲嘆息,薛紹死時薛崇簡尚在襁褓,是以未曾對他有過什麼記憶,而武攸暨卻是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他早已經將其當做了生父,如今再讓他來接受高戩的存在怕是不容易,此事只能慢慢來了。轉眼想到薛崇簡如今已經到了啟蒙的年齡,李令月在與武攸暨商量之後便決定將其送到崇文館之中讀書。

眼見魏元忠被處置了,之前反對二張的一眾官員這個時候便有些敢怒不敢言,於是張易之與張昌宗終於過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這日李令月再次來到宮中見武媚娘,張昌宗順勢便將近來發生的一些政事悄悄告訴了她,話畢,他一反常態的問道:「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聽說公主收了那司禮丞高戩做面首?」

李令月淡淡道:「卻是如此。」

張昌宗聽言卻是不悅,當即站起身攔在李令月面前問道:「他哪裡比我好?」

李令月皺眉。

張昌宗卻是不依不饒,「我之前屢次自薦,公主卻每次都將我丟出府去,如今那高戩到底比我好在哪裡?竟然使得公主直接將他收做了面首?」

「你眼下既得母后寵愛,身在宮中便要多注意言行。」

張昌宗嗤笑,「那我剛剛將那些隱秘之事告訴公主之時,公主怎麼不提醒我應當注意言行,當心被別人抓住把柄?說到底公主不過是不耐煩回答我罷了!我到底哪裡不如他?他能像我一般忠心耿耿么?他能像我一般不時向公主提供宮中消息么?還是他長得比我好?」

李令月不耐煩張昌宗這翻模樣,待到聽到有腳步聲走近便先一步離開。

張昌宗氣惱的看向李令月離開的方向。

張易之推門進來,他一早便對張昌宗和太平公主之間的事情有所推測,眼見張昌宗這幅氣憤的模樣便不緊不慢的道:「她既然無心與你,你又何必上趕著?況且你眼下既然服侍了皇上,那些胡亂的心思總該都收起來了。」

張昌宗雖仍是心中不忿,但是到底在人前收起了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這日,李令月與高戩談及丘神績和周興之事時再次想起了李賢,當時高戩昏迷之時,馮遠曾告訴她李賢尚且活著,並且藏身於市井之中,在這之後李令月便再未詳細問過,此時想起兄妹二人已經有多年都不曾見過了雖然知道他尚且安好,但卻未免心中挂念。

馮遠之前透露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已跟李令月講過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已經與李賢斷了聯絡,但是此時她卻仍忍不住對著高戩問道:「你可知六皇兄眼下情況如何?」

高戩知曉李令月的心思,於是主動提出安排他們見一次面,李令月喜極。

這日一早李令月和高戩便偽裝成平民百姓模樣由一架馬車帶著前往郊外的一處莊子上。李令月一路上情緒變換,既有即將見到親人的喜悅,又不免為李賢而感到擔憂。李賢畢竟出生於皇宮之中,此時混跡在市井之間只怕日常習慣方面多有不適。想到馮遠之前曾說李賢傷了喉嚨現在已經說不出話,而他身邊又只有趙道生陪著,李令月便是越想越覺得心中擔憂的緊。高戩見此便將這段時間收到的李賢近來的情況告知與她,李令月在聽聞李賢化身商賈走南闖北竟也闖下一番基業時不由覺得十分驚奇,然而任憑高戩說的再多,李令月的心中終究是忐忑不安的。

馬車一路顛波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後方才停下,李令月和高戩二人一路由下人領著走進了莊子之中,直到見到李賢的那一刻,李令月一直緊揪著的那顆心才放下。只見李賢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因為時常風吹日晒皮膚變得黑了一些,卻顯得更加身材挺拔結實,相比之前在宮中之時更為穩健成熟,也更為爽朗。他雖是口不能言,但見到李令月之時卻是激動地張了張嘴,而後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

李賢看向趙道生的方向做了幾個手勢,趙道生見此笑道:「六郎說幾年不見,公主長高了。」

李令月這才發現站在李賢身後的趙道生。李令月在宮中之時與趙道生只見過寥寥幾次,因而印象已經模糊,此時見他一身素白色的衣衫,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站在李賢的身後,看向李賢的目光之中帶著濃濃的情誼,而觀二人之間的舉動便可知曉他們已然憑藉幾個簡單的動作便可知曉對方心中所想。想到當年朝中無數人曾就李賢養男寵一事上書,誰又能想到如今李賢落到這個地步,一直以來不離不棄跟著他照料他的卻也正是此人呢?

李令月與李賢數年未見自是頗感親密,有趙道生跟在李賢的身側,李賢雖然嗓子不適卻並不影響二人交流。李令月眼見李賢真的過得不錯,心中便覺得欣慰不少。高戩就此機會將房氏、張氏以及兩個孩子的近況與李賢講了,李賢只是靜靜聽著,但李令月觀其神情便可得知在他心底到底還是關心著他們的。想到高戩之前在車上談及在李賢出事之後他曾派人到房氏處探其心思,結果房氏不僅不為他之死而悲傷,反而在心中頗感慶幸,不免心中輕嘆。有這樣一個獲罪的丈夫、父親,對他們而言或許並非是一個好事,但是人情這般薄涼善變卻也讓人不免在心中感慨,李令月再次看向趙道生的方向,好在終究還有一個人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粗茶淡飯都願意留在李賢的身邊陪著他。

李賢為了避免避免被人認出,這幾年來多半的時間都在偏遠之地度過,鮮少涉足長安和洛陽,如今他也不過是路過洛陽罷了,明日便要和商隊再次離開。想到時隔幾年兄妹二人方才見上這一面,而短短時間之後二人便要再次分離,自此一別,下次不知何時方能再相見,李令月不由心中感到難過。高戩見此所幸留他們在庄內待上一夜,待到次日再離開。他這個莊子一直都是由其乳母方氏在打理的,莊上之人都可信任,再說見過李賢之人本就不多,短時間之內倒也不擔心會走露消息。而李令月這邊,高戩的男寵身份就成了她最佳的借口。李賢與李令月聽到高戩的這番安排自然都沒有異議。

事情安排妥當之後高戩便託辭離開了此處,將此空間留給李令月與李賢兄妹,李賢見此便讓趙道生也先行退下,而後提筆以字代話在紙上問道:「你和高戩眼下是何情況?」

李令月沒想過要隱瞞李賢,因而將二人之間的種種都講了出來,李賢聽言卻是不免感慨,而後在紙上寫道:「難得高戩如此重情,既然如此你們何不在我見證之下完婚,如此也算了償了你們二人的一樁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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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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