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後果
語畢，魂燈內又陷入一陣死寂中。
半空中的符文依舊照亮著整個空間，卻依然有黑暗的角落隱蔽在光線下，那處的曼珠沙華似乎開得更為鮮艷。
暖黃色的光亮照著南山，卻絲毫激不起他心頭半點暖意。
瞧著南山的面色，林悠有些擔心，輕輕喚了他一聲。
南山恍若未聞一般，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他閉了閉眼，卻有一行清淚落下，就因為忤逆了他的意思，爹娘竟然如此慘死於他之手。
想想他數百年做的惡行，南山覺得十分可笑：「橐金如山，草芥人命者，卻能擁冠蓋，揚揚行於閭裡間。」
「這世間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選中的人，有此覺悟。」
忽聽一陣刺耳笑聲傳來，就見一人緩緩落於幾人身前，紅白道袍，硬朗的面容，卻讓林悠大驚失色。
「這世間既然已經讓你心寒了，不如加入我們，一齊將這世間重塑一番？」林琛微微勾唇，竟從他冷麵的臉上透出一絲妖異。
「二哥？」林悠喃喃叫出來。
南山拉住她，面色已經恢復如常了，他輕聲道：「不是你二哥，是薛方清。」
是了，移魂之術！林悠頓時手心發涼，他竟然換到了林琛身上，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薛方清：「你把我二哥怎麼了？」
當面被拆穿了，薛方清也不惱，只輕輕笑道，「移魂之術，以魂換魂，不過我的修為更加精進一點，可以以魂煉魂。」
「你二哥嘛，自然是被我煉化了。」
以魂換魂是把原來的魂魄擠出去，再把身體佔為己有，而以魂煉魂，卻是將原來的魂魄直接在身體里煉化，將其化為靈力再佔為己有。
他的語氣半點不像是殺了一個人，而是像吃了餐家常飯一樣輕鬆，林悠卻以被淚水糊了滿臉，她的二哥，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沒了......
「為什麼？那也是你的徒弟！」林悠握緊了拳頭，骨骼捏的「咯咯」作響。
薛方清面露哀傷，捂著胸口，道：「他也算是盡孝了，不過無礙，我會帶著他的身子好好活下去的。」
「不要臉！」林悠強咽下湧上心頭的一口惡氣，以掌作拳就要朝薛方清砸過去！
可此時她只是一縷虛弱魂身，離了南山，頓時腳一軟，就要栽倒在地，幸而被南山一把扶住了。
薛方清微一挑眉，道：「小姑娘不要這麼死板，要是你能想得開，你二哥還是你二哥。」
說罷，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林悠眼中怒火更盛，氣得全身都發起抖來，她才不要他當她的二哥，瞧著他頂著林琛的臉，她恨不能將薛方清捏碎。
全身戾氣驚起，南山忽而發現自己的靈力竟然輸送不了了，他沉眉道：「小悠，冷靜些，莫要被他亂了心神！」
若是失去理智，林悠便會變成這萬多冤魂中的一個，南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像是被攝去心魂了一般。
忽然，她覺得眼前一黑，心口也是隨之一松，那股心神被攝的感覺頃刻就被阻斷了。
好不容易恢復清明，就見南山擋在了她面前，林子落也走到了前面。
「凝神，」南山的聲音傳來，「這傢伙邪性的很，方才對你實施了攝魂之術。」
林悠恍然，怪不得方才控制不住自己。
薛方清這才注意到了林子落，他嚇得瞬間倒退了幾步，滿臉的惶然驚恐：「師......師傅......」
再次看見這個徒弟，林子落心中五味陳雜，當年是因為不忍他自甘墮落，將一身觀天占卜的本事浪費了，這才決定拉他一把。
沒成想竟然將他教成了這樣......
他臉上浮起一抹苦笑，最終還是嘆息一聲，問道：「事已至此，若你能就此收手，我便還認你這個徒弟。」
「老怪物，你瘋了！」林悠心中一駭，薛方清做了這麼多是傷天害理的事情，罰去萬厄地都是輕的，他竟然這麼輕貓淡寫的一句就能原諒了？
薛方清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慌亂，又浮現了一絲欣喜，緊接著是難過......一張臉變幻莫測，看著十分扭曲。
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恢復了平靜，面色淡淡，笑著說道：「還真是師傅啊，慈悲心泛濫，你可有想過？就是因為你那些愚蠢無用的破感情，害自己到了這種地步。」
林子落看著他那帶著笑意的臉上，眼中卻是沒有絲毫溫度，他心中鈍痛，低聲道：「對此，我從未後悔過，只是後悔當年沒阻止你，讓你犯下如此多的罪孽。」
「夠了！」他的眼神陡然凌厲，「百年前你阻我奪魂燈，現在你又來阻我實現自己的抱負，林子落，你為何總在我快成功的時候來打擾我！」
回來了又怎樣，回來了他也阻止不了天機陣。
之前他阻止不了，這一次也同樣。
薛方清又笑了，收了表情，慢條斯理道：「師傅，您是天上謫仙一般的人物，我只是凡塵里微不足道的一抹灰，承蒙你不嫌棄，收我為徒。」
說完，他朝他跪下，重重磕了個頭：「徒兒欠你的，今生也還不清，索性就不還了，等我重塑了這人間，您自然會為我自豪的。」
什麼重塑世間？瞧著眼前不倫不類的黃泉忘川，南山忽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他走上前，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薛方清低頭看了看自己修長的手指，狀似漫不經心，道：「你應該猜到了，南山。」
「其實，本可以不用死這麼多人的，」他微微抬眉，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又嘆息一聲，「要想喚醒燈靈，需得這世上最純正的靈魂與最醜惡的靈魂一同獻祭。」
他又看向南山：「如果你好好的帶我去萬厄地，將那些罪魂收攏來魂燈便行，可你偏要自作聰明，闖進這魂燈里。」
「既如此，我便屠進這天下人，將人心中一點點的惡彙集起來，那便是無盡的惡。」
聽完他的計劃，眾人皆是大驚，沒想到喚醒燈靈竟是這般無盡的屠殺，可如此毀天滅地喚醒的東西，又有何用呢？
不等他們提出疑問，薛方清主動解釋：「此刻你必然想問喚醒燈靈要做什麼？」
「燈靈，專以人類情感為食。」
情感？
「七情六慾向來荼毒人類許久，唯有將那些不重要的情感拋之，才能創造一個完美的凡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