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夢魘魂歸
一陣淡淡稻米清香，不斷地侵撓著熟睡中的陸染，腹中如同雷鳴！
她翻了個身，輕緩地坐直身子。這一覺睡得極為香甜，身上痛感減輕了不少！
吱呀一聲，木門被緩緩推開。張氏手中端這個木碗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個小男孩，眼巴巴地向她望過來。
屋裏有些晦暗！陸染伸手扶了扶額，手臂不是很痛，活動沒有什麼阻礙！
她記着，當時在爭吵時似是被栓子一家推倒在地，骨骼應是碎了！怎的此時竟好了？
張氏臉上一片愁苦，端著碗坐了下來！
陸染嘆氣，卻並沒有接碗。看着眼前婦人。
一身破舊粗布衣裙，晦暗不明，融於暗處幾欲看不真切，隱約間有幾處還被撕扯破了！
張氏從碗中用木勺舀出一勺米湯，遞到陸染唇邊，目光殷切！
陸染這才將目光盯在碗裏，可憐這碗裏米湯都能照出人影，清晃晃，哪能看見半粒米？
她別過臉去，實在無半點食慾。
「咕嚕！」一聲雷鳴，終於讓陸染收回了心智。
張開皸裂的唇瓣，勉強接了一口。然令她詫異，這米湯竟意外香甜。
她再次張嘴，竟然有些急切！曾幾何時，美味珍饈吃了無數，卻對一碗清湯寡水的米粥饑渴難耐。
「吸溜！」一聲，陸染抬頭竟看到一雙麋鹿般的眼睛，正沖着她咽口水。
「寶兒，等一會，娘喂完你阿姐，就給你盛上一碗！」張氏語調輕柔，似是安慰。
「娘、娘！寶兒不想吃野菜粥！」寶兒搖了搖頭，目光緊盯着張氏手中的碗，一臉垂涎！
「寶兒，乖哈！這是你阿姐的，阿姐身上有傷，得好好補補，寶兒不能搶噢！」
說到這裏，張氏語氣黯然！
此時陸老實正在門外磨著鐮刀，刺啦刺啦的響聲不斷傳來。整個破敗的小院，顯得更加沉悶而安靜！
「噢！」小寶乖巧地點了點頭，再次退回到張氏身後。
勺子再次遞過來，陸染哪還能張嘴。
「餓了？賞你吧！」聲音有些稚嫩，陸染一愣，這聲音竟是她發出的。
「阿姐吃！寶兒不……」謊言終是說不出口，寶兒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寶兒，乖！娘這就給你盛碗菜粥來！」張氏慌忙阻止，拉着寶兒就打算離開。
「阿姐飽了，你吃吧！」
「你這孩子，身上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顧着你弟弟？好歹補一補！」
陸染一陣無語，何時一碗凊粥竟然成了補傷的良藥？她伸出手來，就打算推拒一番。
突然之間她猛然頓住了手，獃獃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動不動？
這雙手指縱橫交錯，上面佈滿了傷痕！且幼小枯乾，根本不是成年人的手！
她這才後知後覺，這具身體還是自己嗎？
「家裏可有銅鏡？拿來瞧瞧！」陸染有些氣急敗壞，聲音不由大了幾分！嚇得寶兒立刻再次躲進了張氏身後。
張氏一呆，「銅鏡？你這孩子，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麼可能有銅鏡？只有大戶人家才有那樣奢侈東西！」
張氏不由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漸漸向遠處飄去，似是回憶久遠！
陸染只有乖乖閉嘴，張氏再次將粥遞過來。她卻別過頭去！最終那碗粥是灌進了寶兒的肚子！
看着外面漸漸黑下來的天色，陸染沉下心來！她到底是誰？為何還如些清晰地活着？
陸染已然沒了睡意！張氏又餵了陸染一碗野菜粥，味道雖苦澀不已，但是有股別樣味道，倒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咽！
喂完粥，張氏這才自行忙碌去了。
此時困意一陣陣襲來，陸染疲憊得再次陷入沉睡。她現在無暇顧忌許多，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夢中，無數夢魘向她襲來！有前世有今生。一會兒是阿九，頃刻又變成了尚卿，片刻又都變成了妖嬈黑影，在她眼前不斷變煥！
一支利箭帶着風身呼嘯而來，狠狠貫穿了陸染胸堂，疼痛向她周身蔓延開來。
「阿九，你好狠的心！」陸染喃喃自語，似哭喊似幽怨，汗水淚水不滿眼瞼！
「真是個愚蠢的女人，竟然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個負心漢！」聲音慵懶，語氣中帶着戲謔。
陸染瞬間安靜下，此時意識到她只是在夢中，亦感到一陣羞赧。
恨意襲來，讓她無所遁形。恨那人，但她更恨自己！
「醒了？」那男聲再次傳來，「也是，女人都一樣，傷得越深，記得越真！」聲音漸浙變得低沉，仿若要消失。
「本宮怎會記得他？只是有些憤恨罷了。」陸染終於清醒了不少，也恢復了一絲理智。
「行了，別再本宮本宮的了。小心別人把你當作邪祟！到現在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嗎？」
「我到底是誰？是藉著誰的身份？」問題逼到面前，不關心一下，實在對不起眼前熱心之人。
「回到過去！」
「原來哀家是寄居靈魂？」她更想說是借屍還魂，奈何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非也，非也！我們那兒叫重生！」
「也就是說，哀家還是哀家自個，只是回到兒時？」
「是個聰明的女人，連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完全接受良好！」聲音嘿嘿一笑，一道黑影在陸染心尖一閃。
陸染一陣苦笑，不接受又能改變什麼？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回來何意，又能改變什麼？」陸染竟無半點喜悅，上輩子奮鬥一生，為他人作嫁衣裳！到頭來慘淡收場，難道再來一回，還是省省吧！
「依你的性情，也不似生無可戀之人，怎麼半點鬥志都沒有？」那聲音似是弱了不少，且帶着幽怨！
陸染一愣，她一生堅強，決無半點頹勢，否則早就死了七回八回，哪還有她成功之日？
「可那又能改變何事，最終還不是煙消雲散？」
「你不想救君尚卿？你是重生了，卻將他忘得乾乾淨淨，真是個無情的女人！」那聲音雖然減弱了不少，卻似乎帶着一股子怨氣！
「尚卿？我能救他？如何救？他在何處？」陸染瞬間雙眸晶亮，一連數問，死死盯着那漆黑一團。
「有緣自會相見！不過你聽，好像有什麼動靜，你還是振作起來吧！應對即將到來的考驗吧！」
聲音似乎隨着陸染的生機，竟然清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