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章 前塵

名字是最短的咒，或許以前他是「楊檀溪」，但這時候的他是不昧因果，也只能是不昧因果，這個名字跟了聽禪一輩子，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一直以來的努力和庇護都牽繫在這個名字上，這是他此世最初遇到的溫柔的人給予他的，是他一直以來不願意承認的師尊。

因果因果，什麼是因果？

「楊檀溪」是因，魔魂是果。

阿難遇到魔魂是因，不昧因果則是果，沒有什麼偶然和必然，一切的一切只源於內心的選擇。

命運的不公讓「楊檀溪」選擇了報復，所以他造就了魔魂為果。

阿難選擇了庇護與放手，所以有了聽禪，也有了善惡歸源的繁榮，一飲一啄，說能說清其中的對錯呢？

聽禪說不清，可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因果」的含義，當初的阿難給他「不昧因果」這個名也是希望他能看清因果，讀懂因果，繼而引導因果！

散落一地的佛經此時終於不是看過就忘的書本，聽禪撿起自己一直不屑去看的佛經，第一次認真的閱讀這些經文，一點點將佛經之中的內容咬碎理解。

讀的越多，他感悟的越多，如果是以前的聽禪，或許還會覺得這些經文之中捨己為人的佛者死腦筋，傻白甜，但真的去理解，聽禪明白了他們不是傻，也不是死腦筋。

人之初性本善，他們的努力是為了喚醒人心最深處的善，哪怕一點點也好，作惡確實容易，可善良的力量更加強大，甚至可以改天換地。

何為渡？用自己的仁喚醒旁人的善，這便是佛的中心思想！.五

人心異變，但人心也是最強大的，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無數次只有，哪怕只是成功一次，渡化一人，一傳二，二傳四，一點點傳下去，這就是佛經要告訴後人的。

阿難是那個佛，自己是惡，他拼盡一切相信自己能成為善人，所以放手的毫無執念，一個沒有執念的人，又怎麼會不甘想要復活呢？

這個最淺顯的道理明明白白放在聽禪面前，可他選擇性不去看，阿難也好，俠菩提也罷，他們一個前世，一個今生，兩輩子都栽在自己身上而無悔，便是再來一世也是如此。

明白錯在哪裏，聽禪緩緩放下了佛經，第一次耐著性子坐禪，而不是被樓至韋馱逼着那種。

阿難用因果道成就了自己，俠菩提用自己成就了天命，那不昧因果要成就什麼？

他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聽禪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苦境這麼多年來，細數自己的經歷，聽禪有種渾渾噩噩的感覺，他好像做了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做。

「我能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

「我該做什麼？！」

第一次，聽禪對自己問出了這三個問題。

我能護住師兄，能護住善惡歸源！

我想看着續緣平安長大，想看着潛淵和素還真不再生離死別。

我該讓俠菩提看看，他希望的一切都已經達成，沒有辜負他的犧牲。

「轟隆」一聲巨響，鹿苑上空雷雲翻滾，天威盤旋不去，說都不敢說有那個本事挑戰這樣毀天滅地的威勢。

這樣的異狀自然引起了諸位佛門高手的注意，尤其是看到方位的時候，知曉內情的幾位心中更是擔憂。

清清楚楚感受到天威的降臨，聽禪卻沒有懼怕，更沒有憤怒，他心中無比平靜，看清自己后聽禪明白了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雖然知道自己在苦境浪了這麼多年沒翻車有潛淵和俠菩提的庇護，但規則並非不知，它其實很公平，只是以前的自己沒看懂這份公平，一直以來心中總對它飽含着偏見，規則其實並沒有包容他的理由。

「其實答案一直都在我面前，只是以前的我被自己蒙蔽了雙眼，不願去想，不願去看，平白耗費了幾百年的時間。」聽禪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規則之眼，這是他第一次用平靜的心與其對視：「謝謝這麼多年來的包容。」

