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貴的他

嬌貴的他

秦老太醫在王宮這麼多年,深知多事短命,所以也不敢亂看,領著身邊的人徑自到了床邊,得霍儀允許后便要開始請脈。

先讓年輕醫官從隨身的藥箱里取出脈枕,把東西放好:「勞煩殿下把手放上來。」

極為排斥就醫的雲容沒動作,好似沒聽到似的,霍儀在他耳邊廝磨了一句「聽話」,才把雲容的手放上去。

寢衣的衣袖蓋了半隻手背,太醫不好動作,霍儀要掀,雲容不肯,最後只能作罷,便隔著一層緞子請了脈。

後面太醫又給雲容看了嗓子,問了些話,雲容不能開口,霍儀就替他答,後面說到他體虛和身上不適的其他癥狀,難免和床笫間的事情相關。

霍儀知他麵皮薄說不得這些,便帶著人去了外間,他沒有打算讓旁人代勞,親自仔細地詢問了雲容的身體狀況,一一放在心上。

雲容便看著一群人圍在外間,聽那老太醫絮絮地說,他心神煩躁地看了一會,正打算收回目光,那站在秦老太醫身後的醫官忽然微微抬起頭來。

他和旁人不同,旁人是絕對不敢看雲容的,但他卻好像帶著目的似的,直直地盯著雲容。

也就那麼一瞬間兩人目光接到一起,雲容微愣,再回神待要細看,對方卻已經重新低下頭,躬身恭敬地默默立在那個角落,融入眾人,完全沒有任何突兀處。

收回目光,雲容想許是他想多了,不過就是一個沒什麼規矩年輕醫官罷了,他站在那邊,許是聽到了些什麼,所以才好奇要看看自己這個顏面掃地的人。

雲容越覺面上無光,擁著被子自己躺下了,背對著外面閉上了眼。

雖然看了太醫吃了一副葯,但是雲容的嗓子暫時還是沒有太大好轉,所以後頭整個下午都不說話,霍儀笑說他板著臉又不肯開口,就跟菩薩似的,他求著拜著,偏他是謫仙樣的不理人。

「是孤錯了,孤不該亂喝酒,是孤有萬般不好,小雲兒消消氣罷,你只說,說什麼孤都答應你的,只要你莫這般了。」霍儀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對雲容萬分甜言蜜語的求著,不似人前高高在上的君王,只如懼內的凡夫俗子一樣。

但云容哪會對他有什麼要求,他真這樣說,雲容卻是不敢當真的,若是說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反倒是自取其辱。

至於喝酒,他愛喝不喝,他也不會管。

「孤在你這裡,真是什麼法子都沒有。」威懾五國又如何,對於雲容他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下次不要這樣了。」許久之後,雲容才終於開口,他不想再這樣難看了。

霍儀立馬連聲答應,到了晚上的時候雲容又喝了一劑葯,嗓子也休息得好了些。

霍儀白天哄了他那麼久,等擁著嬌美人入帳的時候,才終於問:「孤聽說上午的時候殿里伺候的人粗手笨腳的,惹雲兒不高興了?」

若雲容點個頭——或者這也不需要,他什麼都不用說,霍儀轉頭就一聲令下,那些惹了他心頭寶貝不悅的宮人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但是雲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殺人,何況這點事根本不值如此,這件事他是不想提的。

但如今既然霍儀問了,他也就說:「我不習慣太多人伺候……他們沒有做錯什麼,是我不高興亂髮脾氣。」

說起這個霍儀就平生第一次有些心虛,雲容為什麼不高興他當然知道,於是也有些愧疚,趕緊主動揭過這個話題。

「前幾日雲兒不是說念故想家么,孤讓人尋了一個琴師來,他是襄人,最懂襄國風土,還會許多舊襄曲。」霍儀深深的嗅著懷裡的人身上的軟香,整顆心都跟著柔軟起來,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緊更貼近,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雲兒可以喚他來解悶。」

誰知第二天雲容就燒了起來。

昨日喝的那兩劑葯似乎對他身上並無什麼大用,第二天發熱許是蓄謀已久,竟然有些來勢洶洶,雲容本就荏弱纖秀,如今病了昏昏沉沉的,整個人無力地深卧帳內。

醒來摸到懷裡的人身上發熱之後霍儀就一直守著他,現在想同不甚清明的人說說話,問問他身上可還有那些難受的地方,雲容半睜著眼看他,看了許久依舊是目光渙散,難出一言。

「雲兒。」霍儀喊他,像是這樣喊著心裡就能安心些。

雲容恍惚了許久也沒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誰,只覺得渾身發軟發酸的難受,熱得想要輾轉翻身,但卻力不從心,只能低低的在唇齒間擠出難受的嗚咽。

「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來?!」頭一次見雲容生病至此,霍儀又急又怒,沉著一張臉對殿內的宮人大吼一聲,「都滾出去看看人什麼時候來!」

雲容被他這樣一吼給吵醒了,剛剛閉上的眼再次撐著睜開了些,有些不舒服地顰眉,霍儀要碰他,他就抬手去推,明顯地拒絕。

也只有在生病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如今霍儀當然是百般依著他的,好容易平復下心情來,外頭的太醫終於來的。

