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門
朱木陽雙手接過那張紙，非常感動的神態：「謝謝舅舅，您操心了。」他心裡則很是不以為然，眼睛都沒往紙上瞥。
大舅依然不死心：「小陽，你再好好考慮考慮，這個事情也別把話說得太滿，萬一你再想明白了呢，就給我送個信。我豁上這張老臉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朱木陽點點頭：「舅，你快坐下，陪我爸爸喝幾口，曉華，你怎麼還不去買酒？咱舅可是我們家的貴客。」
「不喝酒了！我就是過來送個信，你妗子在家裡等著我吃飯呢。唉，為你們這些孩子們的事兒呀，操碎了心。」大舅看事情不會如願以償，也就斷了在他們家喝酒的念頭，轉身就走，走了幾步才想起來拎起放在桌子上的豬頭肉：「我來的時候你表哥讓我給他捎點肉回去，你看我差點忘在你們家。」
一家人出門送大舅，他昂頭闊步走出了朱家。
朱木陽把那張寫著楊霞聯繫方式的紙「刷刷」兩把撕碎，順手扔到了灶膛邊，他爸爸則依然很惋惜的神色：「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小，你真不動心？」
朱曉華曾經在哥哥包里見過楚南雪的照片，心中認定哥哥已經定了嫂子，但不敢說出來，而是勸父親：「爹，我哥哥肯定會找到比這個楊霞好一百倍的嫂子。你就別操心了！」
朱木陽也笑了笑：「爸爸，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現在咱們家當務之急就是曉華明年的高考。我根本看不上那個楊霞，打扮的妖里妖氣的。」
朱母很顯然不太滿意兒子的囂張：「小陽，我可是給你說，你不願意就不願意，但不能在後邊埋汰人家女子，人家這是看上你了才讓你大舅來說親，不能虧待人家女子！」
朱木陽馬上明白了，很認真的說道：「媽，您說得對！就是我和那個楊霞沒緣分。」
接下來幾天就過得很是平淡了，除了在家裡輔導妹妹學習，朱木陽去了大姐家一趟，又陪著母親去看了看姥姥，自然也沒提關於大舅提親的事情，朱木陽姥姥已經七十多歲，不過身體很好，見了外孫就問找沒找媳婦兒，她催促朱母要抓緊時間給朱木陽找個能生養的婆娘，自己可要抱抱外孫的孩子，享受一下四世同堂的樂趣。
朱木陽在村裡還有一些小夥伴，大家都是小學初中的同學，聽說他去了省城工作，好幾個都上朱木陽家來找他，請他過去吃頓餃子，這是鄉間俗禮，朱木陽開始是拒絕的，後來看是在搪塞不過去，也就買了禮物去到小夥伴家裡坐坐，一開頭就不好辦了，連續幾天都有酒局，這天中午正在鄰居二毛家推杯換盞，忽然聽到妹妹的聲音：「哥，家裡有點事，你出來一下。」
朱木陽已經喝了至少半斤酒，農家自釀的高粱酒酒勁很猛，他的頭暈暈乎乎的，聽到妹妹喊自己，以為是母親怕自己喝多，特意來提醒自己，於是也不站起來，就說道：「曉華，我沒事。等我陪二毛哥再喝一杯就回去。」
二毛嫂子也勸朱曉華：「曉華呀，你來得正好，這不是餃子剛煮好，你也快坐下趁熱吃！我去給你盛碗餃子湯。」
朱曉華想哭的心都有，但又不好當著眾人直接告訴哥哥，就說道：「嫂子，家裡真有事。我哥哥的一位同學來了，從城裡來的，我媽讓他趕緊回家。」
聽說有人找自己，朱木陽才轉身問道：「誰呀？怎麼趕在這個點來？曉華，叫他過來一起吃二毛哥家裡的餃子，一起喝杯酒。」
「不是！哥！」曉華畢竟年紀小，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事情，她來的時候母親特意囑咐，千萬不要當著別人的面說是誰來了，讓自己哥哥知道就行，可是現在看哥哥明顯已經有了醉意。她顧不得二毛兩口子都站在旁邊，悄聲附在朱木陽的耳朵邊說道：「是你那個女同學，楊霞來了。說是想好好和你聊聊呢。咱媽問你回不回去？她沒說你在村裡。」
「啥？」朱木陽覺得一頭冷汗冒了出來，剛才那半斤多酒一下子就都消化乾淨了。心裡暗罵楊霞，怎麼這樣不顧廉恥？
