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皇子

謝不留待人走遠些了，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把將謝昭從屍體堆裏頭完全拖了出來。

謝昭的肩膀疼得厲害，但又叫不出聲，只能咬緊了下唇，整個人輕輕顫抖著，死命忍着那疼痛。

謝不留似乎有些惱怒，故意將謝昭用力一把背在背上，顛了兩下將她背好，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謝昭，我真討厭你這個樣子，我真討厭你忍着疼的樣子。疼極了就叫出聲，那有什麼好丟人的？可是你偏偏總是忍着，你忍着，我們就得跟你一般，疼了也得忍着，因為那才是謝家軍的風骨，打碎了骨頭也得忍着。謝昭，做你的下人真難！」

謝昭肩上的箭恰好卡在謝不留肩上，顛那兩下疼得她要昏厥過去，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際流淌下來，在她眼睫毛上聚成一大滴，落到她的眼睛裏頭。謝昭頓時覺得眼睛火辣辣地疼，從眼底又滲出更多的液體來，淌到嘴邊，鹹的。

謝不留仍舊咬牙切齒地，一邊捶着她身側，叫她清醒，一邊低聲說話，「謝昭，你也會哭嗎？我從來沒見你哭過，你娘死的時候你沒哭過，這麼多年你兩個哥哥嫂嫂欺負你，李容治欺負你，你也沒哭過，你爹死的時候……哼！你爹死的時候你倒是流過兩滴淚。謝昭，你真像是一隻畜生，只有畜生才沒有眼淚。」

他像是恨極了她，又不得不救她。

謝昭看見不遠處有個高大的蠻夷兵在往地上的謝家軍身上補刀，他似乎是看見了她與謝不留，身體有過一頓，但是立馬轉過了身去，當做沒看到，手中的長槍扎進了另一個人的身體里。

謝昭看那桿長槍眼熟得很，直到謝不留背着她上了馬，叫她橫著趴在馬上，駿馬騰空而起時，謝昭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是她父親給她的長槍。

謝昭想喊叫，想要回那長槍，但是叫不出聲。

那人聽見馬蹄聲，轉過了身，但站在原地沒有動，就目送著謝不留帶着她落荒而逃一般，從戰場之上急速逃離。

長槍，丟了。

她終究還是……負了謝家……

剎那之間，巨大的黑暗撲頭蓋臉襲來。

「謝將軍，謝將軍？」

是誰？誰在叫她？

「謝將軍，哎呀，謝將軍，你醒一醒，你是醒著的么？你若是醒著，動一動手指，好叫老夫知道你是醒著的。」

這個人講話，又快又聒噪，應該不是謝不留，也不是她認得的聲音。

「哎呀哎呀，太好了，謝將軍你醒著。你好好聽我說，我是九皇子派來的，九皇子跟我換了一樣……嗯……一樣東西，叫我帶你回去，你若是醒著，我現在就帶你走，這時辰耽誤不得，若是耽誤了，你就真的死了。」

死了？死也沒什麼可怕的，李容治叫她回去做什麼呢？

她不想回去了，謝府就快沒有了，叫李容治吃盡了，她回去能做什麼？她丟了阿爹給的長槍，她那兩個哥哥一定要用這個大做文章的。她不想回去，她天生愚笨，處理不來這些鬥爭。

「哎呀，謝將軍，你不要有不好的念頭啊，九皇子交待了，一定要將你帶回去的！若是沒法將你帶回去，我就拿不到九皇子的東西，我也就不好交待的呀！」

拿他的東西？為什麼要拿他的東西？拿了他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