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顆流星

二十顆流星

潘心恆回頭沒走兩步,就看見了劉喪。他雖然在直立行走,但是步伐無力,六神無主,像是在夢遊一樣。

作為沒和劉喪同床共枕,但是怎麼著也算是一個帳篷躺了這麼多天的人,潘心恆沒覺得劉喪還有這毛病啊。

她伸腳輕踹了一下吳邪,示意他也看一眼。

吳邪探了個頭,也覺得很詫異,放下了小毯子和潘心恆一起跟上了劉喪。

劉喪確實不是簡單的夢遊。因為他一路往前走,一路還有奇怪地跪拜行為。看起來很虔誠。一路往前是一面懸崖,他差點一腳踏過去摔個粉身碎骨。還好潘心恆和吳邪的反應夠快,把他拉了上來。

別說,劉喪看著挺瘦,但是一點都不輕。

劉喪沒理會潘心恆的吐槽,驚魂未定癱坐在地上,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開始「夢遊」了。也就這個時候,胖子也過來了,六神無主和劉喪一樣,緊接著也開始了跪拜行為。有了劉喪的前車之鑒,吳邪直接把胖子拍醒了。

四個人一塊兒回去了營地,開始在三叔的筆記本上尋找答案。吳邪仔細地看了一半,後面的就是大致瀏覽了一下,但也記得三叔對這種行為做了記錄。

按照吳三省的解釋,這些動作其實是最原始的雷神祭拜活動。因為這裡的某種金屬的含量過高,直接影響了這裡的地磁。來到這裡的人都會一遍遍的重複之前的人的動作。這是一種映射現象。吳邪正看著的時候,白昊天和黑眼鏡也受到了影響,忽然站了起來,開始往前走。他們倆走的方向不是懸崖峭壁,而是之前的山洞。兩人還分別走向了不同的雷神像。

筆記里說,這是進入雷城的關鍵,所以吳邪並沒有阻止。真當兩人將跪拜儀式進行到了最後,要把手放到神像的手上時,他才大喊一聲「不好」,讓人快阻止他們。因為這套跪拜,必須找對神像,否則就會和之前那些人一樣,引來大量的蟲子,最後慘死在這裡。

把兩人都從鬼門關拉回來之後,胖子順嘴埋汰這麼重要的信息三叔居然寫在後面。他看著這些神像分析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個雷公呢!咱一共就七個人,也不夠是的呀。哎,恆妹兒能當兩個用嗎?」

他話音剛落,潘心恆和劉喪兩人都丟給了他一個白眼,那撇嘴的動作都有一樣。

吳邪也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不過他看著自家三叔留下來的筆記,對著這幾座雷公像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選定了其中的三座。他喊了胖子和白昊天,讓他們記住了整一套的跪拜過程。然後三個人分別站到了那三座雷公像面前。

一套動作下來,三個人一起伸手手心向下放到了雷神像的手掌時,這個山洞地面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吳邪面前的雷公像開始往後移,露出了一條通往底下的暗道。

暗道很安靜,修建的也很寬敞。細看之下,和南海王地宮前面的甬道還有點相似。大約是一路走了幾個拐彎都有驚無險的,所以走著走著也就大意了。吳邪一腳踩中了一塊嵌了機關的石磚。黑眼鏡立刻蹲下抽出匕首來處理。用匕首插/入鑽頭中間的細縫產生的阻力來代替吳邪的重量。他一鬆手,一行人就立刻非常默契的全都往後緊貼了牆壁。

不過,過道很安靜,也沒出現什麼萬箭齊發的狀況。就是過道盡頭那堵牆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是一道金剛門。

胖子定睛一看,歡呼著大寶貝跑了過去。吳邪擔心有危險喊他停下。黑眼鏡也發現了這金剛的右手是反的。於是胖子連忙給它糾正。他的手還沒離開金剛的手,整道門就又旋轉了九十度,露出一條暗道來。

