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蹤之迷

第四章 失蹤之迷

這年中秋節,曾善、曾在一起賞月,弟弟對哥哥說:「哥哥,你已20歲了,到了娶親的年齡,那麼多的謀婆給你說媒,就選一個答應了吧。早娶妻、早生子,讓地下的爸媽心慰。」

曾慈:「道理我明白,只是姻緣這東西講究個緣份,我感覺緣份還沒到。不如你先給你娶親,我再慢慢等著緣份到了再娶。」

曾善:「哥哥你這話說的就沒道理了,那有哥哥沒結婚,弟弟反而先結婚的理,不可!不可!此話萬萬不能再說,你實在要等,就再等段時候吧。」

曾慈怕自己沒來由的等待,耽誤了弟弟的婚姻大事,卻又覺得緣份還沒到,冥冥中好象有段好緣在哪裡等著他,急不得。因此心理矛盾的緊,不得不暫且拖著。

兩兄弟吃著月餅,說著閑話賞著月。其樂融融,曾善讀過兩年半私塾,識得字,會一些詩詞,此時即節生情,忍不住背誦蘇軾的《水調歌頭》,中秋.兼懷子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曾善知道哥哥不識字,不懂詩詞,就給曾慈解釋說:」在大自然的景物中,月亮是很有浪漫色彩的,很容易啟發人的聯想。一彎新月,可聯想到生命與事物,如鵝眉,柳刀……一輪滿月,可聯想到意境,如花好、月圓、人團聚……人們嚮往美好。

蘇軾讚美了月亮,但是更注重現實。月亮雖美,但畢竟太高,掛在天空中太寂寥清冷,與其飛往高天寒冷的月宮,還不如留在人間趁著月光起舞呢!

蘇軾在月亮最美的中秋節,想起了遠在他鄉的弟弟,兄弟之間手足情深,在這象徵美好團圓的日子裡,卻不能在一起。說起來是很遺憾,很掃興。

但是,世上的事就是這樣,自古以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天上的月亮也有被烏雲遮住的時候,有虧損殘缺的時候。人有歡喜,也有悲痛;有團聚,也有離別。

既然這樣,就沒有為暫時的離別而感到憂傷的必要了?最好的寬慰,最好的情況就是祝願親人長久健在,即使遠隔千里,也可以一樣看到普照世界的明月,分居各地親人的情感可以聯繫在一起,彼此的心可以溝通到一起。

曾慈聽后,大是感慨,這蘇軾說的多有道理啊!人生在世,就應該是這樣的生活態度。兄弟倆一直聊了到半夜才去睡。

第二天,曾慈做好了早餐,還沒見弟弟起床洗嗽,以為是昨晚睡的晚了點,還沒起床。曾慈朝著曾善的卧室笑道:「懶蟲,太陽出來曬屁股了,起床吃飯。」

曾慈喊了幾聲,沒有聽到弟弟的迴音,心想弟弟睡的太沉了。去叫醒他才是,一年之際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種莊稼的,人勤地不懶;讀書的人,書山有路勤為徑,別讓他養成了睡懶覺的習慣,還是進房去喊吧。

曾慈走進弟弟的卧室,看到床上沒有人,被也沒疊,亂七八糟的象豬窩。曾慈不知弟弟到哪去了,是不是上茅屋了?不對,上茅屋也得要從他房門口經過,沒見到弟弟過,而且上茅屋也用不了這麼久,一早晨了呀。又走到茅房找,也沒找到人。

曾慈急了,到處找曾善,早餐也忘了吃。在小鎮里找了個遍,把平時去過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找到,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出遠門了,這個弟弟啊,要出遠門也得要和哥哥說一聲呀,這不是要急死人嗎!

