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第九話

「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的啊小同學。」

蕭主任騰地站了起來,說話的女聲立刻雙唇緊閉,盯著水泥地面不敢有所動作。

「蕭主任。」

曹煥雙手往下壓,示意蕭主任別打擾學生講話。

「這……我……」

蕭主任結巴了半天,可畢竟理虧,在有兩位檢察官在場的情況下不敢多做辯解,只得滿懷不甘地轉過身坐了回去。這一鬧,女生便不敢說下去了,任憑譚北海怎麼鼓勵,她都只是搖頭,不願再開口。

「我之前就說了那老流氓摸我屁股你還不信!」

「我哪知道啊,他怎麼這麼噁心啊。」

「他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你個高站最後排,最後排都比他要高,我看他是有賊心沒賊膽,不敢動你們那兒。」

排女生後面的兩個男生互相竊竊私語著,說到後面開始小小地玩鬧了起來。帶頭的中隊長伸長手臂碰了碰他倆,他倆回過神,這才發現小餐廳內氣氛有點不太對,兩人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上課搞小動作被發現般,迅速挺背坐直。

「到你們說了,幹嘛呢。」

中隊長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哦,那個,我們兩個也是合唱隊的,我站第三排,他站最後一排。」

「對,合唱隊大部分都是我們一班的,每次去都感覺跟平時上課似的,到哪兒哪兒都能見著同學。」

「有好幾次了吧,鄭老師說要給我們調整發音方式,得從丹田發聲什麼什麼的,但是吧,摸的位置……呵呵。」說話的男生一臉嫌棄地搓了搓胳膊,繼續道,「你要說他是故意的吧,看著像是不小心,你要說他是不小心吧,停留的時間也太長了。他每次這樣一排一排調整下去的時候,都要被好幾個同學瞪。」他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個男生道,「他還不信老流……鄭老師摸我屁股呢。」

「那我是沒看到嘛,他基本不來我們最後排,而且只要是他單獨帶合唱隊練習的日子,大部分時間都會花在調整發聲上,我們最後排不是閑得做作業,就是組隊打遊戲。說起來,這點確實要比另一個顧問老師好,他就算看到了,也不會來沒收我們的手機。總之搞得我們最後排的幾個人全部上了王者。」

「我說呢你哪兒來的時間打遊戲,原來在這兒偷懶!」

「那我也不想的啊。」

「那是老流氓逼你上王者的咯?」

說著說著,這兩人又開始玩鬧了起來。

「好了,先這樣,帶下一組過來吧。」

譚北海用筆敲了敲桌子,轉頭朝角落裡的付老師說道。

「就一個問題啊?不問關於趙祁的?」

曹煥等著付老師把這五個學生帶出去后,小聲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不用,現在主要問題還是集中在鄭盛身上。」

這一次,付老師領進來了六個人,帶頭的同樣是個臂章兩條杠的中隊長——一位梳著馬尾,用發箍利落地擋住前發的女生。進門后,他們集體九十度鞠躬,朝譚北海和曹煥喊了句響亮的「老師好」,然後才在中隊長的安排下按順序落座。

「鄭盛你們認識嗎,了解這個老師嗎?」

「哎真的,他們真的是來抓鄭盛的,正好,你快講啊。」

排第四位的女生用胳膊肘碰了碰邊上的女生,那女生小小的身軀縮在一起,死咬住嘴唇拚命搖頭拒絕。

「哎呀你真是!兩位老師,你們是警察吧?是不是要把鄭盛抓起來啊!我可以當證人的!」第四位女生直接抓住儘力在縮小存在感的女生的胳膊,將她往前拉了一步,「是不是合唱隊時候的事情!我跟你們說!鄭盛摸過來的時候我直接打開了他的手,但是她沒有,她膽子小,不敢。」她指了指想回位置卻礙於力氣不夠大、掙脫不開束縛的女生,道,「就是因為她不敢響,那個鄭盛覺得捏到軟柿子了,所以後來又摸了她好多次!三年級那次要不是趙祁看見了,跟鄭盛吵了起來,不知道她現在還得被欺負成什麼樣呢!」

