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南猛壩何止是偏啊,它還遠。

從他們寨子過去,要翻兩座大山,一來一回得走上大半天,山高林密、路陡難行,小蔓一個姑娘,老爺子可不捨得她吃這苦。

同樣是離開家工作,他還是希望孫女能去大城市見見世面。

「等等吧,看省城那邊的審查情況。」

李鎮長點點頭:「南猛壩糧食局的老會計七月退休,決定了跟我說一聲,我給小蔓寫封推薦信。」

「好使?」王自明可是知道的,各鄉鎮公社但凡有哪個單位空出一個職位,一早就被附近村寨的知青盯着了。

這幫學生娃,有文化有見識,對這片土地又懷了一腔赤誠熱血,一向是各單位優先考慮的對象。

李鎮長:「考試唄,擇分錄取。」

王自明點點頭,回頭跟李蔓叮囑道:「去省城工作是好,留在家門口也不錯,得失心別太重,你還小,未來的路還長著呢,咱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

李蔓見兩人對省城的工作都不看好,心裏有了底,「我們隊里的段會計,打得一手好算盤,回頭我跟他學學。」

是個聰明的娃,一點就透。

李鎮長跟王自明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抹讚許。

兩人還有工作要忙,又說了幾句話,便匆匆走了。

老爺子回頭,有心想跟米政委、齊軍長道一聲謝,見鄭修平拉着兩人不放,便沒上前。

審訊結束,宋逾帶着小毛提前一步出來,去醫院門口趕了牛車過來,「阿爺、小蔓、李叔、段大哥,上車!」

路上老爺子關切地摸了摸孫女的頭:「身上還疼嗎?頭還暈不暈?」

多久沒有被人這麼關心了,李蔓蹭了蹭他粗糙的手心:「醫生說沒事,就是滾下來的途中撞到了腰背,身上有點青紫。」

「醫生給我開了紅花油,」李蔓揚了揚手裏的網兜,「回家讓阿奶給我揉揉,歇兩天就好了。」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就只是青紫?老爺子不信,怕孫女隱瞞了病情:「宋逾,是小蔓說的這樣嗎?」