話落，雷聲更響，威勢也越加沉重。

聽禪神識鋪開，看到了周圍驚惶的鹿苑弟子，還有外面擔憂的師兄他們，聽禪眼中露出了笑意，不是刻意的那種，而是發自內心的溫柔笑意。

承認了「不昧因果」這個名字之後，他就是徹底的要融入苦境了，但在這之前必須把他該受的雷劫受完，否則他身上的孽力會令他直接入魔，而最好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至陽至剛的雷劫來洗禮。

「劫雷收收，我們換個地方。」

話落，瞬間鹿苑上空雷雲消失不見，依舊是那麼天高雲淡，而靜室之中也再無聽禪身影，他被規則直接帶到了時間天峭之中，在那裏他的雷劫不會影響任何人。

一入天峭，時間城主必然感知到了，不過那裏緊接着就被規則封鎖，他探究不到具體情況，所以乾脆不去看，九千勝那邊事情還沒結束，沒那麼多時間折騰別的。

時間天峭之中，滾滾雷劫鋪天蓋地，最中心，一個人影毫無防護的接受着雷劫的洗禮，每劈下一道，聽禪周身筋脈就會蹦碎一次，幸好規則不是真的想劈死他，等他的力量修復好身體後下一道雷劫才會劈下來。

饒是如此，聽禪身上的孽力還是花了近乎百年的時間才清除乾淨，哪怕時間天峭之中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可這麼長時間的雷劫洗禮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聽禪是魔魂，比起兩種文明對決時候的折磨，雷劫洗禮小菜一碟。

唯一心中有數的只有時間城主，他來了時間天峭不下十次，但每一次都被規則擋了回去。

百年時間，聽禪不僅僅接受了雷劫洗禮，還將自己的佛國領域一點點摸透，已經基本明白了領域的用法。

看着被分成十八層的領域，聽禪無語。

「這看着怎麼這麼像十八層地獄的既視感？」

不怪聽禪這麼覺得，他的領域主旨在於考驗人心，也在於折磨惡人，佛家有十八地獄的說法，但這種不代表會被人掌握吧？

心中滿是吐槽，聽禪沒有說出來，等他雷劫洗禮結束再去琢磨也不遲。

時間天峭的時間雖然流速比現實快，但百年也過去將近百天，樓至韋馱他們急得不行，幸好時間城主與潛淵溝通了一下，後者給樓至韋馱發了消息，好懸讓佛皇他們安心下來。

聽禪雷劫洗禮結束的那日，時間城第一次鋪滿霞光，地涌金蓮，天降甘霖，要不是城主動作快，異象能照亮大半個苦境。

最終還是只阻隔在時間城之中。

當時間天峭結界撤銷的那一刻，一道身影慢慢出現，讓守着的人恍惚看到了慈悲的佛陀。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盪人心脾，好似無數煩憂都在這個聲音之中煙消雲散。

「爹親！」

潛淵最先反應過來，他看着氣質大變的聽禪，發自內心的高興。

難得被規則放出來，潛淵壓根沒吵著去找素還真，他此時最擔心的就是聽禪，看不到爹親平安他不放心。

見到兒子，聽禪神色更加溫柔，雖然潛淵是輪迴的延續，可何嘗不是他與俠菩提的延續，阿難專修因果之道，對應輪迴生前事死後清算的規則，亦是一種延續，他當初怕是在因果碎片之中看到了輪迴的存在，故而心甘情願放棄自己活着的機會，讓聽禪得以存活。

不過這些事聽禪就沒讓潛淵知曉了。

「你能出來了？」聽禪詫異道：「輪迴構建的如何了？」

提起這個潛淵就想苦笑，他一意孤行前往千年之後與愛人有了一段姻緣，更有了續緣，已經擾亂了時空。

「這次出來是意外，想着看看爹親。」

這個倒沒有出乎聽禪意料：「規則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苛刻，其實它挺好的。」

這話讓潛淵有些茫然，他不明白爹親的意思：「這吾知曉，只要不是惡意破壞，規則挺包容的。」說起這個潛淵還道：「對了，規則之前不知從哪弄到了一股精純的本源力量，裏面剛好是陰性本源，規則送來的這股力量不僅加快了輪迴的建造，還留下了將近一半呢。」