暗道筆直往前,幽暗無比,沒有半點光芒。可潘心恆看見了,密密麻麻的飛蟲,差點沒把她逼出密集恐懼症來。劉喪也聽見了聲響,無數飛蟬振翅的聲音,直衝他們而來。兩人異口同聲的喊大家快跑。

一路向後,又跑近了一個死胡同,但是牆後面面是空的,說明有路。劉喪在拐角處警戒,小哥在牆壁上尋找是否有什麼機關。

當他們好不容易合力撞開了那堵牆,蟲群也飛到了他們腦袋頂上。密密麻麻,圍繞著他們,趕都趕不走。

劉喪甩了兩把,甩不開,掏出了一支哨子吹了兩聲。出乎意料的,這群蟲子居然聽見哨聲全都飛走了。有一隻漏網的,胖子手快,像是拍蚊子一樣拍死了一隻。吳邪看了一眼,是一隻角蟬,喜歡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對聲音特別敏感。這也是剛才劉喪的哨聲起作用的原因。

而剛剛的哨聲,現在都還有迴音。胖子往前走了兩步,沖著聲音傳回來的方向喊了兩句「我想吃炸知了——」

果然傳回來一聲又一聲的迴音。他們立刻跟著這個聲音傳回來的方向往前走。大約走了五分鐘,他們看見了一片青銅柱子。但是這些柱子很奇怪,胖子看了兩眼就說就像是洗浴中心的柱子一樣。黑眼鏡也往前看了看,還伸手敲了敲,聽了聽這些柱子裡面的迴音。他感覺這些柱子的結構就像是歐洲的管風琴一樣,靠著空氣的震動當簧片來傳遞聲音。

正當大家都討論著的時候,劉喪突然嘶了一聲。潘心恆問了句怎麼了。他沒回答,而是忽然渾身一軟,倒到了潘心恆身上。

胖子哎了一聲:「不是,工作呢,你們倆注意一下場合行不行?」

潘心恆翻了個白眼給他,微微側頭問劉喪。劉喪沒回答,而是說了「上面」兩個字。

「上面?什麼上面……我去!」

潘心恆扶著他一邊反問,一邊抬頭往上看。其他的人也拿著手電筒往上照了照。上面的岩壁上個密密麻麻的都是角蟬。受到了手電筒光亮的影響,現在全都撲騰了起來。

「喪背兒你快吹哨子啊!」

「他受傷了,角蟬鑽他耳朵了!」

潘心恆力氣不小,但是劉喪一米八大大高個兒架在她身上著實費力氣。她一邊躲著角蟬,一邊從劉喪手裡拿過了哨子,還沒吹就被胖子搶走了。對方諷刺了一句「就你這音感還是我來吧。」

胖子連著吹了好幾聲,剛開始還有用,但是沒過多久,這些角蟬又飛了回來。這次,無論胖子怎麼吹都不管用了,就像是對聲音都產生了抗體似的。胖子罵了一句,連忙讓潘心恆把劉喪放他背上,背起劉喪就跑。靠著他還有的一點聽力摸索著逃命的路線。

慌亂之中,白昊天還被這裡的角蟬咬了一口。

密密麻麻的角蟬,越來越多。小哥默默的退到了隊伍的最後,黑金古刀劃過自己的掌心,隔一段距離放一次血逼退這些蟲子一點距離,才算勉強為大家爭取了逃命的時間。

但是越往前,像是管風琴的柱子就越多,聲音也就越嘈雜,劉喪現在就只有一隻耳朵,另一隻裡面還有一隻角蟬在作祟,他根本停不清路。

萬般無奈之下,胖子只好放下了劉喪,選擇用炸的炸死那群蟲子。雖然管用,但是爆炸的聲音通過這些傳音柱的影響,也讓他們差點被震過去。

尤其是劉喪。角蟬鑽了一路,已經鑽的很深了,他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胖子問小哥能不能用他的血。小哥搖了搖頭,因為他的血對蟲子並沒有致命危險,只會讓蟲子鑽的越來越深。

