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蟻聚於巢（下）

對於鳳長鳴而言，很多事情都是拿得起，放不下。

然而當其中最最重要的事情被放下之後，其他的一切的事情都不過是爾爾了。

中陽山上妖氣騰騰，重重的妖瘴將中陽山圍了個水泄不通。

此時此刻，蘇東何正在中陽山腳下的一處枯木林中歇息，等待著寂颻的到來。然而他卻沒有等到寂颻，反而卻等到了鳳長鳴。

蘇東何很驚訝鳳長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地方，印象中，他已經和除幽幽離開了才對。

蘇東何神色從容淡定，似乎對鳳長鳴的到來並不放在心上。鳳長鳴默默地走了過去，像一隻冰雕一般，冷冷地說道：「我叫雨霏回去了。」

蘇東何愣了愣，瞅著鳳長鳴僵硬的身子將信將疑地開口道：「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剛說完，蘇東何就立刻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沒錯，以沐雨霏的性格，怎麼可能會乖乖聽話回去呢？

「她要找龍生九子。」鳳長鳴目光黯淡，語氣沉沉，說：「我叫她回啟良了，他們都在啟良。」

蘇東何沉默了一下，說：「除幽幽姑娘也在？」

鳳長鳴默默地嗯了一聲，生怕被追問似得趕緊另起話題道：「你在這裡等寂颻嗎？」

鳳長鳴不是敵人，雖然蘇東何與他的關係一直都很特殊，可是這種情況下，蘇東何沒有必要向鳳長鳴隱瞞，於是他點了點頭，說：「嗯，否則能做什麼？」

鳳長鳴悄悄地轉過身來，同蘇東何道：「今後的時候，你可都打算好了？」

蘇東何一怔，一雙有神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該看向何處，聲音也發飄，說：「打算？打算什麼？」說道這裡，他一聲冷笑，像是自嘲的口氣道：「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要打算什麼？」

蘇東何望著天空，如今的天空以看不見什麼美好的景緻，黑色的妖瘴與天幕的白色裂縫交織在一起，令人望而生畏。蘇東何的眼睛發出赤子一樣單純而眷戀的光芒來，有那麼一點兒傷感地情緒暗藏在裡面。

鳳長鳴注視著蘇東何，道：「其實你知道，寂颻根本不需要你這樣的一個幫手。」

蘇東何誤解了鳳長鳴這句話，他以為鳳長鳴是覺得他力量不濟，於是立刻變得惱怒起來。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才能被寂颻需要是嗎？」

鳳長鳴搖了搖頭，說：「寂颻也不需要我，以寂颻的實力，十個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他是魔界的戰神，而我不過是從神族偷了點兒法術罷了。」

蘇東何疑惑地審視著鳳長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鳳長鳴淡淡道：「寂颻說到時候他會帶兵過來，那個時候必將是妖魔雙方的混戰，我們根本不需要插手，寂颻會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好的。」

蘇東何不是很贊成地道：「我當然清楚寂颻是什麼水平，可是從北霖王西爵王的實力來看，譎戒的實力也定當不容小覷。」

「即使是這樣又如何呢？」鳳長鳴打斷蘇東何繼續下去的話語，說：「你留下或者離開，能對整件事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蘇東何知道鳳長鳴話里的的意思。說難聽點兒，就是自不量力。

蘇東何卻並沒有發火，似乎是理所應當地接受了。的確，鳳長鳴說的話切中要害，面對數量眾多的妖兵，他確實沒有什麼能力左右戰局。

「總比不在強吧？」蘇東何的語氣里分明添了一絲妥協。

鳳長鳴沉沉道：「你真是這麼想的？留下對戰局沒有什麼大用處，可是你回去，孩子就不至於沒有父親。」

蘇東何的軟肋被鳳長鳴準確地拿在手中，他立刻有點兒慌張了，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鳳長鳴看出了他的動搖，於是立刻乘勝追擊道：「我曾經有幸去過仙山員嶠，在那裡結識了一位仙人，了解了許多仙法。不過對於文修而言，這些仙法根本排不上用場，但是武修則不然。很多武修的招式，只需要將元力轉變為仙力，就可以使出來。其中有一招名為隕桃飛劍陣的，施展出來威力巨大，我親眼看見那位仙人使用此術，譎紓離被困其中毫無還手之力，險些喪命。」

蘇東何眼前一亮，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想用這一招對付天妖是嗎？」

鳳長鳴默默地點了點頭，道：「這種陣法施展出來極為困難，但是威力巨大，不過幸好有寂颻在，我只需要等待時機，用此招滅殺一個妖王，屆時寂颻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蘇東何默不作聲，鳳長鳴繼續道：「所以我留在這裡才是最有用處的。況且我現在潔身一人，無牽無掛，你卻還有人需要照顧，於情於理留下來的人都應該是我。」

蘇東何聽完竟然有點兒感動。

「可，你不是說你已經不做鎮妖師了嗎？」蘇東何盯著鳳長鳴問道。

鳳長鳴朗聲大笑，笑聲中帶著一絲凄然：「我的確不是鎮妖師了，但是我還是希望有人能對若雪好。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辦到，也許就是你了吧！哪怕日後她嫁了人，有你在，她也不會受委屈的。」

蘇東何震悚的看著鳳長鳴。這個節骨眼上，鳳長鳴說出的話必然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雖然蘇東何還嫉恨鳳長鳴害死了蘇若雪，又搶走了她的屍身，可是也正是因為鳳長鳴蘇若雪活過來了。蘇東何一直不清楚鳳長鳴對於蘇若雪的感情是怎樣的，直到現在現在他才有些似懂非懂了。

他真的很愛蘇若雪，不是長相廝守地愛，只是希望你平安幸福的愛。

蘇東何的喉頭有點兒哽咽。

「你知不知道，阿雪其實還很在乎。」蘇東何問鳳長鳴說。

鳳長鳴沉默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團氣，說：「我不知道她的感情是怎樣的，但是我知道我虧欠若雪的，我想補償她。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想補償她。」

「那就活下來，給阿雪幸福！」蘇東何義正言辭，一雙豹眼睜得環大。

「算我栽在你小子手裡了！我告訴你，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能補償阿雪。你要活下來，我也要活下來。」

鳳長鳴側著頭看蘇東何，臉上是無動於衷的表情。

「我們兩個一起上吧！就像當初對付山魈！」蘇東何的嘴角掛著一絲凄涼的笑意：「我們兩個誰都不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