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像是每一對普通的小情侶一樣

陸薇薇走得跌跌撞撞磕磕絆絆，她明明已經瘦削得厲害了，卻還是竭盡全力地揮開了旁邊的保安，站定在遲曉晴面前：「遲曉晴，你真的不管我了？」

遲曉晴的神色有那麼一瞬的遲疑：「你怎麼……」

太多的話在這一刻忽然無從言說。

你怎麼這樣了？你怎麼這麼狼狽？你怎麼忽然就……被迫要來求我了？

「我是你媽媽啊遲曉晴，你現在過得好了，你有新生活了，你就不管我了……」陸薇薇吃吃地笑着：「你知道我過着什麼日子嗎？你問過我半句嗎？」

遲曉晴沉默片刻，這才低聲笑了：「您也用不着道德綁架我，這一套我從前可能還吃，現在倒是不可能了。您說是我母親，可是您對我做的事情，哪一件是真的為我好的？」

陸薇薇的臉色僵了僵：「你從小就……」

「那是您的義務，沒關係，如果您覺得我應該承擔贍養義務，您盡可以去法院起訴我，我不在意，不過是一個月幾百塊的事情，您看看能不能靠着那些活下去。」遲曉晴的神色是說不出的諷刺。

陸薇薇握緊拳頭，頓了頓方才道：「曉晴，日後的日子肯定是要你我一起扶持着過的，你看現在遲麓麟人也不在了，你年紀還小可能不覺得有什麼……」

「是啊，」遲曉晴不太客氣地打斷了陸薇薇的話，輕笑道：「從前你覺得我沒用，因為那時候我的確也沒用，所以你根本懶得多理會我。離開江城時，你都沒和我說過什麼，怎麼？那時候覺得遣散費還夠你逍遙自在幾年是吧？現在沒想到窮途末路了，沒了辦法，就來找我了……」

「你怎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不，是你做的太過分了。」遲曉晴懶怠笑了：「我不需要你，現在不用，以後也更不可能需要。我有姐姐，我也有柏年，還有我肚子裏面的孩子，往後的路我會走的很踏實很安穩，我也永遠不會有你那樣的困擾。」

「我有什麼困擾，我只是……」陸薇薇咬住下唇，竭力忍住眼底的眼淚。

「你有，沒辦法繼續不勞而獲的困擾。」遲曉晴淡淡道：「但凡你當年對我好一點，我現在也不會這樣對您，只是……現在您再來和我談母女感情，不覺得有點滑稽嗎？」

是真的滑稽。

陸薇薇但凡有半點可能，她也不想這樣低聲下氣地和遲曉晴談。

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經無路可去。

「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和你弟弟餓死吧？遲曉晴！你還是個人嗎？」陸薇薇咬牙切齒地問道。

她的聲音挑高了一點，有人徑自看了過來。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遲曉晴無奈地笑了一下，道：「您大概沒想過，我從前看着您那麼疼寵遲祥龍時，我在想什麼。那些事情我沒打算忘記也不可能忘記，日後……日後您好自為之吧。」

事已至此，陸薇薇知道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她的面色添了三分猙獰：「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遲曉晴，你就自己想好，我不可能……」

「這是人身威脅，陸女士，更遑論您還是個有案底的人。」遲南雪面無表情地開口：「說完了嗎？這是敲鐘儀式，不是您可以隨意撒潑的菜場。說完了，就請陸女士自己離席吧。」

陸薇薇的臉色一片慘白，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堅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恍惚間覺得遲曉晴和遲南雪越來越像了。而這樣的她，讓陸薇薇說不出的忌憚。

「遲曉晴，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弟弟死了，你要背負一輩子的良心債！」陸薇薇被迫往外走時，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道。

「良心債……誰都可以對我說這句話，只有您不成。」遲曉晴啞聲笑了，神色是說不出的凄然。

她也曾經想過，那是她的家。

一家三口，是甜蜜而幸福的。

她也曾經以此自持，以為自己比遲南雪幸福良多。

可是現在……遲曉晴只覺得諷刺，那一次次的失望之後，她已經不再對陸薇薇抱有任何希望了。

陸薇薇幾乎是被拖出去的，離開時她怨恨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她以後，大抵是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的生命里了吧。」遲曉晴看着窗外落魄的陸薇薇，情緒複雜道。

遲南雪微微頷首：「以後她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更談不上有什麼交集。」

「那就好……」她曾經也墜入過泥沼，還好……遲南雪拉了她一把。

從此山高水闊，四季常青。

那天的敲鐘儀式結束后，遲南雪和司明遠慢慢地往外走。

「港城這幾年變化倒是不大。」遲南雪輕聲道。

司明遠笑笑，點頭應了：「上次來港城，倒是心境不太相同。」

他清楚地記得，那時候來這裏時，他想的盡數都是如何讓遲南雪安然地回去，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哪裏像是現在？他們胸有成竹心懷篤定，整個世界都因此變得溫暖而美好。

「來了港城這麼多次，好像之前一直都是來去匆匆，倒是沒心思好好看看港城的夜景。」遲南雪輕聲道。

「去過太平山頂嗎？」司明遠笑笑：「那邊很適合看夜景。」

「你以前來過？」遲南雪看向司明遠。

「倒還真沒有，」司明遠認真想了想，笑道：「從前生意繁忙，你走的那三年我倒是經常往來港城，可是那時候我都在忙着處理事情，一個人也沒那麼多風花雪月的心思。」

遲南雪看了司明遠一會兒，忍不住垂眸笑了。

都說相似的人總會互相吸引，遲南雪覺得這句話還真是半點都沒錯。

「我那時候也是，」港城的晚上，空氣都帶着濃重的濕氣，遲南雪笑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這才轉頭看向司明遠：「那時候哪裏有那些心思？現在塵埃落定，才有了這些閑情雅緻。」

司明遠笑意漸深，輕輕揉了揉遲南雪的頭。

他們十指相扣，像是每一對普通的小情侶一樣，懶懶散散地走在港城燈火繁華的街上。

遲南雪看着手機，低笑着看今天雲鼎上市的新聞，司明遠湊過來跟着看了一會兒，看到一條手指便是微微一頓，眉頭微蹙不動聲色地將遲南雪的手機收了：「走吧，去太平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