找了一整天,曾慈都沒找到曾善。周圍鄰里都知道這對兄弟的為人,對這種現象也感到莫名其妙,一個個的稱奇道怪,但是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平白無故地失蹤了,曾慈焦急上火,五內俱焚,幾乎要瘋了。曾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索弟弟失蹤的原因,但是,想來想去,把所有的理由想出來了,又都給否定了。

可以肯定的是,兩兄弟手足情親,好得象一個人,曾善絕對不會瞞著他去幹什麼不可見人的的勾當。同時也可以肯定,也不會是被人劫走了,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人,對任何人都沒有值得劫持的理由。

曾慈想不出弟弟失蹤的原因,只有一個蠢辦法,不停的去找,鎮里找不著到鎮外找,今天沒找到明天接著找,曾慈下定決心,不找到弟弟不停止,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才罷手。

曾慈把找人的範圍逐步擴大,終於在鎮子西南方向十里的地方,有一個早起拾糞的老頭說出了一點消息:「那是前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我看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高5尺左右,不胖不瘦,只穿著一條藍色短褲、白色短袖衫急急忙忙在官道上往西南方向走。我感到很奇怪,這個厚生仔好奇怪,秋涼了難道不怕冷。小夥子,他是你什麼人?」

老頭所說的那個小夥子穿的衣褲正是曾善失蹤當晚的睡衣,體形、年紀也相付。曾慈可以肯定,老頭所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曾善,曾慈把弟弟無故失蹤的事兒告訴了老頭,一再道謝后,折回家裡。

有了這個消息,曾慈已經瞭然於心:曾善不是被人劫持了,也不是有意識的離家出走,而是處於高度緊張下的逃亡狀態。

曾善有什麼事要逃亡呢,曾慈想不明白,兩兄弟朝夕相處,互相了解就象了解自己一樣,曾善從不做壞事,沒什麼事逼的他要逃亡啊。曾善知書識理,更談不上勾結女人私奔,這點從穿著也可以看得出來。

想來想去,曾慈腦袋裡忽然閃出了一個可能——夢遊。曾善從小時有個夢遊的毛病,每年都會發生一兩次。長大后,這種現象慢慢地消失了。所以曾慈就沒從這方面想過,現在想起來,覺得倒是有這種可能。

不過曾慈還是有點不明白,夢遊也就在家周圍,而且最多一個小時就會醒來,弟弟這次走出了這麼久,走的那麼遠,現在都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卻又是怎麼回事呢?想到這些,曾慈又猶豫了。

空想無益,曾慈打定主意,跟著弟弟走的方向,一路尋找下去,一邊找一邊打聽,才是唯一的好辦法。

曾慈請畫師給曾善畫了個畫像,作好了尋找的打算,把家中所有的銀錢都帶上做盤纏,鎖好門就上路了。臨走前又去告訴周圍街鄰,自己是去尋找弟弟了,請鄰居也替他關注著弟弟的消息,鄰俚們平時關係都挺好的,自然是唯諾著答應。

曾慈行色匆忙,拿著曾善的畫像,一路上不斷向人打聽,邊問邊走。第一天雖然沒找到人,但多少還是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有兩個人都說看到過這個人,穿著黑色的新秋裝。曾慈又喜又怕,還有點奇怪。喜的是弟弟有衣褲穿了,不會再挨凍了;怕的是弟弟買衣服的錢來路不明,奇的是買衣褲的錢是那裡來呢?

走到到酉時過半,天將黑了,曾慈在一個小鎮找了個客棧投宿。曾慈拿出畫像向客棧人打聽,弟弟在沒在這裡投過宿,客棧的回答是否定的。曾慈這半天邊問邊走已走了一百里路,估計弟弟處於逃亡狀態,第一天走的更遠,沒在這裡投宿很合情理。

客棧的房間有大小,價格有幾種,曾慈花了一文錢,在最便宜的大通鋪房間買下1個睡位。這種大通鋪沒有床,房子中間是人行道,人行道兩邊是地鋪,好在是木地板,把地面的潮濕隔離了,一張蓆子一床棉絮,就是一個人的睡鋪,每邊鋪有10張相連的蓆子棉被,1間房可睡10個人。

曾慈洗了腳,和衣而睡。睡大通鋪的旅客們都是他這樣,一是錢放在內衣,外面穿著外衣,在一定程度可增加錢的安全度,二是大通鋪的棉被一般都洗的少,比較臟,穿著厚衣服將就著還挨得去,脫了衣服和棉被接觸,很容易傳染上疥瘡之內的皮膚病。

出門進店投宿是件很無趣的事,有旅伴都喜歡講講幫事消閑解悶。這不,曾慈的隔床就有一個中年漢子在和同伴在講鬼怪故事。那個講故事的人說:「我的家鄉有個小地名叫『留尺地』,這個地名是因為一個傳說故事而得。

