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紅顏伴江湖，浪子的歸宿
夕陽金黃，古道西風，匹馬單人，青年的身影被夕陽所染紅了，看上去就像一個往日的俠客在尋找歸宿，又好像久經沙場的將軍在和過去告別。
騎在馬上的，是一個相貌俊郎的青年，隨意望過去，他的容貌也是無可挑剔，漆黑的眼眸中好似隱藏着萬千星辰，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他英武的面龐，更顯得瀟灑非凡。
今天已經是他對大漢皇帝發出辭呈的第五天了，從那個時候起，這個人的一切行蹤就已經消失，神武軍的名單上，也沒了他的名號。
那是他自己劃掉的。
青年騎着馬，嘴上叼著稻草，抱着懷中的寶劍，行走在這處荒涼的古道上，路邊雜草叢生，亂石嶙峋，在這深秋時節，不時有蕭瑟之風刮過，顯得風景也落寞了幾分，青年的神色卻意外沒有任何凄涼，反而是一種笑容始終縈繞，讓人好奇。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見到他前方那個熟悉的人，青年才停了下來。
「你還是來了。」
女人笑了，她這一笑有如百媚生，足以讓世人為之驚嘆，哪怕是再美的事物，在她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當然，我豈能失約。」
青年從馬上一躍而下，雙手抱着懷中的劍，仍舊是叼著那根稻草，一臉微笑走到了女人面前。
這青年抬起頭看去，順着他的目光，能看到這個女人的全貌。
女人的年齡大約在二十五六歲左右，一雙美眸蓋過世間萬物的艷麗，身高也跟青年幾乎差不多，達到了驚人的八尺以上，只是站在那裏不露聲色，就給人極為驚艷的第一印象，不同於那種出落凡塵的仙女般絕色女子，這個女人散發出的氣質正是美艷無雙，恐怕兩個當今世上最強大的帝王站在這裏，也要為這女人爆發一場戰爭來爭奪。
而任何人都會驚訝的是，女人居然把雙手也抱在懷裏，饒有興趣的掃視着青年笑道:「大名鼎鼎的浪子燕青，你就這麼跟着我趙元奴走了，不會捨不得你的高官厚祿，皇帝陛下給你的無數財富嗎。」
這一番話足夠讓天下任何人驚艷，龐大的信息量給人巨大的震撼，這個美艷女子，她居然就是曾經和李師師齊名，芳名響徹大宋的兩大美人之一，「輕鴻燕」趙元奴。
而更讓人驚掉下巴的是，這個絕世美人居然還跟大漢帝國的神武上將軍燕青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誰知道這個男人做了什麼，才能得到這份芳心。
燕青見趙元奴這麼一說，卻也只是發自內心一笑道:「姐姐有約在此，我當然要待君守約，至死方休，這才是男兒之道。」
「是嗎，你還真是個守約的謙謙君子，拿的起放的下，對女人也是細膩知心，要是天下的男人都像你這般完美就好了呢。」
趙元奴笑着往一邊湖泊緩步走去，她在一艘小舟附近的木椅坐下了，夕陽下，金黃的霞光披在她身上，好像穿着一件金色的紗衣般，讓人更加驚嘆她的絕世之美。
而燕青仍舊雙手抱在胸前，倚靠在附近的一棵古樹之上，含笑看着不遠處的這個女人，在平常人看來羨慕無比的這個時候，他卻沒有很瘋狂的任何舉動。
他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跟這個女人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是在東京一戰救下她的那一天起，還是帶着她衝出山賊的包圍，互相在深山度過的那個夜晚？
燕青的心裏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自己跟她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關係，那一見鍾情的情愫，還是兩個相近命運之人的互相吸引，陪伴？
若不是為了輔助陛下他的大業，或許我早就離去了吧，燕青抬起了頭望向漸漸變成黑暗的穹頂，只是會心一笑，如今天下已定，一切安好，再也沒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了，我也是時候該跟你們告別了，以後的人生里，燕青絕不會忘記這一段雖短暫，卻無比精彩的人生歲月。
或許，從那一天起，我的心裏，再也沒有俗世間的功名利祿，只剩下她的位置了吧。
眼前的女子轉過身，目光所及之處，只有燕青的方向，正可謂回眸一笑百媚生，燕青也笑了聲，雖沒有說話，二人卻是默契無比。
腦海中，當初的點點滴滴如泉水般潮湧而來，無數回憶一發而至，讓燕青覺得目不暇接，甚至快要模糊了雙眼。
五年前，東京之戰，董雙軍和高俅軍的巷戰中。