「哇——」

掙扎著的女生突然停止了動作,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約是急性缺氧,只聽聲音戛然而止,她頭一歪,眼見著要往地上倒去。蕭主任和付老師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跑來將女生扶起,平放在兩張椅子上,又是給她遞水,又是人肉扇風。忙活了好一陣,那女生才終於是緩過勁來,抽噎著坐起身,不斷擦著眼下流不盡的淚水。發話女生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她慌了神,趕忙跑過去蹲在椅子邊上連連道歉。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六個人都是合唱隊的成員,如果需要我們,我們可以作證。」

帶頭的中隊長做了最後的總結性發言,曹煥轉頭看向譚北海,譚北海朝他搖搖頭,示意不用說實情,便讓付老師帶著他們六人下去了。

「哎。」蕭主任頹喪地坐在椅子上,脊背佝僂,一下子像老了十歲,「鄭盛……剛進校的時候就來向我自薦,說想做合唱隊的顧問老師,一晃都過去十幾年了。我本看他是……哎,我那個時候也是虛榮,緊趕緊著答應了,沒想到啊,是送狼入羊圈啊。」

虛榮?

這個詞提醒了曹煥,譚北海不久前也說過在意鄭盛的身份之類的,他眼珠子轉了轉,湊到譚北海耳邊問道:

「這個鄭盛,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通天本領?」

「他什麼都不是,問題是他家裡人。」

譚北海話剛開了個頭,付老師又領進來了六個人,曹煥只得憋住好奇心,先忙手頭的工作。如此問了幾組人後,得到的信息大都雷同,鄭盛幾乎對合唱隊中所有學生都動過手已是不爭的事實。從破碎的信息中,曹煥拼湊出了一個大概樣貌,鄭盛是會挑人下菜的,性格比較內向沒有當場反抗的,都會在之後遭受變本加厲的猥褻,而像趙祁這樣敢於發聲助人的,鄭盛就會比較忌憚。趙祁因為幫助同學而與鄭盛大吵過幾次架,有很大可能鄭盛認為趙祁破壞他的好事,懷恨在心,從而成為他日後處心積慮傷害趙祁的動機。

「我怎麼聽他們這麼說后,開始有點同意上次你下屬——那個頭髮亂糟糟的說的,鄭盛這是總被趙祁揭穿,心生殺意了吧。」

「我倒是有另一種看法,鄭盛這個人,自始至終沒把趙祁放在眼裡。你看,趙祁三年級的時候就與鄭盛爆發過爭吵,那時她還在五班,之後鄭盛就利用職務之便,明裡暗裡帶頭欺負她。鄭盛作為有一定威信的老師,又懂得如何擄掠孩子們的心,他的態度很容易就能影響到五班中那群受過他恩惠、從而信任他的同學們,使得他們不自知地成為了鄭盛的槍,打向趙祁。鄭盛非常了解趙祁,知道她內心深處是有孤身一人的自卑的,遇到再大的事,她都會首先選擇自己扛下來,不去求助大人,因為怕大人們會覺得她是個麻煩。趙祁也確實如鄭盛所料,節節敗退,被逼轉班。到此為止,鄭盛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報復,這也是在告訴趙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不要妄想與他對抗。」

「哦——」

曹煥不住地點頭,感嘆譚北海確實想得更加深遠,而相比之下,自己的理解過於淺薄了,特別是當譚北海講到關於趙祁的那一段,他太感同身受了,自己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只不過他比較幸運,遇上了非常好的養父母,讓他能與正常孩子一般生活,基本沒有感受到多少孤獨。

「這是最後一組人了。」

付老師語帶輕鬆地道,她的身後跟著一串五個同學。帶頭的是戴著三條杠臂章的潘秦楚,後面跟著歐思陽、趙祁以及其餘兩位學生。潘秦楚進門時看到曹煥也在,眼神接觸的一瞬,她立刻垂下眼眸,埋頭往前走。五人在潘秦楚的指示下一一落座,安靜地等著譚北海問話。

