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該死的社交禮儀 上

第11章 該死的社交禮儀 上

得益於林收的雷霆之怒,薛青娘在院子里安分呆著,林婉順和林有順天剛亮就要起床上學。

作為霍州大戶,林氏自然有自己的家學,家學就在林氏祠堂後面,那裡有兩進大院子,教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現在國風尚武,所以家學後面是一片大山林,有教頭專門教騎射。

按照林氏家學安排,上午是文化課,也就是各種詩書文章,教學時間為巳時到午時四刻;下午騎射為未時四刻到酉時。

除此之外,林氏家學還有繡花、琴棋書畫、投壺等所有市面上有的課程,都有人教。

應有盡有包羅萬象。

這些課每天都有,但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學全乎了。

林收特地嚴令兩個女兒上午和下午都要學,晚上還要加女紅作業,林收讓林德音管兩個女兒的午飯和午睡——他家離家學最近。

在他精心安排下,薛青娘每次見到倆閨女,兩個小朋友都累怏怏的,加之王媽媽不在,蕭夫人不逼著林收納妾,家裡總算安靜起來。

對此林泱感嘆,哥哥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拿得住事知道怎麼應付老媽和媳婦。

不過說實話,她心裡還是有些難過,這個哥哥再好,也不會為了懂事的她跟蕭夫人周旋,倒是願意為蔫壞的薛青娘籌謀。

林泱沒有上過家學,得益於現代教育,她書、數有根基,平日里會買書買筆墨紙硯,重新拾起也不算難事;有婆子專門指導禮;御和射都是她主動跟在邊境打過仗老兵學的。

女紅可以跟丫鬟學,但樂她真是一竅不通。

雖然她經常裝作不在乎,可也不想落於人后。

同樣是正經主子,憑什麼她就不配得到這些教育,就因為她是庶出,所以必須低三下四求他們施捨嘛!

她心裡暗搓搓的希望薛青娘鬧起來,這樣蕭夫人就不會把目光落在她這裡。

搞事,還是不搞事,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但現在更嚴肅的問題是,得先擺平孟白商。

兩人騎馬行在林家山林里,行累了就在一處小河邊停下,坐在山坡上,看著水裡的游魚,岸邊星星點點的野花,吹著略帶濕潤的風,倒也心情舒暢。

為了取得孟白商同意,林泱經過周密思慮,決定學薛青娘——以弱示人。

重點強調自己凄慘的童年,引起孟白商的同情,然後他或許就不逼迫自己了。

溫言孟白商果然喟然嘆道:「沒想到你過得還挺艱難的。」

若是其他世家女兒經歷凡此種種,估計會唯唯諾諾。反倒是她通透豁達,還能瞞得過所有人做些別人不敢做的事情。

膽大心細,敢想敢做。

林泱苦笑道:「日子總要過下去。」

「所以你跟飛雀谷土匪做生意?」孟白商話鋒一轉,「我怎麼還聽說你五歲就知道教訓刁奴了。」

很顯然,孟白商通過她個人狀態,並不願意相信她過得差。林泱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大爺的,辛辛苦苦醞釀的情緒全被他打亂了。

這個煞風景的!

起初被扔到莊子里過,被一眾刁奴欺負,她鬱悶了快一年。

那次教訓完奴婢后,蕭夫人發賣欺負她的刁奴。她忽然覺得日子敞亮起來,沒有惡婆子欺負,沒有蕭夫人管制,想幹嘛就幹嘛,倒也自由自在。

何況穿越前她是個過著零零七生活的社畜,整日里忙得四腳朝天,穿越後有丫鬟婆子伺候,她多次為自己的腐化生活而感到愧疚。

被扔到莊子里對兩個小侄女來說是禍事,但對於林泱來講,不要太自在哦。

林泱撇撇嘴,道:

「飛雀谷的山匪大多是為了躲避徭役,今上濫用民力致黎民倒懸。先帝為了修長壽宮,役使兩百萬人,白骨露於野。」

她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微笑,冷冷道:

「都說文德皇後節儉,可惜呀,她為了建造長壽宮死了多少人。後來她還到佛寺為黎民祈福,她長壽宮少弄兩個雕梁,就算是為黎民祈福了。」

裝什麼體恤下民!

她知道孟白商並不介意她說皇家壞話,反而更喜歡她說這些。

風靜靜拂過河水,掀起一陣陣漣漪。許久,孟白商輕聲道:「這種話大逆不道,別在旁人跟前說。」

林泱轉過頭靜靜望向他:「我只在你面前說。」

孟白商再問她道,「為什麼跟飛雀谷土匪做生意?」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她想辦法給飛雀谷眾匪尋安穩之地,若是他晚來兩天,飛雀谷眾匪定變成良民,但他們本來就是良民不是嗎?

其實她是另外一種剿匪方式。

今日剿滅飛雀谷山匪,明日蕩平小袁山賊寇,得一夕之安寢。起視四境,而賊匪又起,頗有無窮無盡之勢。

「掙錢。」林泱坦然道,「只有這樣才能點燃我活著的希望。」

她受過現代教育,夢想從保家衛國變成掙錢養活自己,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很難改變,索性與之交融。

掙錢?

孟白商默默重複。

這麼一個胸有丘壑,做事有條不紊之人,怎麼只是為了掙錢呢?她心有成算,只是被困於四方宅邸,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愛錢?

可偏偏她的眼睛告訴他,事實的確如此。

飛雀谷匪徒為禍多年,林泱想辦法讓他們改頭換面,孟白商就地斬殺不留情面。

孟白商靜靜望向她,只見她目視前方,半邊臉氤氳著夕陽橙黃餘暉,半邊臉晦暗冷意如黑夜將至。他忽然想起一個詞:霹靂手段菩薩心腸。

他與她同望前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繼而咯咯笑出聲來。

林泱剛注意到他看自己,見他笑得舒展開朗,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皺眉問道:「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有。」

林泱趕緊從懷裡掏出帕子擦了半天,怔怔看向他:「還有嗎?」

「有。」

她心下狐疑,帕子划拉的臉生疼,可是帕子上沒有任何臟污。狐疑道:「有什麼呀?」

「一個軟弱而剛強的女子,一個溫暖而冷冽的人。」

林泱心裡暗罵,這是髒東西嗎?不過她還是故作驚訝,『啊』了一聲表示聽不懂。

這該死的社交禮儀。

不對,這該死的權勢。

「我不會把你跟飛雀谷的事說出去的。」孟白商笑意溫暖。

林泱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多感慨,但最後一句還是能聽懂的,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趕緊拱手拜道:「多謝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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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狐狸遇上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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