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在冷宮當棄婦！（三十二）

「臣妾懇請皇上，以清白世家貴女的身份，納舒舒為皇后！」

整個屋子死一樣的沉默。

寧舒舒依舊是跪坐在地上，可卻驚得連眼淚都忘了流，怔怔的看著同自己不對付的女人卻在為自己懇求一個皇后之位，竟然一時之間猜不透她的想法，摸不清她的心意是好是惡。

季綰兒也愣住了，她原本以為即便寧家姐妹兩人聯合起來，也不過是為了讓寧舒舒助寧窈窈一臂之力分她的寵，誰知道這個寧窈窈卻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自己吞下了這個苦果不說，還主動推著寧舒舒往後位走！

如果真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是寧家的棄子，而寧舒舒則是寧家集萬千寵愛的小姐，恐怕兩人之間應該明爭暗鬥水火不容才是，怎麼會這個樣子！

宋煜辰看著一身淡雅的素衣跪在地上為妹妹請命的女子，心中的震撼排山倒海的傾瀉而來。

寧窈窈見自己的話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低垂下來的腦袋微不可查的勾勾唇角，可聲音卻悲壯：「臣妾為家族所棄，為皇上不喜，可妹妹還是臣妾的親妹妹，皇上...亦是臣妾昔日的夫君，臣妾既不想對皇上不忠，又不想對家族不孝，放任妹妹的清譽有損。」

寧窈窈輕飄飄的放出了最後一記絕殺：「皇上放心，待臣妾今日為妹妹謀一個好前程全當回饋了家族的養育之恩，皇上就可以以臣妾昨夜伺候不周觸怒龍顏為由，將臣妾打入冷宮，臣妾將永不面聖！」

「寧妃...」宋煜辰此時的震撼已經用不了排山倒海來形容了，更像是一種三觀被重塑再重建的虛無感。

按理來說，后妃干預后位人選，將家族掛在嘴邊，乃是妄言朝政的重罪！

可如今她這麼直接把后位與家族的牽扯擺出來，既認命於自己已經成了一顆棄子，又想著在忠孝之間艱難兩全，甚至寧肯讓妹妹以清白的名聲為後，自己卻甘願退居冷宮。

這樣的決定，反倒是令她顯示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壯來，令宋煜辰驀地對這個被家族放棄、如浮萍般孤苦無依的女子產生了憐惜。

「姐姐...」寧舒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宋煜辰不忍的神色，當即做出了反應。

寧窈窈說的話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她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后位牢牢握在手中！

原本她都做出了由於清白被毀而不能一舉為後、日後步步為營的準備了，可誰知道寧窈窈卻突然背下了這口鍋為她請命。

既如此，她須得抓住機會才是...

「姐姐！」寧舒舒嗚咽著爬到寧窈窈的身邊，涕泗橫流的搖著頭，真是見者悲傷聞者落淚：「姐姐，是舒舒的錯，不該由姐姐承擔，是舒舒一時沒有把控住自己，舒舒自願被天下人恥笑，我不要姐姐為舒舒付出這麼大！」

她的話反倒是提醒了宋煜辰。

寧舒舒沒有把控住自己？寧願被天下人恥笑？

宋煜辰不動聲色的轉了轉眼珠，手指一下下敲擊在桌面上，眸光幽深：可萬一到時候事情真相傳出去，被天下人指指點點的又何止是一個寧舒舒？

他可是天子啊！他決不允許他在百姓的口中沾染任何污點！

可是...宋煜辰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兩姐妹，一個如莬絲花一般匍匐哭泣著，一個如同孤傲的菊花，脆弱卻不改堅韌鏗鏘。

宋煜辰的心中一沉，

就算他不可能讓真相傳出去，可要是讓他娶寧舒舒作為皇后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自打頒布寧舒舒進宮的那一道聖旨那日，他就清楚的知道寧家圖謀的是后位。先不說昨晚的確是寧舒舒先算計了他，光說寧家如今已經權勢滔天，就絕對不能再出一個皇后！

「寧妃，你先起來。」宋煜辰注意到寧窈窈的身子已經開始發顫，到底還是心軟的直接對她伸出手。

寧窈窈慢慢抬眸看著面前的手掌，眼底流露出一絲嫌棄，可卻是顫顫巍巍的扶上了他的手，坐回了凳子上。

屋子再度陷入死寂。

宋煜辰緊鎖著眉頭，既不能讓昨晚的真相傳出去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又不能放任寧舒舒成為皇后。

至於寧窈窈...

宋煜辰扭頭看向她，見她臉上的淚痕，想起她方才那句悲壯的「為家族所棄，為皇上不喜」，還有那句「昔日的夫妻」，想起她從前身為福晉時的體貼賢惠，到底還是沒忍住，心中的愧疚如同泄洪的洪水一般。

「寧妃，不如這樣...」宋煜辰拉住她的手，試探的詢問道：「對外界宣告，昨晚朕寵幸了你。」

寧窈窈頷首，面色無波無瀾：「是。」

宋煜辰心中愧疚更甚，想著盡量滿足她的心愿，全當斬斷了寧家對她以養育為名義的束縛，可又實在難以接受寧舒舒為皇后。

「至於寧舒舒...」

跪在地上的寧舒舒立馬連哭聲都小了下去，屏息傾聽著對自己的宣判：既然有寧窈窈為自己擋下了這口鍋，自己成了清白之身，皇上又不得不把自己納入後宮...

寧舒舒的臉上出現幾分淡淡的笑意。

宋煜辰卻半分眼色都沒分給她，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寧窈窈是神色，試探的問出口：「不若，朕將她封為妃為，你不入冷宮，她同你作伴，如何？」

妃位？僅僅是妃位？

寧舒舒愣住了，笑容僵在臉上。

寧窈窈卻立馬跪在地上，神色惶恐：「皇上不可！舒舒既為寧家女，又怎麼會堪堪為妃？倘若封妃的旨意傳了出去，百姓定要疑慮，從而懷疑起其中的漏洞，彼時，就連皇上也恐遭非議啊！」

既然她打定了主意將寧舒舒推到明面上讓她和季綰兒狗咬狗，那一個妃位自然是不夠格。

妃對上貴妃，怎麼著都受掣肘。

宋煜辰斂眉，沉思片刻，也不跟其餘人商量了，一聲高喝就喚來了一直守在外面的貼身太監。

「傳朕旨意，寧氏舒舒，秀毓名門，勤勉柔順，封為貴妃。」

那太監明顯一愣，小心看了一眼場中跪著的三人，欲言又止的問道：「貴妃娘娘...沒有封號？」

宋煜辰嫌惡地掃了一眼寧舒舒，大手一揮：「沒有封號！」

太監更加為難了，看了一眼戰火之中即便跪著也仍然遺世獨立不受波及的寧窈窈：「那...寧妃娘娘...」

兩人皆沒有封號，又同為一個姓氏，稱呼自然會亂。

宋煜辰看了一眼寧窈窈，眉毛再度皺在一起：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理應安撫，可貴妃之位僅有兩個，如今已經被佔去，至於皇貴妃...她又屬實匹敵不上...

短短一瞬間的功夫，宋煜辰便想好了解決方案，故作底氣十足的吩咐道：「寧妃賜封號——宸！」

那太監迅速掃了一眼現場形式，連忙點頭應是，在狗皇帝的暗示下，一溜煙跑走了。

受了這麼大委屈，甚至自己的妹妹都一夕之間封為貴妃，她卻還是個妃。宋煜辰自覺對不起寧窈窈，心中愧疚更甚，親自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愛妃，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