「那兩位同學,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譚北海指了指最後跟進來的兩個人,那兩人猶猶豫豫地站起身,不太確定地互相看看,在蕭主任的點頭應允下,不明所以地跟趙祁他們揮了揮手,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小餐廳。

「我這裡有一份時間表,需要與你們確認一下,首先請你們分別講一下在表上的這幾個日期中,你們放學后的行程。」

譚北海將一張A4大小的紙反過來推往桌沿,上面記載著的日期,就是當時南珊整理出來的幾個監控疑點日期。潘秦楚傾身瞄了眼,很快回道:

「太具體了,不是很記得。」

「是十月的每個周三以及周四。」

譚北海提醒道。

「哦,周三的話,我應該是有小提琴課的,一個月兩次,不過我已經是屬於畢業班了,爸爸媽媽讓我文化課要先抓緊,爭取上個排名靠前的名辦初中,所以現在小提琴課的時間就由我自己來定,有可能是這周三,也可能是下周三這樣。周四的話,本來是有鋼琴課的,但十月份的時候鋼琴老師生了挺長時間的病,所以我就只上到了最後一個周四的課。」

潘秦楚掰著手指回憶道,聽著較為自然,不似編造的。

「到、到我了嗎?」歐思陽等了會兒,見潘秦楚沒有再說了,便趕緊接了下去道,「我、我只有周末有家教,平時都是放了學就直接回家的。」

「我也是,放了學直接回家。」

趙祁瞟了一眼譚北海,輕聲接道。

「放學路上一般都是你們三個一起走的嗎?十月份每天都是如此?」

「一般是一起走的,但不是每天,具體哪天一起哪天沒一起……我記不太清了。」

潘秦楚仍是不看曹煥也不看譚北海,只自顧自地掰著自己手指回答道。

「能一起走的,我們絕不會分開走。」歐思陽吞咽了一下,看起來非常緊張,說話時也有些吞字,他道,「五班有幾個高個兒同學,如果在路上碰到趙祁單獨一人,是會欺負她的,所以我們肯定是要一起走的。我媽媽她、她每個星期四會晚下班兩個小時,所以那天買菜的工作就交給了我。十月底的時候,媽媽說有個同事生病了,要替他一段時間,因此現在星期三的菜,也是由我在放學路上買回家。」

「……」

「趙祁?」

「啊,都是一起走的。」趙祁不知在想什麼,發了一會兒呆,漫不經心地回答完譚北海后,她皺眉轉頭盯著歐思陽,道,「陽陽,你記錯了吧,你說的是九月份的事了吧。」

歐思陽聽完趙祁話后,面部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他看向潘秦楚,又看回趙祁,低頭輕聲道:

「是,是的,可能吧,我沒刻意去記。」

「買菜是在哪裡買的?鶴鳴路小學附近是沒有街市的吧?」

曹煥突然出聲道,他腦子裡鋪開了一張當時譚北海發給他的地圖截圖,憑他對地圖的敏感程度,上面如果有任何街市的標記,他是不會在這麼短時間裡就忘記的。

「我們回家是要經過一條小區內部道路的,路很窄,兩邊都是社區店鋪,店鋪後方是一整條消防通道,有些老爺爺老奶奶會在通道里擺地鋪、賣蔬菜,那些菜一般是他們自己種的,便宜新鮮,我媽媽就讓我在那裡買。」

曹煥和譚北海驚訝地對視一眼,這可能是個重要線索,但同時他們都想到了一個問題,那樣一條老小區的室內通道,根本不可能會有監控。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明明是個突破點,卻無從下手。

潘秦楚偷偷觀察著譚北海及曹煥的表情,意識到他們原先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條通道的存在,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抬手示意歐思陽和趙祁也起身。

「不好意思,我們的項目快要檢錄了,得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譚北海和曹煥回應,打頭陣拉著趙祁與歐思陽就快步逃離了小餐廳。

