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又見鬼了

第二十章 又見鬼了

禹杭衙門。

衙門口人頭攢動,百姓個個伸長著脖子朝里張望,今次是新上任的縣衙判得第一個案子,他們自然要來觀摩觀摩以後的父母官是不是個為人民服務的好官。

南山帶著林悠擠到了最前頭,引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騷動,謝必安在後面點頭哈腰的道歉,也擠到了最前方。

幾人剛剛站定,就聽旁邊有兩個阿姨小聲議論著。

挎著一籃子雞蛋的阿姨說道:「我聽說這新上任的知府事可大有來頭哩!」

提著一籃子白菜的阿姨接道:「春生媳婦,怎麼說?」

雞蛋阿姨清了清嗓子,道:「這人叫沈來宗,以前是西塘縣縣令,聽說他在位十八年,從沒判過冤假錯案,是個廉政愛民的好官!」

「上頭已經提拔他好幾次了,可他就是要守著那一方百姓,不願意走!」

白菜阿姨奇道:「這世道,還有這麼個大好人呢?這回怎麼願意上任了?」

雞蛋阿姨接道:「可不是嗎!這回是因為上頭派了人去接任,估摸著是通過了沈知府的考驗,這才放心來了禹杭。」

林悠看著坐在明鏡高懸下的那個男子,身量不高,蓄著一把美髯,方臉圓眼,看著倒是威風凜凜,剛正不阿的樣子。

她倒是希望,真如那兩個阿姨所說,禹杭來了個好官。

謝必安奇道:「怎麼陳姑娘的爹娘也來了?他們不是打死都不報官嗎?最前面那個姑娘又是誰啊?」

堂上除了弔兒郎當的秦晉,含胸低頭的張從正,還跪了三人。

最前頭的那個一身淡綠羅衣,挽發珠簪,是作婦人髮型,她跪的筆直,背挺得筆直,倒是與身後幾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是陳姑娘的大姐,」范無救不知何時出現,解釋道,「今次回家省親,才發現自己一向疼愛的小妹無故被害,是她堅持報了官。」

就在這時,雞蛋阿姨「嘖嘖」一聲,又打開了話匣子:「今天這個案子你聽說了嗎?」

白菜阿姨點點頭,道:「囫圇聽了個大概,好像是這陳家二女為了逃婚,與那窮書生私奔,在半途遭遇了不測。」

雞蛋阿姨道:「是這麼回事,不過其中還有許多內情。」

白菜阿姨拱了拱她,小聲問道:「有何內情?」

雞蛋阿姨清了清嗓子,這才道:「我聽說,這陳家找到陳二娘的屍體時本來沒打算報官,草草埋了了事的。」

白菜阿姨不明白,問道:「女兒莫名死了,為什麼不報官?」

「還不是因為那不值錢的臭名聲,你想啊,這大家閨秀莫名其妙死在外頭,還是為了跟情郎私奔,這事傳出去誰有臉面?」

「況且他家還有個準備入仕的大兒子,正在這節骨眼上出事,多多少少會有影響,」雞蛋阿姨說得慷慨激昂,不自覺提升了音量。

白菜阿姨朝她比了個小聲些的手勢,又道:「終歸是天下父母心,到底是不忍看女兒白死的。」

「你懂什麼!」雞蛋阿姨降低了音量,道,「她那無情的爹娘才不管呢,還是陳家大娘回來了,才告了官!」

「也歸是大娘嫁得好,夫君是臨縣的縣丞,她父母雖有怨言,卻也不敢得罪,依了大娘的意思,報了官。」

「唉,造孽啊!」白菜阿姨搖搖頭,道,「人都羨慕大戶人家,我看啊,還不如我們這些破布麻衣簡簡單單生活來著好。」

「你個損貨,沒出息的,」雞蛋阿姨罵道,「要是我能穿金戴銀,前呼後擁的,就算是活個三年五載我也願意啊!」

南山聽熱鬧聽得十分起勁,不由問道:「林悠,你是想覺著穿金戴銀好,還是平平淡淡好?」

林悠環胸輕嗤一聲,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卻驀得想起了老怪物念得佛經,便淡淡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凈心守志,可會至道。」

