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冬小施心裏有點打鼓。

原身的家是個什麼情況她一概不知,再想想那天晚上追她的人,分明是想致她於死地,會和她那個家有關係嗎?還是說原身是被拐賣的?雖然怎麼看都不像,畢竟投入成本太大了些……也說不定是綁架!

冬小施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料子,覺得還是綁架說得通些。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真找到了原身的家,屆時她該怎麼面對原身的家人?畢竟原身是真的已經不在了,原身的責任她可以不去逃避,但原身對家人的感情她並沒有繼承,到時日日相處,尷尬倒是其次,萬一穿幫……越想越亂。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情說好,梁氏讓她進屋休息,冬小施闔上門之前聽到梁氏和申長更的對話。

「申苗那孩子太不懂事了,你做什麼聽她的把人挪自己屋……要不你還是搬東屋去住吧,長昀又不在。」

「我和有餘有慶擠擠就行。」

「那倆皮猴睡覺最愛耍把式,你哪能歇好?歇不好進山太危險了……」

冬小施這才知道,自己住的是申長更的屋,睡的也是申長更的床。

剛剛那個見了她大叫的就是申苗。申苗不願意跟她這個既胖且丑的女人住一起,又哭又鬧,申長更只好將她移到自己屋,他則去了西廂,和二房陶氏的雙生子擠一張床。

而且這已經是第二天了,也就是說她已經昏睡了近兩天。

想到今天晚上申長更還要和別人擠,冬小施心裏愈加不安,但願里正真的能幫上忙吧,總在別人家賴著也不是辦法。

兩天後的傍晚,里正從縣城回來,見了申長更便直搖頭。

「按說她長成這樣……對吧,但凡有人去衙門報案,稍一打聽定然能對上號,但是縣衙最近並沒接到相關報案,也沒聽說有哪家走丟了姑娘。」

這下問題大了。

里正走後,梁氏把一大家子都叫到堂屋商量對策。

「還商量什麼商量?依我的意思,早該攆走了事!」

申長更撿人回來那天陶氏走娘家去了,下半晌回來去申苗那屋看了一眼,膈應的晚飯都少吃了半碗。她立時就要攆人走,聽嚴氏說對方可能出身富貴,這才忍了下來。

「還以為救了個金疙瘩,多少會報答一二,這下可好……」

陶氏哼哼兩聲,沒把話說完,意思卻很明顯,埋怨申長更不該多管閑事給家裏惹麻煩。

嚴氏也有點後悔,自己當時就不該多那句嘴。誰能想到好好的人竟把腦子給摔壞了呢?不過比起陶氏的抱怨,她考慮的比較現實,「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縣衙又沒有接到報案,這該怎麼是好?」

「自然哪來的滾哪去!不是在山裏撿的?那就還把她送到西山去。」陶氏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無利可圖,自然不會再客氣。

「這……」嚴氏看了眼申長更,又看了眼梁氏,「這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總不能就讓她在咱家住下去吧。哎呦天爺,你問問娘,家裏哪還有餘糧呀!再說她不走長更住哪?老跟我家那倆小子擠,我可不答應!他倆正長個頭,地方小了騰挪不開。要不大嫂你給騰個地方,或者讓她跟申茉申苗擠擠,擠擠暖和。」

春天都快過完了,要什麼暖和,再說申苗為此已經鬧了一場……嚴氏垂眼不說話了。

嚴氏不吭聲,陶氏立場鮮明,老大老二又萬事不管的性子,坐那一個抽旱煙一個打瞌睡,也不指望他們拿主意。

梁氏嘆了口氣:「長更也是好心。不過話說回來,搭把手救人,哪有救一輩子的道理?咱們窮家陋院的,也儘力了。長更,你看……」

申長更沉默半晌,點頭應了:「我去說。」

早在梁氏把全家人都叫進堂屋時冬小施就等著了,終於等來了敲門聲。

打開門,對上申長更稍顯凝重的面色,結果已經瞭然。

冬小施不是個沒眼色的,按說她應該在申長更開口前提出離開,也免得恩人為難。但她實在茫然得很。

這個陌生的世界不同於那個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讓她有很深的不安感。茫然和不安交織,她遲遲邁不出那一步。

不過死賴著不走她也做不到。只要申長更開口她還是會走的,畢竟……自己給他帶來的麻煩也太多了。

她無力的垂著頭,渾身都被沮喪縈繞着。

「這裏有些銅板,不多,你拿着,路上坐車、吃飯,天若是黑了就找個客棧……」

後面的話在喉嚨里滾了好幾滾,終究沒能說出口,大概是感覺到了她內心的恐慌。

申長更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棘手。

留下她是沒甚可能的,無親無故,斷沒有留人的道理,再說家裏的情況也不允許。但就這樣把人攆走……天要黑了,她一個姑娘家,行動又比不得正常人便捷,孤身一人在外遊盪,若是出了什麼事,終究良心難安。

攤開的掌心驀地手緊,留下冬小施在原地發獃,他轉身折回上房。

安靜的堂屋突然吵鬧起來,尖銳的嗓音刻薄的話一句句從陶氏嘴裏往外蹦,其他人的聲音倒是聽不太清。爭吵正激烈的時候,跟堂屋相連的東屋傳出一陣咳嗽,堂屋的聲音跟着便小了下去。又過了一會兒,申長更重新站在了冬小施面前。

「縣衙沒有接到報案,說不定是你家人有所顧慮,沒準兒他們私下裏也正找着你……明天我再去縣城各處打聽打聽,你等我消息。」

也就是說,她暫時不用走了?

