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落誰家

小桃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草草用紗布纏了一下，眼淚巴巴的望著床上的言笑笑「二夫人，你可要為小姐做主，小姐本來就身子骨弱，這一大一嚇，怕是要大病一場的」

二夫人點頭，這本來就是郡主不對在先，把人打成這樣，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你放心，會給笑笑一個交代」

小桃哽咽說道「謝謝二夫人」她家小姐好可憐，被搶了夫君不說，如今還被人打，這皇城的人，太野蠻了！

陌千辰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房間「娘，怎麼回事？」陌千辰目光落到床上的人身上，把鮮紅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臉上，格外的刺眼。

在他陌家打他夫人，當他陌千辰是死的。

二夫人讓開位置「等會說，柳太醫，你先給我兒媳看看」

柳太醫行禮後上前給言笑笑把脈，這孩子可真遭罪，身體本來不好，還被人打成這樣。

柳太醫有些猶豫，這孩子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不知侯府願不願意給她養，花費可不小。

二夫人自有在權貴中長大，知道這些太醫的顧忌「柳太醫，您有話直說，笑笑是我的兒媳婦，我們陌家會全力醫治」

柳太醫笑容真了幾分「夫人，那老夫直說了，少夫人天生體弱，應該是娘胎帶來的，好好靜養調理三五年，雖比常人體弱一點，但也無礙壽命，只是不能再被打被嚇，否則容易引發大病」

二夫人點頭，讓人一一記下「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柳太醫斟酌一下，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同房的話，最好在少夫人二十以後，其實對於女子來說，十八歲才張開，太早同房，對女子身體不好。」

大鳳朝，在一般夫家來說，嫁入四年無子，不休棄也會給納妾。

不過二夫人是個開明的婆婆，她生老大的時候，也是嫁進來兩年後才生的，老夫人從來沒說過她半句。

二夫人擺手「無妨，我和二爺要孩子也晚」

柳太醫暗嘆，能做到這一步的，皇城也就西北侯一家，床上這孩子脈象雖然弱，可隱藏一股生機，假以時日，成為健全人，也有可能。

陌千辰聽完下人彙報，臉色陰沉如水，以前還只以為婉言有些嬌縱，沒想居然跋扈成這樣。

市井潑婦也不會把體弱的堂弟妹打成這樣！她怎麼做得出來，好歹也是皇家的人，半點臉都不要嗎？

陌千辰對平安招手，耳語了幾句，平安愣住半晌，給自家主子豎起拇指，快步出去辦事。

平安覺得惹誰都不要惹皇城第一紈絝，這一番操作下來，婉言郡主起碼要賠個幾萬兩。

柳太醫坐下開方子，下筆前問道「二夫人，少夫人以前的藥方可有？」

小桃趕緊回答「有的，奴婢這就去拿」小桃小跑出去，很快找來了藥方

柳太醫摸著山羊鬍須，嘖嘖稱奇「這藥方甚妙，既然有高人開過葯，老朽就不多此一舉，這是芙蓉膏，止血化瘀，不會留疤」

小桃趕緊恭敬的用雙手接過盒子「多謝柳太醫」

柳太醫抱拳告辭「老朽五日後複診，讓少夫人安心用藥」

陌千辰側開身子，做了請的手勢「柳太醫也幫我祖母請個平安脈」兩人離開房間。

二夫人見小桃手有傷，拿過芙蓉膏給言笑笑上藥，好在沒傷到骨頭，芙蓉膏二夫人給二爺用過，效果不錯，想來笑笑臉上的傷，晚上可以好。

二夫人上完葯起身，吩咐身邊侍女「綠茵，你留下和小桃一起照顧三少夫人，醒了讓人通知我」

一個幹練的侍女彎腰應答「是，二夫人」

陌家家裡的爭鬥，因為言笑笑昏迷告一段落，宮裡的風雲，才開始涌動。

御書房內，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氣宇軒昂，不怒自威，這便是大鳳朝的天子，鳳御天。

鳳帝似乎沒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陌家兄弟，一直在觀看喜被的布防圖。

李公公弓著腰，細步上前，輕聲說道「皇上，西北侯和府尹大人，有事稟告」

鳳帝似乎才記起兩人，做到椅子上，喝了口雨前龍井「兩位陌愛卿下，可是還有事？」鳳帝目光再次落在防城圖上，也沒讓地上的兩兄弟起來。

西北侯常年南征北戰，受了不少傷，如今一直在家靜養，掛的是虛職，除了偶爾去一下兵部，不用上朝。

陌家世子換妻，牽扯到皇家，不是小事，西北侯不得不和弟弟一起來謝罪，數年過去，這位帝皇越發深不可測，他們還是不要觸怒龍威的好！

西北侯磕頭先認錯「皇上，都是臣教子無方，讓犬子釀下大錯，新婚之日換妻」

鳳帝終於抬眼，把目光落到兩人身上，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家世子，朕見過兩回，玉樹臨風，文采超眾，沒想是個痴情人」