「這麼一來,案發當天沒有拍到趙祁和鄭盛就有了解釋,他們有可能是走的消防通道。」曹煥單手支著下巴,目送潘秦楚他們三人這一連串無法讓人不生疑的表現,半晌,他戳了戳譚北海道,「潘秦楚和歐思陽星期一的時候來中心找過我。」

「怎麼說?」

「問趙祁的結果,我沒給,發生了一點小插曲。總之,從那時候起,他們幾個的表現就都挺奇怪的,其中一定有什麼隱瞞著沒講出來。」

「你似乎是有了什麼大致的結論?」

「不好說結論,只是猜測,一個……比較誇張的想法。」

「比如?」

「比如……他們三個其實是在保護誰,現在我們掌握的趙祁作為受害者的證據太弱了,並且至今我們都不知道檢材上的血跡究竟是屬於誰的,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認領,看來很有必要把它跟一班的所有人進行比對。」

「我覺得可以。」

曹煥直起身,挑眉看向譚北海,譚北這回答也過於不走心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哪是說全比對就能全比對的,人家長不得第一個鬧起來,搞不好能把整個鑒定中心都給掀翻了。

「我就隨便一說哈,除去趙祁,一班還有四十幾個人,一個人費用1200,毛估估就得接近五萬,我可是深受你們這些系統里的迫害,摳得不行,就比如莫達拉他們公安局,至今還欠著三千多塊錢沒給。而且我們要是催得急了,說不定到時候還要去司法廳投訴我們亂收費,冤枉啊,價是物價局定的,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我們得賺錢啊,又不是慈善組織,再說了,這年頭,慈善組織都比我們賺錢。」

「那個,檢察官們,是不是結束了啊?」

曹煥噼里啪啦抒發了一通,這才想起來還有個蕭主任在,還好剛才他說話聲音小,沒讓蕭主任聽去。

「嗯,對,我們先回去了,提前祝你們運動會圓滿成功。」

蕭主任聽譚北海這麼說,才敢站起身轉過來。

「我送你們到門口吧。」

「那麻煩蕭主任了。」

坐著時不覺得,曹煥上了車,窩進皮椅中后,才後知後覺那小餐廳里的木頭小板凳是真的硬實,坐了幾個小時渾身疼,好多年不發作的舊傷似乎隱隱有要冒頭的趨勢。曹煥看了眼時間,這次問詢都是一批批來的,確實速度明顯提升,現在才兩點半而已。

「你回檢察院?」

「對,還要繼續去排查案發時段在長柳苑工地停過的車。」

「哦,你說有沒有可能,真正的案發現場其實是在那個消防通道里?」

「公安局送上來的案卷中,有趙祁指出的長柳苑工地案發地點的調查記錄,那一塊很少有人,因此現場保存完好,沒有遭到破壞。掙扎痕迹明顯,且提取到了鄭盛的指紋及精斑殘留。可以確定案發現場是沒有問題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問題是受害者身份不明?」

「這個也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已經過去兩周了,受害者身上能指認鄭盛的證據應該已經沒有了,我們現在缺少的其實是決定性證據,能確定鄭盛……」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譚北海的話,譚北海照樣是看了眼來電顯示就扔給了曹煥接。曹煥拿過來一看,還是南珊打來的,他接通了電話。

「譚科,我起訴書寫好發您郵箱了,您看下吧,哎這也太急了,怎麼下周一就開庭啊。」

「哪個案子?」

「那個鄭盛的未成年猥褻案啊。」

「什麼?!」

譚北海的語氣明顯驚嚇到了電話那頭的南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地繼續說下去。

「昨、昨天檢委會送來的起訴決定,催著我把案卷交給市中級人民法院,我要聯繫您,他們說您知道的……譚科,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譚北海沒有說話,曹煥都能感覺到南珊在電話那邊瑟瑟發抖了,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出,要不是通話時間還在增加,曹煥會以為電話已經斷了。

「南珊,這個案子你帶頭,跟其他幾個一起整理下現有的證據,上庭的時候盡量拖時間,如若下了判決,準備好抗訴。總之記住一點,爭取時間。這幾天好好再看下細枝末節的地方,別遺漏了,更進一步的證據可以先不用查了,星期一準時出庭。」