吳邪想了一個土辦法,利用蟲子的趨光性,把所有手電筒都關了,用打火機看能不能把它引出來。一直燙到劉喪的耳廓都泛紅了,角蟬才勉強露出一個頭。胖子心切,伸手想把角蟬揪出來,卻沒想到把它嚇了回去,而且鑽的更深了。

如果在繼續鑽下去,說不定就要鑽進腦子了。黑眼鏡提了一個破釜沉舟的辦法,這是他之前在雲南看見的,當地人用來對付蠱蟲的。用一根燒的火紅的鐵簽穿過皮膚,蟲子碰到燒紅的鐵簽立馬就會被燙死。

「你試過嗎?」潘心恆問他。

黑眼鏡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但是,現在只有這樣說不定才能救他一命。」

潘心恆低頭看了一眼劉喪。劉喪疼的尚有理智,微微抬頭,沖著潘心恆點了點頭:「來,試!我相信你們。」

潘心恆咬著牙點了點頭。黑眼鏡這才掏出一根鐵簽放在吳邪的打火機上烤起來。鐵簽很快就被考的通紅,他拿著簽子就慢慢伸進了劉喪的耳朵。

潘心恆的手其實是抓著劉喪的右手的。他明明疼的不行,腮幫子都已經因為牙關緊咬而鼓了起來,額頭上青筋都突了出來,滿臉都是冷汗。左手也是死死的攥緊了自己的褲子,但是他的右手卻只是正常的握著。因為右耳朵聽的很清楚,潘心恆的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幸好,這個方法奏效了,小拇指指甲蓋這麼大的角蟬被燙死粘在鐵簽上取了出來。比劉喪更鬆了一口氣的,是潘心恆。

「沒事吧?」

「沒事兒。」劉喪努力支撐起了自己,往上挪了挪,坐得更精神了些。他問潘心恆要了紙筆,因為他剛剛還趁著炸雷的時候,聽了一下這裡的結構。

在劉喪畫圖的時候,胖子他們四下勘察了一下,這個地方極大,是多傳音柱形成的迷宮。他們可能需要在這裡多呆上一陣子。

潘心恆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低頭看了一眼劉喪。能讓胖子和黑眼鏡都說「大」的地方,顯然不止劉喪現在畫的。而且她見過劉喪畫地圖,不止一次,還算了解對方的畫圖風格。從來都是居中型的。但是現在畫的右下方有一大片的空白。他停筆之後,她也蹲了下去。

劉喪抬頭對上了她的眼神,但是他迴避了。

胖子注意到了這邊的暗潮湧動,問了句:「怎麼了,恆妹兒?」

潘心恆沒有回答。劉喪伸手把本子遞給了走了過來的吳邪。他沒有聽全,所以喊胖子再炸一次。

「你說什麼?再炸一次?」

「再炸一次,我就能聽清了……」

「可這樣你耳朵就廢了!」

吳邪也知道,劉喪的耳膜受損,如果再受刺激,基本就真的廢了。所以,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阿恆說的沒錯,不能炸。沒必要,我還有時間。」