天空中儘是黑暗的滾滾濃煙，隨意看過去，也到處是一片火海的城池，空氣里散發着無比嗆人的撲鼻噁心氣息，眼前的無數死去平民讓人無比震撼，刺耳的哭鳴聲讓人更是疑惑這到底是人世間還是地獄。
一隊精銳衛士跟着燕青奔走在街道上，他們都是燕青手下最精銳的暗衛，專門保護高級將領家屬的神武軍頂級戰力之一，燕青明白，如今高俅已經退走了，他手下的紀安邦還在帶領殘部拚死抵抗，企圖把神武軍的主力拖在這個龐大城池的巷戰泥潭中，給高俅撤軍盡最大可能創造時間。
燕青的任務就是帶人對付那些重點人物，開展重點清除行動，把那些指揮系統連根拔起，早日摧毀城內的殘餘。
「你們幾個，帶人去那三個方向看看，我去前面查看情況。」燕青指了幾個地方，給暗衛軍官們下達了命令，那三個人行動飛速，立馬帶着暗衛們走了。
燕青則沒有任何猶豫，一個翻身衝刺，躍過無數斷壁殘垣障礙物，迅速來到了遠處的建築物外。
在這裏，應該有高軍的高級指揮官在，燕青眼神尖銳從牆外掃過，他心中盤算著，幹掉這群人，差不多一切就要結束了。
抱着這種想法，燕青一個衝刺進入了這棟屋子，幾個飛速衝刺砍殺，十多個高級軍官在他的匕首下已經盡數斃命，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
不對，這裏怎麼沒什麼重要人物，燕青眉頭一皺，他往地上看去，殺的都是小兵，根本沒幾個軍官。
「你是……」
就在燕青茫然時，一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他急忙轉身看去，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震驚了。
這個美艷無雙的女子，被人綁在屋內的凳子上，看上去虛弱無比，臉色也蒼白無力的模樣，儘管如此，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這個女人，足夠讓任何人為之驚嘆。
「你能……救我出去嗎。」女子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指望着這唯一的希望能帶着自己生還。
燕青沒有說話，他的心卻在那一剎顫抖了。
沒有任何多餘動作，他迅速上前割開了繩索，直接背上她，就往外飛奔而去。
「怎麼，什麼也不想，第一時間就來救我，你就不怕我是高俅的卧底嗎。」女人笑了聲，在燕青背上卻只是覺得內心異常溫暖。
「別多說了，好好休息吧，現在我們第一任務就是逃出去，出城後去跟主力匯合，現在這城內可是危機四伏。」燕青面不改色道，他的速度卻是絲毫沒有慢下來，全力發動着極限的速度，額上的頭髮都被打濕了他也無所謂。
女人沒有再繼續說話，她此刻也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讓他只想完全信任這個哪怕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不知為何，那種信任感和親切感都無法消失。
這種感覺，兩人都已經感受到了，卻無法言語表述，就這麼互相依靠着，二人迅速逃出了城內殘餘敵軍包圍圈。
但是，等待着他們的，卻沒有那麼容易。
「燕青，今天別想活着走出去了！」
紀安邦正在率殘兵狼狽逃竄，看燕青居然一個人衝到了城門口，頓時大喜道:「殺了這廝，便是斷了董雙一臂，兄弟們上！」
話音剛落，這些剛才還灰頭喪氣的殘兵敗將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對這個剛才重創他們指揮系統的燕青，這幫人可謂恨之入骨，儘管董雙大軍就在不遠處，但他們覺得殺了這小子也要不了片刻。
「不好。」燕青咬着牙道:「趁他們包圍圈還沒形成，我們只能走別的城門了，要不然被圍上了就是自尋死路！」
話音剛落，燕青一個飛身躍起，已經帶着背上的女人遠去了，高軍們追殺一陣，看遠處神武軍殺來，無奈只得退走了。
不好，這邊荒郊野外，恐怕是危急萬分，燕青帶着那女人衝出去十多里，一看這邊深山老林，也咬牙有些煩躁，正要走遠時，他卻看到了更絕望的事。
在數百米外的遠處，無數山賊往這邊沖了過來，他們口裏還喊著一些什麼話，說要殺了這小子奪了財物，搶了那女人什麼的。
「看樣子，是要命絕於此了啊。」燕青苦笑一聲，把女人放了下來，心中卻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
「怎麼，這麼隨便就要放棄抵抗了嗎？」女人卻是一笑:「這可不像董雙的部下啊，大將軍。」
燕青搖頭道:「剛才的混戰突圍已經丟失了所有裝備，沒有武器，怎麼從這幾百土匪手裏活着出去。」
女人掩嘴輕笑道:「你怎麼這麼沒自信，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啊。」