喜出望外的冬小施也顧不得丑了,抬頭直視着面前這張英朗的臉。明明也沒有說什麼寬慰人的話,但他堅定的眼神就是莫名給人一種踏實感。

「嗯!」

從那天開始,申長更每天早出晚歸,他不在的日子冬小施不算好過。申家人除了申長更,無不盼着她趕緊走,其中尤以二房陶氏和申苗表現最為明顯。

陶氏每每見了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申苗更是醜八怪醜八怪喊個沒完。冬小施寄人籬下,也只有聽着,好在與她們碰面的機會少。

她的飯每頓都由梁氏送到屋裏來,並不和申家人一起吃。對着自己這個醜樣子確實很難有食慾,她也不想出去給人添堵,但總吃白食於心難安,冬小施就想力所能及幫點忙,哪怕燒個鍋洗個碗都行。梁氏卻根本不讓她沾手,大概覺得她是哪家走丟的千金,心裏還有所希冀……

除了不讓她幹活,梁氏還一再叮囑她待在屋裏少出來,這倒不僅因為她丑,還有二房那一對雙生子的緣故。

陶氏走娘家那天把孩子也帶去了,孩子在外祖家過了兩天才送回來,一進門就撞見正笨拙的拿着笤帚掃院子的冬小施。冬小施友好的對兩個小朋友笑了一下,誰知小朋友不領情,當場嚎啕大哭起來,怎麼哄都哄不住,當晚還特意找了村裏的老人叫魂……

為這事陶氏鬧了好一頓,冬小施只能老實在申長更屋裏待着,暗暗盼著申長更能帶來好消息。

申長更把縣城能跑的地方都跑了,仍舊一無所獲。

這天入夜,他又是風塵僕僕地回來,梁氏單獨把他叫進東屋,當着申啟仁的面勸他。話無非就是那幾句:申家救她一命已經仁至義盡,讓她走吧,咱們總不好管她一輩子。

申長更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想到那姑娘自身的情況,還有每次回來對方一臉忐忑和希冀交織的矛盾模樣……

「我再去附近幾個鎮子跑跑看,說不准她家不在縣城。」

「這……」梁氏轉過頭,「當家的,你看……」

眼看就要進入四月了,為了節省柴禾,各屋裏的炕早就停燒了,只有東屋因着申啟仁的緣故照舊燒着。早年間出了點意外,自那以後他就落了殘疾,常年半癱在床上,受不了累、受不了寒,一日也離不開人照顧,葯更是常年不能斷。加上還要供長昀讀書……不然家裏哪能窮成這樣。

上次就是申啟仁發的話,家裏人才同意讓申長更去縣城碰碰運氣。可這好幾天都過去了,仍是沒有音信,還能說明什麼?

果如梁氏先前所料,這回真是撿了個燙手山芋,大麻煩!梁氏拿不定主意,只能還得申啟仁來說。

申啟仁靠在堆疊在一起的被褥上正搓著煙葉,把手裏一片煙葉搓完才道:「就照長更說地辦。」

申長更出去后,梁氏皺眉,略有不滿:「當家的,不是說好了,你怎地……」

「長更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拿定了主意的事,要我說什麼。」

「要是還找不到呢?就這麼一直找下去?那甚時候是個頭。春種結束了,地里沒多少可忙活的,正想讓他進山獵點野物,也給家裏添點進項,這下給耽擱的,多少天了你數數?那姑娘到咱家也六七日了吧,這眼瞅著就要立夏了,再過過莊稼要收,到時更……」

見梁氏絮叨個沒完,申啟仁不甚耐煩地拍了下炕桌。

「家裏銀錢大半都靠長更打獵,地里的活兒也離不開他,里裏外外都得他照應,這些年他也沒要求過什麼,難得一次,隨他去吧。再說天暖了,我這葯也不是非喝不可,停一停也……咳!咳咳……」又是一陣揪心的咳嗽。

梁氏正替他順着背,在外面也不知偷聽了多久的陶氏掀帘子進來,「爹、娘,不是我做兒媳的怨怪,你們也太縱着長更了!還停葯,葯哪能停?停了爹的命就沒了。不就是攆人嗎?你們不好意思張口,我來!」

比起梁氏的瞻前顧後猶猶豫豫,陶氏就直接多了。翌日,專等申長更出了家門,陶氏風風火火去了他那屋,也不廢話,直接就攆冬小施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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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東施是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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