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章 戰兵在外，守軍乃敢堅壁

頭裹黑巾，麻布口罩，鐵甲。

這是青州軍的標配，即使沒有豎立青州軍的旗幟亦可以輕易分辨出他們來。

雷薄軍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又如潮水般退下……硬攻失敗了。

被親衛隊團團保衛著的雷薄眉頭一皺，他看見青州軍中有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居中指揮，觀其甲胄樣式，似乎在青州軍中的官銜還不低。

雷薄心想：這個人應該就是這支青州軍的靈魂人物，只要解決了他，那麼即使青州軍再強大，其戰力也會被廢掉至少一半！

雷薄並非莽夫，自詡頗有智計的他揮退親衛，抬手指向關羽，試探性地大喊一聲：「兀那漢子，可敢與某雷薄一戰！」

關羽正在督促軍中的低級軍官們整束隊伍，以應對敵人下一次可能的攻擊。待聽到有人喊話，便臨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抬眼一看，見是雷薄，眯起丹鳳眼不屑地斜瞟了他一下，又繼續開始督促軍官們了，絲毫沒有再搭理雷薄的打算。

這可把雷薄氣得夠嗆，心說這廝什麼人啊？居然敢如此藐視我！

對方部隊人數不多，肯定不是最高層的那幾個。那應該是……趙正么？還是劉川？

麻蛋，沒準是更低級的人物！區區五百人的頭領，而且這幫青州佬裝備一向比別的勢力裝備好上一大截，他裝備好未必官銜就高了，興許這貨只是個低級無名軍官……簡直太放肆了！

雷薄一向認為論起嘲諷能力，自己已經算夠強的了，君不見之前自己略施小計，便激怒了廬江五虎，關雨、王沖都被自己氣得不行，相繼過來送人頭。而現在呢，卻是反過來了，自己被對方氣得暴跳如雷！

他當即下令：「騎兵隊聽令，跟老子一起衝過去，老子要親手砍了這廝！」

只見雷薄彙集了自己身邊能召集到的所有騎兵——他們全部都是雷薄的親衛騎手，裝備精良，作戰經驗豐富。這些人組成了一個簡單的錐形衝鋒陣，隨着一聲令下徑直向關羽方向發起了衝鋒。

雷薄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亂鬨哄地一擁而上不行，那就採取尖刀策略，利用精銳騎兵的高衝擊力，正面鑿穿純以步卒構成的青州軍的陣型。在打亂青州軍佈置的同時，給敵人一個斬首戰術！

不得不說，他的這個想法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如果是面臨其他部隊，這種戰術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

只可惜他面對的是青州軍，他低估了實力的青州軍。

這支青州軍雖然數量只有五百人，但質量卻遠比尋常漢末軍隊要強上太多太多。縱使是那些漢末一流強軍在面對青州軍時尚且要掂量掂量，考慮要不要冒着損失慘重的危險碰一碰。而雷薄這支軍隊……

只能說，連二流非常勉強。

其結果自然是猶如雞蛋碰上了石頭，那支騎兵小隊被撞得頭破血流，狼狽而回。就連雷薄也差點死在陣中，要不是親衛們拚死保護，他的小命就交代在那些無名小兵手裏了，那可真是丟人至極的死法！

「瑪德、瑪德、瑪德……」雷薄破口大罵，也不知是在罵自己那群沒用的部下，還是在罵關羽……或許二者都有之。

然而罵

了半天也不能解決問題，鬱悶的雷薄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帶着一肚子氣下達了收攏回營的命令。

城樓上，晁雲、盧布、田偉三人再度請戰。不過這次陸康可不敢再輕易答應了，本來他手裏的可用之將就不多，現在已經折損了兩個，只剩三個了，若是再把這三個也折進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太守，讓我上吧，我這次絕對能將雷薄軍的虛實試探出來！」

「將軍，還得是派我，我比他們強多了，他們幾個加起來也不如我！」

「府君，他們都是匹夫之勇，只有我有智謀……」

陸康無奈地搖了搖頭，擺手制止了他們：「行了，不必再說了！」

「那……您老準備派誰出戰？」

陸康嘆了口氣：「老夫哪個也不派！」

「為什麼？！」

陸康沒好氣地回道：「讓你們出城是為了試探敵人實力的，現今雷薄軍的虛實已知，還浪費軍力出城做什麼？」

怕他們不明白，陸康又指了指城下：「方才雷薄攻城之時，其與青州軍之間的戰鬥你們也都看到了吧？既已有現成的戰況參考，又何必再行試探？」

不等三人再開口，陸康直接下令道：「傳令下去，緊閉城門，全體進入守備狀態，禁止任何人出入城！」

「……讓雲長回來吧！」

片刻后，城門被徹底關閉，關羽登上了城樓，來到陸康面前。陸康欣慰地拍了拍關羽肩膀：「雲長辛苦了！」

關羽沒說什麼，只是躬身行禮。

「進去吧！」陸康招呼眾人進入城牆上的城樓內，商討下一步的戰略。

落座后，氣氛一時陷入沉悶。眾人的心情都談不上好，畢竟今日與雷薄軍的這首度交鋒，就折損了我方兩員將領。雖然最後關羽的青州軍挫敗了敵人攻入城內的企圖，算是小勝一局，但那畢竟屬於消極防守，對提升士氣沒有太大幫助。