「怎麼可……」燕青搖著頭正想說話，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地上，是一把佩劍。
而剛才，是這個女人甩出來的兵器。
「看什麼，這回有武器了，趕緊殺敵吧，我的大將軍。」女人自信的笑容始終在嘴角掛着，就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一樣。
燕青搖了搖頭，拿起劍對準包圍自己的山賊們只是無奈道:「你這麼自信的女人，還真是少見。」
「混賬，這小子還敢如此悠閑。」那山賊頭子頓時怒道:「兄弟們，把他大卸八塊了，再搶了這女人！」
山賊嘍啰們早就看得流口水了，恨不得馬上奪了這女人回去享受，頓時一擁而上，嘶吼著對燕青發起了衝鋒。
「我要上了，你在我後面躲好啊。」燕青昂着頭環視所有的敵人，語氣凝重對身後女人道。
女人卻只是淡然一笑，什麼也沒說。
「要是今天能活下去，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反正，我是個能看透你內心的人就夠了，是吧。」女人甜甜一笑，燕青心中卻莫名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他一咬牙，面對無數敵人大喝一聲沖了上去。
他有那種預感，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這個女人，絕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讓她受傷了，那就是作為一個男人的失職了！
血光和溫暖蔓延在時光深處，記憶的片段逐漸模糊，燕青的意識一陣閃爍，直到那片楓葉落在了他的眼睛上遮蓋住了視線，他才反應過來。
「這顆楓樹，是我七年前栽下的，那一天，我剛加入陛下的勢力，那時候，我們還很弱小。」燕青站直了身子，拾起那片楓葉，凝視着那上方的紋路，輕嘆口氣道:「沒想到，如今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了，陛下的事業，也已經達到了雄霸天下，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說完，燕青轉過身，看向趙元奴道:「走吧，我們該離開這個地方了，現在，是我可以休息的時候了，我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要做。」
趙元奴卻是再一次微笑了，漫天楓葉中，金色染滿了整條小舟，以及附近的江水，這一切美景把這裏映忖的如同仙境，她的身影宛如仙女般優雅，卻仍舊帶着那股無比美艷的氣質，讓人嘆然，若得此佳人，一生還有何憾？
燕青看着她，卻再一次微笑了。
「燕郎，我們是不是該上船了。」趙元奴的聲音就行柔和的春風一般，在這深秋的湖邊響起，她微笑道:「再推辭出發時間，可不是好事哦，世外桃源也是需要先機的啊。」
什麼也沒說，燕青往小舟所在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看着眼前的佳人，他只覺得自己征戰十多年，漂泊不定的那顆心已經有了歸宿。
過往的一切，昔日的兄弟，主人，陛下，所有的人……
願有機會，燕青跟你們在江湖重逢，一同飲酒三千！
船頭侍女的歌聲已經響起，唱起的詞都是燕青自己編寫的，悠揚的曲調中，小舟已經從滿是楓葉的江中開動，然後，慢慢遠去。
「我說，燕郎，你是不是該換個稱呼叫我了。」
「這……難道姐姐不喜歡這個稱呼嗎。」
「哼，平常挺懂女人心的，你是這麼多年習慣了吧，都已經從你的董雙兄長那裏出來了，你是想我當一個姐姐呢，還是你的女人一輩子。」
「嗯，這是當然了，我剛才只是言笑了，不過，元兒，以後的日子，可就再也沒有什麼上將軍了，世上只會有浪子存在這個江湖，嗯，不錯，浪子這個名號和你的輕鴻燕還很搭，哪天我不在了，你可別怪我放棄了這些一切讓你只能做個普通女人。」
「燕郎，不准你胡說，我要你好好的一輩子陪着我……」
樂曲，仍在繼續，船，還在水中，人，還在路上。
侍女的曲調和歌聲飛過長江，飄蕩到了九重天外，天上的鳥雀大雁似乎也沉醉在了這種瓊漿美酒般的曲子裏，哪怕是遠處的陸地上，過往的人也無不為這美妙的歌聲而陶醉:
天涯的盡頭是風沙
紅塵的故事叫牽掛
封刀隱沒在尋常人家東籬下
閑雲野鶴古剎
快馬在江湖裏廝殺
無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豈能快意瀟灑
我只求與你共華髮
劍出鞘恩怨了誰笑，我只求今朝擁你入懷抱
紅塵客棧風似刀，驟雨落宿命敲
任武林誰領風騷，我卻只為你折腰
過荒村野橋，尋世外古道
遠離人間塵囂，柳絮飄執子之手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