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狼居胥（十四）
戰陣之上，雙方都如緊繃的弓弦，到了某一個臨界點，都會有綳斷的可能。
冒稽的退後，以及大單於金盔被敵方繳獲，使得匈奴人繃緊的弓弦一下子斷了。
再有像若洛成律這樣的心懷鬼胎的人保存實力，更會影響他人。
羯人向來兩面三刀，本來就被劉煜的土製手雷，嚇個半死，聽到冒稽戰死的傳聞，赤沙當即選擇了脫離戰場。
這一退，也讓匈奴人的側翼徹底混亂。
匈奴人兩翼已然崩潰，狼旗後退，戰敗的陰影如同病毒一般蔓延到了中路，近十萬的王庭狼騎變得患得患失，兵力優勢也是轉眼消失，此消彼長之下，鷹騎主力士氣高漲。
冒稽這幾年所作所為，過於強暴，匈奴人內部早不是鐵板一塊。
「冒稽已死，你們還在為誰賣命？！」岑彭藉機，指揮着數千人齊呼，更有數萬人中跟隨大喊，戰場上如同一聲驚雷，讓與之對陣的王庭狼騎，人人不安起來。
「敗了，敗了。」狼騎之中也有心思靈活的，撥轉馬頭就是後退，引來一大片的跟隨者。
冒稽退後一陣后，集結了一些人馬，準備壓陣，卻聽到了風聲襲來，當即一躲，卻是一支羽箭擦身而過，回頭看時，正看到劉煜領兵緊緊追來，車夷當跟隨在後，正在搭弓上箭。
冒稽哪裏不清楚自己的前小舅子射技了得，嚇得不敢停留。
「冒稽，看你往哪裏跑！」車夷當又是一箭，卻是射中了冒稽的一個親衛。
金狼旗一再後退，引來了匈奴人崩潰的連鎖反應，而鷹騎后軍，隆隆的戰鼓聲卻響個不停，使得草原盟軍信心大增。
「沖啊，打進單於王庭去啊！搶他們的好東西啊。」戰陣之上，一開始猶豫的羌人軍隊，此刻竟然暴走了。
貼朵里基的一聲「搶東西」引來所有人的響應，潮水般地向前衝去，引得了一起衝鋒的鮮卑人一陣傻眼。
夕陽之下，一場大戰正在落下帷幕，大量的匈奴人倉皇而逃，而草原盟軍開始了收割勝利果實。
雪地已經也染成了一片紅色，在大量的殺戮之後，冰雪正在加速融化，雪下的草兒開始了抬頭，春天正在慢慢來臨。
大局已定，高台上的姬舜看得分外清楚，雖然戰場之上，依然喊殺聲陣陣，但他看到了匈奴人開始建制性的敗逃。
「贏了。」他的嘴角露出笑意，只是這笑意中，卻帶出了鮮血。
同時，感覺到一陣眩暈，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了高台之上。
「醫官，醫官。」韋英扶住了姬舜，大聲的喊叫道，她看到姬舜的中箭的傷口處，竟然流出了黑血。
「不好，箭上有毒！」韋英驚道，心頭一陣巨痛。她也是懂行伍的人，叫來一個親衛，「速去告訴武原君。」
劉煜引兵追着冒稽不放，匈奴人拚死護衛着他們的大單於。
忽然卻從側翼橫空飛來一支羽箭，帶着風聲，射中了冒稽的前胸，大單於「啊」地一聲，俯身在馬背上，緊抓着韁繩，不讓自己掉下馬來。
卻看到了箭翎處的箭桿之上，有一個雕字！
「雕牙兒！」冒稽當即認出來這支箭的主人，抬頭看時，卻看到不遠處一騎駐馬而立，不是雕牙兒又是誰呢？
「可恨！」冒稽想不通自己最器重的神箭手此刻卻來反戈一擊，也不及多想，只想早日跑出追擊範圍。
劉煜對於這一幕卻看得清清楚楚，對於雕牙兒的這一箭，他覺得也很奇怪。
正在喊話問的時候，卻看到不遠處的雕牙兒對着他就是一箭，趕緊揮動龍雀刀將箭磕飛。
這一下，劉煜更奇怪，這傢伙似乎兩頭都打，這是要與世界為敵嗎？
劉煜棄了冒稽，單騎衝到了雕牙兒。他知道車夷當會緊著大單於不放呢。
更何況戰場上，盟軍勝局，基本奠定，雕牙兒神出鬼沒的射技對他來說更具威脅。
雕牙兒沒有回答劉煜的話，卻完全是用箭來招呼著劉煜。
連開三弓，出箭速度一氣呵成，三支羽箭分成三路，幾乎同時向劉煜奔來，速度之快，讓人嘆為驚奇。
劉煜不敢分心，側身躲過一箭，用長刀磕飛一箭，卻發現最後一箭根本無法躲避。
眼睜睜地看到羽箭射中了自己的胸口，卻被自己的盔甲磕飛了。
再看掉落地上那支羽箭時，才發現原來被去掉了箭頭。
「雕牙兒，你到底是什麼人？」劉煜停下馬來，他很奇怪，對方怎麼會留手呢？
「燕沙薊雪有豪傑，風生無痕射鵰兒！」雕牙兒朗聲答道。
「你是燕地徐雕，太史榜上的英傑！」劉煜驚叫道，聽后猜出了這句話后的人物，說起來這人排名第三，還在他的前面。
「哈哈哈，這世上之人都叫我徐雕，其實我不姓徐！」雕牙兒還是承認下來，卻又否認了。
他的神情中帶來自豪感，吐出一口長氣。
「自今日起來，我要向這天下宣告，我姓趙，乃是趙桓子的後人，晉陽趙家之人，與晉國姬氏乃是生死大敵！」
「我叫趙雕！」
「原來你是趙氏後人！」劉煜也知道趙氏在舊燕之地已經尾大不掉，隱隱有自立的實力，「既然你是趙桓子之後，卻為何與匈奴人同流合污！？」
「劉兄應該見到冒稽已經被我射傷，此前種種，不過是虛與尾蛇而已。我自十六歲來草原之地，就是為了今日！」趙雕豪邁地道。
「晉陽趙氏，上能抗擊得了異族，下要報得了家仇，這便是我們趙家的宗訓！」
他眼中餘光掃到了遠處有幾騎向劉煜奔來，看服色是鷹騎后軍護衛之人，料到應該是姬舜的人。
「劉兄，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你表哥死了沒有！」
趙雕一聲冷笑，直接撥馬準備離去。
「什麼？」劉煜猛地想起剛才鷹騎后軍帥旗差點掉落，對方語中又說報了家仇，趙氏的仇人不就是晉國王族嗎？而草原之上，只是晉國王室只有姬舜一人。
「你殺了我表哥？」劉煜一夾馬背，座騎驟然加速向趙雕靠近，突然看到對方又提起長弓來，趕緊駐馬加以提防。
「姬舜即使不死，也應應該離死不遠了！」趙雕笑道，「我若是你，應該趕緊回去坐陣，免得讓晉軍都死在草原！」
「武原君，大帥命你速去見他！」這時韋英派來的護衛已經到了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