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鈴鐺

第11章 鈴鐺

「那鎮國侯家的小子,如今還那麼淘氣么?」四皇子問道。

他的印象中,還停留著當年那個八九歲頑童的模樣。其實論年紀,其實自己比他也大不了多少,頂多大個一兩歲而已。但是,身為皇子,形勢會逼迫你成長,所以從這心態上,自然而然就比那頑劣少年成熟許多。

韓冥搖搖頭:「那位世子爺,自被鎮國侯送上天龍山之後,這些年幾乎沒有下過山。半年前,得知開了武科,這才下得山來。如今的世子爺,可比不得當年那頑童了,那可是翩翩少年郎,連當年被他氣哭的晴郡主見了他都臉紅呢。」

「晴兒那丫頭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見了那小子會臉紅?」四皇子似乎有些不相信。

韓冥道:「鎮國侯家的世子爺今非昔比,四皇子若是見了,也會大呼不同了呢。此次武考,當今聖上換了便服去了考場,隱於屏風之後,聽到李家世子爺在考兵書那會時,對答如流,差點就要站出來叫好呢。後來一個勁地問是誰家的公子哥,聽說是鎮國侯家的,還大讚有其父當年的風範…….」

「難道真的是吳下阿蒙,今非昔比了?」四皇子的眼眸里隱約升起了一絲興趣,「這小子,本王一定要會會他。」

韓冥看了看四皇子:「四皇子,屬下聽說那位世子爺與二皇子走得很近……」

四皇子臉上的表情滯了一下,忽然有些感慨:「沒想到,這小子還是跟了老二,老二這回如虎添冀了。」

「四皇子,我們這邊能人也不少……」韓冥有些不服氣。

四皇子轉過頭來:「韓將軍,本王可不是助他人銳氣,滅自己的威風。只有知此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個道理,想必韓將軍也知曉吧?」

韓冥不覺汗顏,忙道:「屬下失言。」

四皇子轉過身來,臉色凝重起來:「韓將軍,本王大計,經不允許有任何疏漏。你速派人到西蒙打探一下,究竟西蒙王宮出了什麼事情,竟會連本王的人也不接見。探明情況之後,速報本王知曉。」

韓冥不敢怠慢,忙應道:「是,屬下馬上著人去辦。」

四皇子再不說話,揮了揮手。韓冥知道四皇子這是讓自己退下,行了禮,便躬身退了出去。

隱約中聽到有鈴鐺的聲音,是從四皇子那邊傳過來的。他不由略微抬頭,朝四皇子看去,果然,立於窗邊的四皇子手裡拿著一枚玉佩,鈴鐺聲就是從玉佩那裡發出來的,顯然玉佩的金黃穗子上系了一隻小小的鈴鐺,所以發出了聲音,而且聲音微弱。

韓冥久在四皇子身邊辦差,對四皇子的習性很是了解。他知道四皇子表面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當他略覺煩悶的時候,他總會取出佩於身上的鈴鐺把玩。

其實,那不過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鈴鐺,華西街上幾文錢就可以買到,而且還是那些孩童的玩物而已。韓冥不明白,靖王府里什麼奇珍異寶沒有,四皇子緣何對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廉價得不能再廉價的銀制鈴鐺如此看重?

每一次,韓冥去看四皇子的表情的時候,都會怔一下。四皇子看著那隻鈴鐺的表情,柔和得如春日煦暖的陽光,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旁邊引路的小廝扯了他一下,他這才醒覺過來,忙快步退了下去。

四皇子靜靜地佇立窗邊,鼻冀端飄入山茶花的香味,思緒卻有些飄遠……

「你是小太監吧?你為什麼在這裡哭呢?是誰欺負你了嗎?

「我……」

「這個鈴鐺給你,雖然不太響,但是也很好玩的。你就別哭了,啊,乖。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嗎?識實務者為俊傑,其實這句話也可以這樣說的,認命者……也可以成為俊傑的。」

「認命?為什麼要認命?」

「認命是接受命運的安排,但又不甘命運的安排。只要你認清自己的處境,認清自己的定位,好好乾,迎難而上,一定也可以出人頭地的。」

「真的可以出人頭地嗎?」

「當然!」

……

「珠兒!」四皇子凝視著手裡面並不起眼的鈴鐺,心裡瞬時溢滿溫暖。

******

午後,太陽偏移了少許位置,街上似乎並不那麼燥熱。百年古柏樹參天的樹冠,遮擋住了一部分刺目的陽光。兩旁的垂柳依依,微風過處,極盡妖嬈嫵媚。

繁盛的永平街,從街頭到街尾,儘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鋪子,有飄香的酒肆,有高雅的茶樓,有客棧旅舍,還有數不清的沿街叫賣的商販走卒,以及趕赴集市的人群,把一條甚是寬闊的永平街擠了個滿滿當當。