「哎?啊、好、好,那、譚科再見。」

南珊忙不迭掛掉了電話,手機屏幕過了幾秒,自己暗了下去。譚北海開著車緩緩在路邊停了下來,他捶打了一下方向盤,顯然對這件事非常生氣。曹煥沒敢說話,默默把手機放回前座的中央扶手上,屏住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譚北海周身那種低氣壓才漸漸散去,他轉頭看了眼曹煥,像是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發動了汽車。

「我幫你篩查車輛吧?南珊他們要準備開庭,你人手應該不夠用吧。」

「你怎麼知道我剛想問你幫忙?」

聽語氣,譚北海應是已恢復正常,曹煥跟著也鬆了口氣。

「是嗎?我就是剛好想到。」

「謝謝。」

「小意思。」

曹煥有一堆話想問,又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問出口,只時不時瞟一眼後視鏡里的譚北海。譚北海注意到了曹煥的目光,斟酌了下,還是講出了心中所擔憂的原委。

「鄭盛的岳丈,是中央退下來的,當過安湖市高級人民法院的院長,雖然只任職了很短的時間。這就是我擔心這個案子可能會受到阻撓的原因,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譚北海頓了頓,將車駛過一個花園彎,「起訴不起訴,一般是由檢察長或者檢委會決定的,但我們檢察長前兩個月體檢的時候查出了息肉,恐怕會轉癌,再加上他又臨近退休年紀,現在算是留職修養了。而我,不才,也是檢委會的一員。」

「所以他們沒有通知你一起參加決策?」

「雖然說必須全員到齊,到不了的要請假,但實際操作起來沒有這麼正規,這不是問題關鍵。我們公訴科科長也是常年留職修養,因此大小事都由我代管,關鍵是,所有案件都應該經由我上報至檢委會來決定是否起訴,而這個案件,我根本沒有上報。」

「那你是懷疑公訴科里有……」

譚北海沉默了一陣,搖搖頭道:

「我相信我們科的人。」

曹煥沒作聲,心生感嘆所有被陽光照到的地方總是會有那麼些個陰影,哪裡都不例外,只是陰影落在這樣本該是伸張正義的地方,更加讓人不舒服罷了。

「那是不是就是說,鄭盛他岳丈……」

「……手應該沒有這麼長,但是不排除哪裡有人想討好他。揪出是誰現在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做了,那一定會在哪裡露有馬腳,現在不急。」

譚北海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地敲著,思考著什麼。

「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給我不太對味的感覺,從轄區派出所一直往上,速度都太快了,平時一個案子,光是在我們這裡都最少要一個半月,最終上法庭往往都跟報案時間相距三個月到半年。或者根據案情複雜程度,需要三五年的都不少見,而這個案子,到現在為止也才半個月而已,卻已經決定了開庭日期。」

「這在世人眼裡是高效率的表現,但是在你看來是他們在逃避什麼對不對?生怕跑慢一點就會燒到他們尾巴。」

曹煥接道,他在譚北海的敘述中,漸漸能摸到一點推動這個案子的幕後的真實目的。

「是的,生怕我們繼續查下去會查到決定性證據,以現在的證據開庭,最多判他個猥褻,撐死了15天,更有可能是判他無罪。」

「現有證據確實指向鄭盛,他逃脫不了干係,並且人證數量眾多,弄不好之後還會產生社會輿論,橫豎肯定是要被起訴的。但另一方面,法庭審判是遵循無罪推定原則,仔細一想就會發現現階段不足以證明鄭盛對趙祁進行過侵害,於是趁著沒有新證據出現的這段時間裡趕緊推進,表面上弄得好像是極其重視本案,辦案迅速,實際上卻是在給鄭盛脫罪,好一招斷臂保命。」

「嗯,就是這樣。」譚北海終於有了點笑容,「他們越是急,越是在坐實鄭盛的罪行,我們必須加緊,爭取趕在判決前找到這個決定性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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