聽禪聽的也懵了：「規則不是入不敷出了嗎？他哪裏來的多餘本源？」

此時旁邊的時間城主無語翻了個白眼，好心提醒道：「聽禪，你的魔身。」

「額……」聽禪這下反應過來了，想起之前自己乾的傻缺事，有些訕然。

潛淵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魔身？」

眼看着兒子不好糊弄，聽禪只能苦逼兮兮的把自己穿越時空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遍，包括魔身獻祭給苦境規則的事情。

這話說完，潛淵的臉色直接麻了：「吾說怎麼感覺本源之力中有熟悉的氣息，原來是這樣。」

看他臉色不好，聽禪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潛淵搖頭：「問題不大，爹親的魔身本就是由輪迴之力與現代世界的本源之力構造，說起來與吾同出一源，反而節省了很多時間，只是吾沒想到會如此曲折。」

「確實！」聽禪也感慨：「說起來我脫離魔身，洗去魔魂后，融合佛元的領域還有點像十八層地獄，要不是潛淵你是輪迴之主，爹親差點以為我還得幫忙建造地獄。」

此話一出，潛淵已經不知道說啥好了，他有了糾結的道：「爹親，十八層地獄……好像確實是被您魔魂吸收的。」

聽禪：「(?「?Д??)!!」等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看懂了聽禪的臉色，潛淵好心解釋：「當初輪迴、科技相爭之時，科技之力化外「系統」寄存在您身上，十八層地獄受到您強烈的怨念吸引，將您化為魔魂與魔身，這才有了與二者抗衡的力量，否則您怎麼可能有那個能為吞噬科技與輪迴雙重本源。」

這下輪到聽禪麻爪了：「等等！十八層地獄在我身上，那地府怎麼辦？！」

此時，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在眾人腦海中響起：「能怎麼辦？涼拌！」

下一秒一顆熟悉的眼珠子從半空中躥下來，咬牙切齒的瞪着聽禪：「媽噠，總算能跟你小子對話了！」

它的現身引來了時間城主和潛淵的恭敬行禮：「見過道君。」

唯一懵逼的就是聽禪，他茫然的被噴了一句，還沒回過神來：「等等，道君？」指着眼珠子不可置通道：「它不是規則嗎？！」

時間城主和潛淵也不解：「道君就是規則啊。」前者疑惑道：「聽禪你與規則見過這麼多次，難道不知？」

面對三人驢頭不對馬嘴的話，只有規則最清醒：「別問了，一直以來他根本接收不到吾發出的訊息，直到被雷劫洗禮之後身上的孽力屏障消失，如今才可與吾對話。」

潛淵瞪大眼睛看着聽禪：「爹親您難不成一直都和道君眼神交流？」

吞了科技文明與輪迴文明兩種力量明顯信息量飆升的規則直接用眼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並送了聽禪兩個字：「呵呵！」

聽禪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訕笑：「那啥，眼神交流應該也算不上……」他能說自己一直以來就沒正確收到訊息嗎？

潛淵看看城主，城主看看潛淵。

前者對聽禪道：「爹親，您怎麼不說無法與道君交流？」

後者對規則道：「難怪您每次都找吾當傳聲筒，吾還以為您是看聽禪不順眼。」

對此一人一道表示不服。

聽禪：「我也不知道它會說話啊！」

規則：「他身上裹着一層又一層的屏障，吾拿雷劫都劈不開，能聽見才見鬼！」

話落，意識到對方說了啥的一人一道齊齊看向對方，紛紛不服氣。

規則怒：「吾乃苦境萬千生靈匯聚的意識體，怎麼可能不會說話？！」

聽禪懵：「等等，我身上當初到底有多少東西？！」

看着倆如出一轍的眼神，潛淵有些麻木的看向城主，認真問道：「當初道君從爹親拿走科技之力與輪迴之力的時候，真的沒有在爹親的腦海里遛個彎？」

潛淵：「為什麼感覺這倆脾氣有點同步？？？」都有向著沙雕的方向奔去的跡象！

城主：「……」，汝別說，吾現在也有點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