傳說在康熙年間,我們那裡有個姓蘇的善良農人。有一天,這個農人起了個大早去拾狗屎、牛屎等畜糞肥,剛走出村口,就看見一個凍餓而死的乞丐。這個農人心甚不忍,心想這乞丐太可憐了,生前受凍挨餓,死了還要拋屍露骨,就決定把這個乞丐的屍骨埋了。

蘇農人家境較貧,買了一副棺材把死屍裝殮之後,發現無山地旱土可葬,他只有幾畝薄田維持一家幾口生計。沒法子,只好在自己田的一角把乞丐葬了。於是,這個農人的田裡就有了一個墳塋。

以後每年清明和中元節,這個農人總要給這個墳塋燒點紙,培些新土。農夫在耕田的時候為了不驚動墳塋里的亡魂,在原墳塋的基礎上再留出幾寸空白地。由於年年如此,給墳塋留的地越來越多,墳塋日漸寬大。這丘田本來就小,只有五分地,10多年之後,墳塋差不多佔了這丘田的三分之一,而田角卻隆起了一座高大的墳墓。

這個農人妻子婚後不育,到中年才生了個兒子。中年得子是大喜事,可惜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先天性智障,10多歲了還垂涎長流,語齒不清。說也奇怪,自從農人安葬了那個死乞丐后,這個智障兒子竟不治而癒,不但不流口水,而且人也忽然變聰明了。

蘇農人大喜,就把兒子送到私塾先生那裡去學幾個字,沒想到這孩子天資特別聰穎,不但記性好,而且悟性也很好。可惜蘇農人家貧,負擔不起兒子繼續讀書,就讓兒子停學務農。

蘇氏的宗族祠堂知道后可不幹了,私塾先生也找上門來,都勸蘇農人無論怎麼樣都要讓孩子上學,蘇農人無可奈何地說出讓兒子停學的理由,私塾先生當場表態免除束修。

蘇氏族長當面拍板,孩子在學塾的米菜油柴等生活物資由祠堂派人每月專供。到了這個份上,蘇農人還有什麼可說,流著淚對宗族和先生一再感謝,孩子的學業就繼續下去了。

那孩子倒也不負眾望,勤奮的廢寢忘食,成績特別突出,考童子、考秀才都是一次而過。蘇農人兒子長到20歲的時候,要去參加鄉試考舉人,這時候蘇農人年近花甲,家境也更貧了,連盤纏都籌集不出。蘇家祠堂出錢作路費,贊助孩子去考舉人。

考舉人不比考秀才,考上了就能當官,當然參考的人都是飽讀詩書的人中龍麟,竟爭也就更激烈。

考試的前兩天晚上,蘇秀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告訴他,這次考試的申論和策論分別是什麼題目。蘇秀才很狐疑,問老頭是他家什麼人,為什麼要告訴他考試題目。老頭說他叫留尺地,至於為什麼要幫他,讓蘇秀才自己回去問問父親就知道了。

蘇秀才從夢中醒來,夢中的情境逼真的不象是夢,跟真的一樣。蘇秀才倒也乾脆,就當夢是真的,連忙找出相關的範文,精讀細背,領會神韻,掌握要義。

到了考試的時候,考題果然和夢中老人所說的一模一樣。這個秀才早有腹稿,自然是筆走龍蛇,如有神助。考試結果可想而知,竟然中了頭名解元。蘇解元衣錦還鄉,榮歸故里,蘇氏宗祠大擺流水宴慶賀,吃了三天三夜,轟動全縣。

熱鬧過後,蘇解元把自己所夢和考試之題細細地說給父親聽了,蘇農人如墜五里霧中,一時想不出夢中老人到底與自己有什麼關聯。直到田裡看見那座墳塋,才猛然驚醒,原來是墳塋中的人在幫他兒子。

蘇農人回到家中,把自己安葬路邊凍死骨的事情說給兒子聽,蘇解元感慨不已,並親自整備花香紙炮、三牲美酒、鮮果糖糕等一應祭祀所用物資,到田中墳塋叩拜祭祀,感恩答謝。

是夜,那個白鬍子老頭又出現在蘇解元夢中,不無依戀地說:「我只不過略盡微力,到考官那裡轉了轉,看到了考題。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父親,是你父親積下了陰德,寫在了閻王殿的功德薄上。