聞此言,南山眼眸一亮,有些訝異,這世間有多少人是葬送在「貪心不足」這四字之上,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也如此通透。

南山輕笑,這茫茫八荒之中,倒是遇見個知己來,他笑道:「還真是美人所見略同。」

「今天這個案子可難斷了,」雞蛋阿姨又嘆息道,「陳大娘狀告的這人是欽天監的官署,我聽我家那口子說,官署是正四品,比咱們縣老爺還大一級呢!」

「這陳大娘也是個有骨氣的,希望有個好結果吧。」白菜阿姨感嘆道。

忽然,一個女子隱隱哭泣的聲音傳來,林悠眉頭一皺,猛得一轉頭,就見一女子乾巴巴的嚎哭著,也沒掉眼淚,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嚎著,偏生這麼大動靜,周圍竟沒有一個人發現。

林悠抿唇,想著要做些什麼,她剛剛伸出手搭上了女子的肩膀,卻忽得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震驚之中——她的手,竟然從女子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

她又反覆試了幾次,卻發現每一次都落不到實體上,堪堪從女子身體中穿過!

一旁范無救見陳雪榮哭得傷心,一板一眼的說著不安慰的話,安慰道:「陳姑娘,可別哭了,你大姐能幫你伸冤,這是是好事。」

陳雪榮抽了抽鼻子,繼續嗚嗚哭著:「這麼多年,沒想到真心待我的,只有大姐!」

范無救嘆氣,甫一轉頭,就看見林悠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一動未動。

南山想著,也得安慰幾句,又一轉頭,就看見林悠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一動未動!

林悠保證,這是她二十年來經歷過的最最最詭異的事件,沒有之一!饒是再淡定如她,也沒忍住一嗓子要喊出來!

「鬼......唔!」

南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林悠的嘴,范無救一個靈活的走位,把陳雪榮擋在了身後。

針對眼前這個情況,南山也十分震驚,她不僅能看到謝范兩人的真身,如今竟然連鬼都能看見了?

他附耳問道:「你能看見她?」

林悠心跳如搗蒜,瞪著大眼睛點了點頭,繼而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鬆開。

南山道:「你不喊我就鬆開。」

林悠復又點了點頭,剛剛那是鬼魂嗎?她探頭想在看清楚些,卻被南山拉住了,他輕聲道:「等會再與你解釋。」

公堂之上,沈來宗驚堂木拍得「梆梆」作響,張從正和秦晉兩人吵了半晌了,愣是一件事情都沒說清楚,沈來宗終於不耐煩,喊道:「都給我肅靜!」

「陳雪錦,你來說。」

「是,大人,」被叫到的婦人微微福身,她素手一揚,目光凌厲的看向秦晉,恨不得要將他剜肉剔骨,恨聲道:「民婦要狀告狂徒秦晉,見色起意,侵害吾妹!」

沈來宗問道:「你可有證據?」

陳雪錦從袖中掏出一個黃色的信封,道:「這是仵作的驗屍結果。」

屍體?秦晉臉色驀得一變,屍體不是早就被處理了?他驀得回頭看張從正,道:「是你搞得鬼?」

張從正沒說話,跪著靜靜的聽著。

「吾妹陳雪榮,生前被人迷暈帶到了天目山上,后又在昏迷之中,被人迫害,最終導致猝死。」

她強忍著悲痛,一字一句的說完,身後她的父母卻是再也忍不住,嗚嗚哭起來,再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女兒,不可能無動於衷。

「妹妹的屍身上,有一個八寸長的男子手印,」說到這,陳雪錦又拿出一張宣紙,上面拓了個手印,「這便是兇手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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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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