宋逾回頭。

李蔓忙沖他使了個眼色。

宋逾翹了翹唇:「醫生說沒傷著筋骨。」

老爺子鬆了口氣:「回去,讓你阿奶殺只雞,去診所抓點黃芪、黨參、當歸、熟地……和著燉了,晚上多喝兩碗,活血化瘀。」

「李爺爺,」小毛笑道,「宋大哥打的野豬分嗎?」

老爺子:「分!」

「不等咱們到家,我看就該分完了。」李良工笑道。

小毛:「啊,那不是到家就能吃着肉了。」

李良工:「哈哈……可不。」

「宋大哥,牛鞭給我,我來趕車。」小毛迫不及待道。

宋逾隨手遞給他,小毛一揚牛鞭:「駕——」

黃牛撒開四蹄跑了起來。

隨着離寨子越來越近,遠遠地他們便聞到了肉香。

壯勞力都去上工了,留在寨子裏收拾煮肉的是幾位老婦人和一幫燒火搗亂的幼童。

李蔓一眼掃過,準確地在人群里找到了奶奶趙金鳳:「阿奶——」

「小蔓!」趙金鳳放下手裏刮洗的一塊生皮,急急跑了過來。

「阿奶你慢點——」李蔓鬆開老爺子,不等牛車停下,雙手一撐車幫跳了下去,迎著趙金鳳疾跑了幾步,一頭扎進了她懷裏,「阿奶、阿奶……」

淡淡的馨香,是記憶里的味道。那一瞬間,李蔓幾欲落淚。

「哭什麼,誰欺負你,不會狠狠地打回去,一次不行,就多打幾次,看她下次還敢不敢!」想到季墨雅、想到楊玉蓮,趙金鳳又氣又恨,「季墨雅呢,看我不撕了她……」

牛車停下,小毛將手裏的韁繩往段大林懷裏的一丟,一邊朝平壩上煮肉的大鍋跑去,一邊笑道:「關起來了。」

「關起來了!」趙金鳳詫異地看向被宋逾扶下車的丈夫,「關幾天?」

「怎麼也得個幾年吧。」老爺子看了看平壩上支起的兩個大鍋,「肉沒分嗎?」

「分了,一家兩斤,集體戶三斤。剩下的內臟、豬頭、豬蹄、豬尾巴混著酸筍菌子洋芋煮了,生皮製撒,晚上抱壇苞谷酒過來,你帶着宋逾請大家喝幾杯,謝謝大夥今兒上山幫咱們尋小蔓。」

「嗯。」

趙金鳳擔心道:「有季志國、楊玉蓮呢,季墨雅真能判幾年?」

老爺子點點頭:「審訊時,邊防的米政委、齊軍長也在。」

趙金鳳心頭陡然一松,隨之氣道:「該!咋不槍斃了她啊,小小年紀就這麼毒,小蔓怎麼說也是她妹,她但凡念點這兩年我們對她的照顧就下不去手……」

「不氣喲、不氣,」李蔓順了順老太太的背,哄道,「為她氣著了,可不值!咱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的,讓她在監獄里每次聽到我的消息,都恨得咬牙切齒、嚼齒穿齦……」

滿滿的孩子氣!

宋逾聽得好笑。

說着話,幾人踏着青石板路,躍過一戶戶人家,到了自家門前。

山裏濕氣重,寨里家家戶戶都是橫木垛成的兩層茅草房,上樓下廄。

說是廄,趙金鳳嫌樓下養家畜,味兒大,天熱了熏人,只讓放了茅草、乾柴和農具,牛欄羊圈圍在了籬笆院的左邊,屋后是果林、菜地。

垛木縫隙大,夜裏寒涼,每家都在堂屋設了火塘,長年不滅地燒着火,火上支著個三角鐵架,架上放着個灌滿水的鋁水壺,咕嚕咕嚕地冒着白煙。后牆上掛着幾樣皮毛、長刀和□□,側邊靠牆擺着個廚櫃,廚柜上面掛着鍋勺,靠近門邊的地方支著個小桌,桌上放着幾個竹篾編的盤碟,放着幾樣果子,另一邊放着紡車、織機和綉架。

白族女子擅織擅綉,趙金鳳更是箇中高手,只可惜,不論是小蔓兒還是李蔓對此都沒有多大興趣。

堂屋左右是卧室,白族以左為尊,爺奶住左邊,右邊一直是小蔓兒在住。

小蔓兒和宋逾婚後並沒有住在一起。小蔓兒是心有所屬,至於宋逾是為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左右家裏的還有間閣樓,收拾出來,稍一佈置,不比下面差。

趙金鳳愛乾淨,屋裏的木地板擦拭得千塵不染,幾人脫鞋進屋,盤腿坐在小桌前吃口茶,老爺子和宋逾扛着條鋤,拎着裝滿涼白開的竹筒,去田裏上工。

趙金鳳煮了柚子皮水,李蔓洗好頭,拿帕子一包,搬出木桶,好生洗了個澡。

「疼、疼、疼……」李蔓趴在鬆軟的床上,任趙金鳳拿紅花油搓了手,給她揉按背上的瘀血,這手勁可比護士大多了,「阿奶,你輕點、輕點……」

「輕點能揉開瘀血!」趙金鳳看着她發紅的眼角,心疼得狠狠一揉她腰窩的青紫,「你說你咋就那麼蠢呢,哪兒不跑,往野豬林跑,既然都跑進野豬林了,還不壓着她狠揍一頓,出出心頭的惡氣!你倒好,」趙金鳳恨恨一點她的額頭,「反被她推進了野豬窩!真蠢!也真夠笨的!一點都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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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丈夫被古代來的將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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