明褒暗貶的話，西北侯聽得冷汗連連「犬子德行有失，還請皇上准許臣，將世子之位傳給二弟之子陌千辰」

鳳帝拿起桌上玉雕的核桃在手裡把玩，神情沒有半點變化，聲音也辨別不出喜怒「陌千辰？朕聽說此子極為紈絝，你就不怕毀了你陌家？」

西北侯跪的筆直，彷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心「兒孫自有兒孫福」

鳳帝沒有回答，反而問陌家二爺陌鎮南「府尹覺得如何？」

陌鎮南行禮后回答「回皇上，犬子問不成武不就，實在難堪大任，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鳳帝笑的玩味「沒有辦法的辦法么，想來，紈絝世子挺好」

兄弟兩個聽到這句話，頓時鬆了口氣，這步棋，算是走對了，還是自家老娘厲害。

鳳帝微微抬手「起來吧，朕也沒打算治你們，不過朕這個姑姑啊」一把年紀還不安心養老，像是秋後螞蚱，硬是要蹦躂幾下才舒服。

鳳帝指著西北侯，分配任務「你兒子閑著也是閑著，平城的邪教，跟著去查查，好歹世家子弟，半點魄力都沒，朕以後怎麼用」

兄弟兩人徹底鬆了口氣，看樣子，皇上還是要用陌家，這一劫，算是過去了「謝主隆恩」

鳳帝望著出劫後餘生一般慶幸的陌家兄弟，頗為好笑「朕，這麼可怕？」

李公公給鳳帝換了一盞新茶「皇恩浩蕩」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能不怕嗎？何況還牽扯到那位頗喜歡干政的長公主。

長公主並非當今聖上親姐姐，太後去世，長公主地位逐漸下降，如今已經和二皇子一系走的近，怕是想要圖個從龍之功，恢復以前的榮寵。

陌家從來只忠於皇上，不參加任何派系鬥爭，是純臣，家裡世子和長公主孫女聯婚，那就是二皇子一派，這可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陌千寒年紀不小，卻這點都未看透，只一心維護自己母親，是西北侯特別生氣的地方。

出了皇宮，陌鎮南告誡西北侯「大哥，事情已過，既然千寒要去平城，你讓他從祠堂回來，先養好傷，至於那個郡主，先供著」

西北侯一臉不可思議「你說他怎麼能蠢成這樣？真是我的種？」

陌鎮南無奈，你現在胡說什麼呢！你兒子不過就是心軟，比你當年好太多「寒兒至孝，其餘的跟大哥一樣」

西北侯嫌棄這個評價「滾遠點」兩兄弟一人回府，一人去衙內辦公。

西北侯前腳回府，後腳聖旨到。

侯府除了昏迷的言笑笑，所有人跪在大廳接旨。

李公公掃視一眼眾人後，打開明黃色的聖旨，尖著嗓子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一連串的修飾詞下來，一個意思，陌家世子德行有虧，改立陌千辰為世子。

眾人磕頭拜謝「謝主隆恩」

西北侯扶起老夫人，接過李公公手裡的旨意，剛要請人喝個茶。

婉言一個箭步衝上去，搶過聖旨，一字一句看下去「不，不可能的，皇上不會這麼對我的，不會的」

婉言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還是世子夫人，她是有幾分喜歡陌千寒，陌千寒是京中四大公子之一，玉樹臨風，才華橫溢，多少待字閨中的女子都愛慕他。

只是可惜陌千寒早就有未婚妻，大家才沒有出手，婉言不一樣，她自幼嬌縱，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婉言暗示，陌千寒裝傻，婉言明示，陌千寒幾拒絕。

婉言一怒之下，利用了對她有好感的陌千辰，假意訂婚，準備新婚時候桃代李僵。

長公主正愁找不到怎麼和陌家拉近關係，得知孫女想法，特別贊成，便有了之前換妻的事情。

婉言看中陌千寒的人，更看重他的世子地位，要是世子之位保不住，陌千辰就是白身，她堂堂郡主嫁一個白身，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婉言握拳，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李公公，你是不是假傳聖旨？這可是殺頭大罪」

李公公也被婉言的言語嚇到，連連擺手「郡主說笑，給雜家一百個膽子，雜家也不敢，老夫人，侯爺，雜家還有事要辦，現行告退」

李公公拂塵一甩，揚長而去，顯然不想多說，這郡主，真是被長公主寵的無法無天，什麼事情都敢說。

老夫人見李公公一行人離開，臉色立馬沉下來「來人，請郡主回房間」

今早老夫人還以為婉言是真心愛慕自己孫子，所以才答應讓婉言敬茶，成為一家人，如今看來，人家眼裡只有世子之位。

婉言豈會讓奴婢碰她，把人用力推開「我不信，憑什麼把世子給陌千辰那個紈絝，他什麼都不懂，根本就是個廢物」

婉言指著陌千辰，命令道「你去跟皇上說，把世子還給陌千寒」

陌千辰眼睛一寒，廢物！原來這女人是這麼看他的，以前自己不光眼瞎，還心瞎的厲害。

老夫人本不想計較，不想婉言越說越刻薄「郡主怕是失心瘋，紅玉，請郡主回房」

錢嬤嬤上前，示意兩個丫鬟拉人。

婉言指著錢嬤嬤大罵「老太婆你看敢，我要找我祖母，你們給我記著」婉言急沖沖的往外跑去，芍藥帶著一眾侍女趕緊跟上，新婚第一天從婆家跑回去，這婚事，怕是做不了了！

侯府的人，目送一行人，沒有一個去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