曉華以為哥哥沒聽明白，只得又重複：「就是你那個初中女同學。」
二毛在旁邊這次聽得清清楚楚，他也喝了一些酒，不由叫起來：「誰呀？曉華，我和你哥哥可是初中同班，他的同學肯定也是我的同學呀。」
朱木陽發現事情有點不受控制，馬上打斷二毛的話：「沒啥，二毛哥，我先回去看看，要是熟人我就領過來。也可能是我高中同學呢。你和嫂子稍等一會兒。」他不等二毛作出反應，拉著妹妹就跑出了二毛家。
出得門來他才埋怨妹妹：「你說什麼女同學，這種事能當著人說嗎？」
曉華也是一臉冤枉：「哥，是你問的好吧？怎麼辦呀？是不是大舅沒告訴人家你不願意的事？」
朱木陽點點頭，他知道大舅的性格，要是他同意估計當天晚上就去楊霞家討酒喝了，但事情辦不成他是不好意思說的，現在估計也是楊霞得不到消息才過來看看，畢竟打著找同學的旗號是很正常的，這個年月同學串門並不算稀奇，但是女同學一個人串門的事就很少見了。他說道：「這樣吧，曉華，你回家給咱媽說沒找到我，說我可能去找高中同學喝酒了。」
朱曉華點點頭：「哥，那你可要藏好，別讓她看到就尷尬了。」
「你放心。今天太熱，我去南灣里游泳，那裡女的都不會去。」朱木陽給自己找了一個很理想的藏身之地。
看妹妹已經走了幾步，朱木陽才想起還要囑咐幾句，他大聲說道：「給咱媽說千萬別留她在家裡吃飯呀！裝糊塗就行！」
朱曉華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哥哥並不是吝嗇的人，怎麼想著不讓人家吃飯的事情，不過她也知道朱木陽詭計多端，既然這麼說肯定有這樣說的道理。
朱木陽說的南灣就是一個村中湖，在朱家屯的最南端，有近千米的水面，裡邊種著蘆葦和荷花，水並不算很深，最深處也就是二三米的樣子，這裡夏天裡是男人們的天堂，每天都能看到一些光溜溜的漢子浮在水面上，不過現在是正中午，陽光燥熱，湖裡看不到一個人，朱木陽剛才喝了一點酒，本就有點暈乎乎的，脫了衣服跳到湖裡馬上就感到了陣陣涼爽，頭腦也清醒很多，朱木陽游泳技術不錯，鳧水向遠處的荷花盪游去，準備在那裡荷葉下乘涼消遣，他想楊霞在自己家也就是坐一會兒就要走吧，因此他並不打算在這裡待很久，一般說起來下午有孩子們過來玩水，他這個叔叔輩兒的人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在水裡泡了足有一個半小時才回家，果不其然楊霞早就走了，聽母親說她就坐了一會兒，然後說是去找另外一位朱家屯的女同學，朱母顯然以前沒見過楊霞，這次印象頗好，她指著地上的一筐雞蛋說：「人家這閨女可懂事了，說是讓我多增加營養。」
朱木陽翻翻白眼：「媽！你可別被一筐雞蛋就收買，這不就五塊錢嗎？」
「五塊錢誰給我呀？」朱母很不高興。「我是看著她懂禮貌，嘴甜，誰稀罕這雞蛋了？」
朱曉華則並不喜歡這位哥哥的女同學：「媽，這個人不實在，你看她和你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咕嚕來咕嚕去，老是往旁邊瞟，她肯定以為哥哥躲起來不見她。後來還說讓我要好好學習，哼，她一個初中畢業生來教訓我這個高中生，真是的！」
朱父下班比較晚，回家來才知道這麼一會兒事，聽妻子說那個女孩不錯，不由唉聲嘆氣起來，他覺得自己兒子心太高，這樣要是摔下來可摔慘了。找媳婦兒這事他做不了孩子的主，總覺得憋屈。
朱木陽不管這些，他推開自己的房間就躺在床上，外面驕陽似火，自己就在家裡睡個幸福的午覺吧。剛才在水裡消耗了很多的體力，現在一躺下馬上睡意襲來，他呼呼的睡過去了。
只是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卧室門外的中廳里母親正在和兩個人說話，這兩個人的聲音他都能分辨得出來，一個是本村的四妮，另一個就是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