此時,街尾處,擁擠的人群里閑閑地走來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藍色廣袖錦袍,嘴裡叼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拔來的青草葉子,樣子悠閑,眼神卻不時落在兩側的店鋪門面上,似在有意無意地搜尋著什麼。

「怎麼,我們堂堂的解元郎也來趕赴廟會么?」有人在身後拍了那少年一下,鴨公似的聲音自他耳邊炸響。

陳宗綸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見是榮寧府裘府的兩兄弟,裘海波與裘海濤。剛才那個大嗓門自然就是做為弟弟的裘海濤了。

陳宗綸嘿嘿一笑,吐掉嘴裡的青草葉子:「你們哥倆,怎麼也來了?」

哥哥裘海波望了一下四周,臉上是一副獵艷的饑渴神態:「我們兄弟倆聽說最近這街上新開張了一個歌伎坊,叫做什麼……」

弟弟裘海濤插口道:「叫做清歌坊。」

裘海波忙點頭道:「對對對,就是叫做這個名字,聽說新近才開張,這頭一天就客滿三千,四面八方的賓客盈門,把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那馬車啊,從街頭排到街尾,聽說全城都轟動了,門口處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的,全是看熱鬧的人…..」

「真的有這麼熱鬧嗎?」陳宗綸的心馬上又動了一些,頗有些後悔沒在前兩天得到消息,早些過來。

前兩天,應該還是被爹爹拘在府里吧…….

裘海波似乎看穿了陳宗綸的心思,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

榮寧府上的這哥倆,各有特色。弟弟裘海濤是個沒有腦子的,又是個大老粗,肥頭大耳,胖得像球,肚子里一點墨汁都沒有,滿口粗俗的話,一聽就直掉身價。

哥哥裘海波則不同,瘦得跟麻桿似的,一副文縐縐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倒是能吟得出兩句詩文。為了顯示自己的文人風範,他還經常手執著一把白扇,所以人送外號:「白扇公子。」

別看裘海波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肚子里的花花腸子可不少,他看了陳宗綸,眉心微皺一下,馬上有了主意。

「我說陳兄,此番出來想必也是來尋覓芳蹤的吧?」裘海波皮笑肉不笑,說得極為隱晦。

陳宗綸與他們哥倆關係不錯,因此也不發號避諱,直言道:「是啊,好些天沒有出來了,孤陋寡聞。直至今天,才聽到下面的丫頭說起,京城新開了一間別緻的好去處,叫做清歌坊,聽說裡面的女子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兼之個個絕色,所以便出來看看……」

「我們兄弟二人正有此意,陳兄不妨跟我們前去如何?」裘海波笑著建議道。

陳宗綸詫異道:「怎麼,兩位仁兄還未去過?」

他所熟識的這兩位裘家兄弟,那可是京城通,京城一旦有了什麼新奇玩意兒,新鮮去處,從來就沒有能瞞過他們兄弟倆的。如今聽得他們居然連新近開張的「清歌坊」都沒有去過,這倒令他覺得詫異了。

「唉!」裘海波深深地嘆口氣,手裡執著的白扇一擺,「啪」地打了開來,「你是不知道,這新開張的清歌坊的門檻高得很,說什麼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來訪者必須是有頭有臉的儒士或文人,再或就要有功名的人,你說,這不是看不起人嗎?」

一旁的裘海濤的鴨公聲也加了進來:「就是啊,兄弟我是個粗人,這不就是為難我嘛。」

「這麼大的來頭啊。」陳宗綸頓時來了興趣,「可知開這清歌坊的人是些什麼人?」

裘海波皺了眉頭,晃了晃腦袋:「沒打聽出來,聽說是宮裡面一個放出來的媽媽開的。那個媽媽姓賀,以前在宮裡面就是專門調教那些剛入宮的宮女的,聽說手段極高。經她的手調教出來的人兒,那是千姿百媚,真正可人兒。不過,那個賀媽媽可不是什麼人都看得上的,聽說單單前兩天出場的那一批絕色歌女,約莫十一二人,就耗費了將近兩年年的時間。」

「兩年時間?」陳宗綸眼中的興趣更濃了。按理說,初次入宮的宮女,調教的時間不過半年,而這些歌女就調教了近兩年的時間,難怪那麼嫵媚多姿,一開場就迎得個滿堂紅了。

「那就請二位兄長帶路,引我前去如何?」陳宗綸說道,心下難免有些得意。自己怎麼說也是堂堂文科解元,也算是有個功身在身,不算白丁吧?

裘氏兄弟頓時喜出望外,馬上道:「陳兄請,我們這就引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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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意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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