盧布見眾人都不說話，忍不住了，開口說出了方才被制止的疑問：「將軍，為何要關閉城門？若是方才關都尉擊敗雷薄時，我方趁機殺出，未必不能勝啊？」

陸康還沒開口，一位廬江長者先開口訓斥道：「你懂什麼！萬一那是雷薄的詐敗之計，你貿然追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盧布眼睛瞪得老大，心說哪有什麼詐敗之計，就雷薄那倉皇逃竄的樣子，怎麼可能是假的！

他剛要開口反駁，另一位廬江高官補充道：「就算不是詐敗，敵眾我寡，我們追出去也未必討得什麼好處！」

其餘官員紛紛稱是，盧布張了張嘴，不善言辭的他終究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來，只好憤怒地一錘腿，鬱悶不已。

陸康抬手止住眾人發言：「好了，現在大家說說接下來廬江的方略吧！」

眾人短暫思考了一陣后，紛紛開始獻策，有的說發動城內民壯守城，有的說準備一些引火物用來燒敵人的雲梯，有的說在城牆內挖好坑壕防止敵人挖地道攻城……

陸康時而點頭認可、時而搖頭否定，最後，他又看向關羽，問道：「雲長可有良策？」

關羽其實早有想法，只不過他刻意低調，別人不問他就不說。

「某以為，當派兵出城！」

關羽此話一出，眾座皆驚。而盧布等人在短暫驚愕后，更是興奮不已，心說這個紅臉漢子真是好樣的！雖然傲了點，但見識不錯！就是應該主動派兵出擊才對嘛，我們廬江都是勇敢的好兒郎，怎可龜縮在城內挨打？

不等眾人疑問，關羽捋了捋鬍子，繼續說道：「守城切忌死守，在城內兵力充足時，應當在城外佈置一支兵力，背城而戰。這樣不僅能夠在守城時掌握主動，也能夠及時搗毀敵人的攻城器械，還能夠在敵人潰退時及時發起追擊……可謂一舉多得！」

這話說得一點沒錯，守城並非只有龜縮城牆一種守法。如果攻守雙方兵力差距懸殊，達到了《孫子兵法》所言的「十則圍之」，那自然只有全部撤入城牆之內龜縮死守一途。但現在舒城內足有兩萬士兵，而敵方雷薄軍的具體兵力數雖然不明，但與舒城兵力相較，差距算不上有多懸殊。在這個時候，就可以使用更加「正常」的守城法了。

一般來說，在重要的城池之外，都會修建有輔助防禦的瓮城、要塞之類，裏面派駐兵力進行守御，這麼做並非沒有道理。派駐到城外的部隊既可以依託要塞對敵人進行阻擊，也可以走出要塞，背靠城牆進行戰鬥，就如同當年虎牢關時董卓軍那樣。

士兵在城外並非就沒有防禦優勢，因為在他們背靠城牆作戰時，城牆上的守軍也不會閑着，他們會對城下的敵人傾瀉各種遠程武器如箭矢、投石等，對城下友軍進行火力支援。要知道站在城牆上射箭，其威力可比地面上射箭威力大太多了。不僅射程大大提升，還有一個重大優勢就是可以依託城牆的防禦安心地進行持續性的射擊，直到體力/箭矢耗盡。而這些是地面上那些只能臨陣三發的弓弩手部隊所難以做到的，這一點在之前說拋射時已經講過了，不必再多說。

另外，城下守御部隊因為背靠城牆，故而可以放心作戰而不用擔心身後的威脅。要知道繞后包抄、襲擊背後是一種很多將領都常用的標準戰術，騎兵作戰更是嚴重依賴這種戰術。現在守方背靠城牆，就可以完美地免疫敵人的這種戰術，無形中令敵軍威脅度大減。

最後，就是反擊的優勢了。在龜縮城牆守御時，攻城方通常會製造大量的攻城器械，如雲梯、衝車、投石機等。這些攻城武器可以肆無忌憚地被製造出來並立即投入使用，守城方往往只能被動迎擊，很難對這些攻城器有什麼好辦法。雲梯、衝車這類近處的器械還好說，城牆上的守軍尚可以投擲可燃物試圖把他們燒毀，而面對距離較遠的投石機就徹底沒轍了。這種攻城器位於守城方射程之外，可以持續不斷地向城頭、城內拋灑威力巨大的石塊。而守城方卻只能被動挨打，根本奈何不了它們。

而一旦城外有一支部隊就不一樣了。這些城外的守御部隊可以直接向這些攻城器發起攻擊，或是以手中兵刃摧毀，或是在城上火力的掩護下，向投石機拋擲引火物……摧毀這些攻城器可以說是非常的容易。

在對守城作戰頗有心得的宋朝，就有一位名將章楶說過「戰兵在外，守軍乃敢堅壁」，極力支持守城方在城外佈置一支軍隊進行輔助防禦。

綜上所述，現在的舒城防禦戰，往城外派駐一支部隊協助城內進行守御，是十分有必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