「怎麼是他?秦老太醫呢?」霍儀不悅地看著進來的人,正是昨日那個跟在秦太醫身後的年輕醫官。

「回王上,秦太醫昨夜忽發舊疾來不了了,這是秦太醫的弟子,跟著秦太醫有幾年了,姓陸。」

於是霍儀又看了對方一眼,那年輕的陸太醫身後還跟著一個小醫侍,縮頭縮腦的站著,很是尋常的模樣。

「過來看診,要是誤了病情孤誅你九族。」霍儀的目光重新放在了雲容身上,他坐在床頭處,陸太醫帶著人行去跪至床邊,綃帳是掀開的,能夠看到裡面病體孱弱的美人。

雲容一病,整個人都弱氣了許多,顯得格外乖順柔美,烏髮幾縷散在雪腮上,他側身卧著,細細白白的腕子伸出。

陸太醫把脈探額之後取出一顆藥丸要給他喂下,剛至於唇邊,卻被一隻手攔住。

「沒規矩。」霍儀問,「什麼葯?」

「是太醫院近新研製的祛熱散毒丸。」陸太醫垂著眼,恭恭敬敬地答。

把葯接過,霍儀卻沒有餵給雲容,先放到鼻尖嗅了嗅,然後自己服下了,旁邊的公公欲言又止最後大氣都不敢喘,王上給人試藥,這誰敢想?

等了一盞茶無異,霍儀才讓陸太醫再取一顆,依舊不許他插手,自己親手餵給雲容。

雲容勉強有一線意識,雖仍混沌,但卻也能分辨,他沒有吞霍儀喂來的藥丸,霍儀塞到他嘴裡之後他就含著,含糊地低聲問:「……什麼?」

「乖些咽下去,是治病的葯,吃了就不難受了。」柔聲在雲容耳邊哄著,手指不由自主地貪戀那一雙柔嫩的唇,細細撫在唇角。

雲容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茫然地含了一會,舌尖遲鈍地嘗到了苦澀的味道,他就往外吐,用一截軟舌往外推,霍儀手快地接住,用帕子給他擦了擦:「小雲兒不聽話?」

雲容自是什麼也沒聽到,仍把舌尖伸出一段可愛的艷紅,如小貓舔奶一般舔著唇上沾染的苦澀,而後又皺眉,看得人疑心他要哭出來來。

之前沒見過他病時模樣,不知道竟是如此柔軟可憐,霍儀心中生不出半分他不配合的怒意,只化成一腔柔情。

又重新讓陸太醫取了一丸出來,要重新餵給雲容。

但這回雲容卻心下有所知了,咬著牙硬是不肯張口,霍儀也不敢太強硬,拿著藥丸萬般無奈:「怎麼了,吃了葯才能好,聽話些把葯吃了。」

他又要喂,這次雲容直接抬手擋,手被霍儀拿開又去抓霍儀的手腕想要阻止,迷迷糊糊出聲:「不要……好苦……」

他最是嬌貴,又是怕疼又是怕苦,霍儀滿心憐惜,想了想,命人去取蜜餞來。

這滿屋子的人低頭斂目站著大氣都不敢出的,一聽吩咐有人趕緊就腳步加快地去辦了,生怕誤了半分。

一碟蜜餞果很快被端了上來,霍儀拿了一顆指尖大小的餵給雲容。

最開始雲容還是不肯張口,似乎嘗到了一點甜味才慢慢鬆了牙關,霍儀順勢把東西送進去,雲容含著甜味,慢慢在口中用牙磨著,小小的動作越加像一隻小奶貓了。

等他慢慢吞了蜜餞,霍儀又捻了一顆誘他張口,這次卻把藥丸一起放了進去,雖然嘗到苦味,但是雲容又捨不得吐出蜜餞,勉強就合著一起慢慢咽下了。

霍儀又獎勵似的餵了一顆蜜餞給他。

「還病著,可不能貪吃。」說著端了水餵給他,又細細替他拭了唇角,吃了甜的之後,軟白玉似的人不吵不鬧的,又軟又嬌乖得不得了。

「原來喜歡甜的。」霍儀的心像是被撓了撓,唇角不自覺彎出一點笑意,而後又慢慢斂下,轉頭去問陸太醫,「如何了?」

一直跪在床前的太醫這才稍微抬起頭,似乎猶豫了一瞬,才說:「殿下發熱似乎並不是因為風寒,恐身上有傷,臣有不敬,請診。」似乎深知自己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話落就重重稽首貼地未起。

霍儀面色果然一冷,他盯著陸太醫伏下的背脊看了一會,視線再次轉到床上無知無覺的人身上,雲容閉著眼,很一副柔弱美好的樣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原因,霍儀再探他的額時,覺得比之前熱了些,而雲容也正低聲喃喃著,似乎很難受,霍儀貼近去聽才知他在說熱。

似乎過了很一會,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旁人噤若寒蟬莫敢出聲,連呼吸都屏著,在長久的沉抑下似馬上就要溺過去了,王上才說:「起來吧,看診。」

其實並沒有過多久。

陸太醫站起身,霍儀並沒有讓閑雜人等離開——他需要這些人候著,好像人多些,意外便少些,雲容就會安穩一分。

但是他還是讓那些人都背過身去:「沒有孤的命令不得轉身,若有人亂看,朕剜了他的眼睛。」

這話是對那些宮人說的,陸太醫卻覺得,好像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華麗寬大的床榻上掛著的是寶華綃帳,半是透的,也從兩邊落下合上了,霍儀把雲容撈到懷裡抱著,雲容不舒服地動了動,霍儀輕聲安慰著。

「陸太醫要如何看診?」

平穩的語氣里,讓人聽出一點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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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都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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