我告訴你考題,當然是為了報恩,更因為是閻王命令我做的。要不然我也不敢泄露天機,受阿鼻地獄之罰。我略微報了你父親大恩之萬一,心有所安,要去輪迴道輪迴,下一世還是入人道,閻王說我這一輩子安貧守潔,下輩子將得一世富貴。」

蘇秀才聞說,連忙恭喜道賀,並問老人將生於何地,準備去看看,老人不答,只是呵呵一笑,秀才就醒來了。

次年蘇解元進京參加春闕考試,奪得了第三名探花,後來官授翰林學士,直做了太子太傅,名傾朝野。

同伴聽了,百般感慨。然後又說:「你說的是久遠之前的事,我們那裡前些年就出現一件大奇事。」

「什麼奇事,你說說。」

「好,我說:我們那裡有兩個財主,一人是惡霸財主,姓張。一個是吝嗇財主,姓李。這個惡霸財主,為人兇狠,得罪不少人,還謀害過人命,在當地民憤極大,按照常情常理,這樣的人肯定要遭到惡報。

那個吝嗇財主為人本份,從來不欺侮人,這樣的財主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做過壞事,按理說不會落到很悲慘的下場。

可就在平南王餘黨鬧兵災那年,奇怪的事出現了。兵匪每到一村,都會洗劫富豪大戶,那個惡霸財主家是當地首富,肯定是要被洗劫殺戮的。惡霸財主看到兵匪來了,腳底一抹油逃跑了,直到今年才回來,這時候兵災已過。財主家只散失了一點金銀,田地房產一點也沒受到損失。

而那個吝嗇財主卻在這個時候送了命,原因是被同族的侄兒到兵匪頭目那裡舉報,說這個吝嗇財主家中有很多金銀財寶,都藏起來了,誰也找不到的,只有財主自己才知道。

兵匪起事,迫切需要金銀充當軍需,之所以針對這些富財主,本就是為財而來的,聽說吝嗇財主藏起了很多金銀,就命吝嗇財主交出來。吝嗇財主本來就惜錢如命,而且又沒有藏寶,哪裡交得出來?

吝嗇財主的吝嗇有名在外,匪頭早就聽說了,今日親見,果然如此,不由怒斥道:「既然你要錢不要命,我就滿足你這個願望吧。你死了之後,把你家挖地三尺,不相信找不到你藏起來的那些東西。」

吝嗇財主就這樣被殺了,房屋也被拆了,連屋基都翻出來了,也沒找到藏寶。匪頭大怒,派人偵查,終於查出結果:是那個舉報人在藉機報復。

具體原因是:吝嗇財主的族侄孫忽然患上重病,族侄向吝嗇財主借錢救治患病的兒子,這個吝嗇財主怕窮族侄日後還不起欠債,結果是老虎借羊,有借無還。

吝嗇財主便推說自己沒有錢,所有錢都買田用了,不肯借錢給族侄。族侄也明白吝嗇財主有錢不借的原因,卻又無可奈何,沒借到錢就沒錢給兒子治病,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不治而亡。族侄悲痛欲絕,把喪子之痛遷恨於見死不救的吝嗇財主。

這兩個財主的為人處世和大相徑庭的結果,讓迷信因果報應的當地人大感奇怪,有些好奇的人去問著名的陰陽師,陰陽師本不願意起卦,但經不起長時間糾緾,自己也大惑不解,於是在香湯沐浴之後,花香幢幡、頂禮膜拜,在寺里菩薩腳下,起卦問訊。

陰陽師即時進入夢境,夢見閻王說:張某因其祖父在任知府期間,到某地賑濟災民,在救助災荒中活人無算,積下了大功德,必當蔭后。而張家一脈,僅此一子,如被殺死,則良臣絕後,所以此子才得已留下一命。

張某以後將得一子,續張家香火。但惡行當報,日後張某會受盡劫難痛苦,生不如死,最後萬蟲蝕體而亡。

吝嗇財主李某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族人不治而亡,當得此現世報。況平時吝嗇過度,從不以一文施捨,那怕是行腳僧在他家也得不到一缽飯的施捨,有違天道人和,連累自己致死,滿門遭難,從此香火無繼,一門盡絕。

那個藉機報仇,無中生有的舉報人,將會受到報應,遭兇殺而死。果然,匪頭知道真相之後,一怒之下,命人把那個告假狀的也殺了。

曾慈聽的入迷,也是大生感慨:天不可欺!理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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