「你沒時間了,吳邪!找不到路,你們最後還是要靠我的耳朵,可那時候我說不定就真的聾了!吳邪,我想,你也不想連累所有人吧?」

劉喪說的,吳邪知道。但是為此堵上劉喪的一隻耳朵,不公平。

劉喪沒再去管吳邪,側頭看著潘心恆:「我賭上一隻耳朵,還有一隻。我耳朵好,一隻也不影響生活的。」

潘心恆深吸了口氣,原本要拒絕的話卻沒能說出口,她盯了劉喪一會兒,問他:「你想好了?」

「他想好什麼呀他,剛剛角蟬都快鑽腦子了,他現在腦子一定不清醒,恆妹兒你別跟著一塊兒犯渾啊!」

劉喪沒理胖子,點了點頭:「想好了。」

「好,那就炸。」

「阿恆,劉喪的耳朵……「

「殘了我養他!!」

「安排,現在就炸!」黑眼鏡在邊上忽然出聲:「我和你說,劉喪,你賺了!瘋丫頭最不缺的就是錢了。當然,女人也比較善變,趁著她沒反悔前,我帶你認識個專家,耳鼻喉科一把手,讓瘋丫頭幫你把醫藥費包了。」頓了頓,他索性湊到了劉喪眼前忽悠他:「不要擔心,我們這裡已經有了一個瞎子,一個啞巴,還有一個胖子。你這麼講義氣還讓你這麼背,那就加入我們,到時候我們就是殘疾四大天王。」

「什麼時候胖也成殘疾了!」胖子嘟囔了一聲,順手還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他拍了拍劉喪的肩膀就走了出去,找准了範圍之後,他喊了一句:「準備好了啊,都把耳朵捂上,除了喪背兒!」

潘心恆攥緊了手,看著劉喪咬牙準備聽的動作,也沒有捂上自己的耳朵。

原先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知道傳音柱共振回事怎麼樣的威力。但是這點心理準備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劉喪原本捂著左耳,單靠右耳分析地形。但是這大概和閉著一隻眼睛就無法把筆套套上是一個道理。所以,他咬牙鬆開了左手。

七竅本就相連,一隻耳朵受損,另一隻或多或少也有影響。等他畫完地圖,整個腦袋都是懵懵的。就算是潘心恆在叫他,也像是天外來音一般。

他迷迷糊糊的睜眼,就看見了她。還有其他人,都圍著他。地圖就在他手上,但是沒人多看一眼。

他的耳朵疼的厲害,腦袋也疼,動都不想動一下。他很清楚現在自己成了一個累贅。他壓下來自己喉嚨口泛起的酸澀,慢慢開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說的,他們聽不聽得清。但是,有潘心恆在,也能通過口語和他們翻譯。

「這是多傳音柱形成的傳音洞。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走,走到一道石門前,那裡應該就是吳邪要找的地方。」

吳邪點了點頭,收好地圖就要和潘心恆一起扶著劉喪一起往前走。但是被劉喪拒絕了。他忽然覺得潘心恆說的挺對的,這個故事是吳邪的故事,他參與到了這裡,也足夠了。

吳邪還想勸他,但被他用「聽不見」三個字駁了回來。

「你們走吧,我留下照顧他。」

「阿恆……」

「放心吧,就算是遇到焦老闆他們,只有他一個人我能帶著他走。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吳邪看了眼劉喪,終究沒有再堅持。走之前,胖子從自己兜里掏了兩把花生出來,一人一把送了過去。還開玩笑似的叮囑兩人省著點吃,要等到他們回來呢。

潘心恆笑著應了一聲。目送了他們,轉身扶著劉喪坐到了地上休息。劉喪傷的很重,但又不至於暈過去。他靠在石壁上,看著潘心恆。

「你沒有遺憾嗎?」他忽然問她。

因為傳說雷城,能撫平一切遺憾。

潘心恆也想了想這個問題。想到了潘老師,想到了潘子爹,甚至也想了想素未謀面把自己丟了的生父生母。可這些,算是遺憾嗎?想著想著,她抬頭看著劉喪回答:「以前不知道。但是,如果剛剛我和他們一起走了,我會有遺憾。」

劉喪耳朵現在真的懷疑自己因為耳朵壞了,聽錯了:「什,什麼意思?」

「意思是,做人要活在當下。」

劉喪:「……哦」

潘心恆笑著側頭看了一眼劉喪,忽然也想到了件事情:「我之前給你剝的瓜子呢?」

「額……墜海,丟了。」

潘心恆哦了一聲,從劉喪的口袋裡拿了片消毒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手,然後低頭剝了花生遞給他。

※※※※※※※※※※※※※※※※※※※※

恆妹兒:讓劉喪先開口,是我最後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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