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才是真

平平淡淡才是真

回到了東京,伏黑惠就像從鳥兒出籠,翅膀拍動的都是大寫的「自由」。甚爾在玄關處換好鞋,轉過身還沒來得及交代幾句,就看到他提起背包走了出去。

「?」甚爾滿腹疑問,「你幹嘛去?」

沉甸甸的書包,在冬日暖陽下,跟隨走動的步伐而一晃一晃的,幅度並不大,估摸裏面裝了不少重東西。

伏黑惠頭也不回,「學習。」

甚爾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並不是很懂學霸的世界了。

坐上電車,不到十分鐘,要去的地方就到了。

伏黑惠原以為宿儺會在日料店等自己,沒想到在出站口就看到了他。儘管天氣已經有了變暖的預兆,宿儺依然穿得不多,簡單的內搭跟一席風衣,黑色仔褲在膝蓋處還破了一條直線的洞,肌膚露出。

伏黑惠皺起眉頭,光是看着都替他感到冷。

「惠。」宿儺老遠就看到了他,這會兒招招手,又揚聲叫道。

伏黑惠沒有回應,只是加快了腳步。

車站人來人往,步履匆匆,處處都是嘈雜的喧鬧。每個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以至於他們碰面,再到抱在一起,還沒有人注意過來。

宿儺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屈起,捏起了軟肉,「在老家沒吃好嗎?有些瘦了。」

伏黑惠抓着他的虎口,拉了下來。對方的手十分溫熱,甚至有些乾燥,像是一躥火苗一般,讓他微微發涼的臉頰有了些溫度。

明明他穿得比宿儺還多。

「沒有。」伏黑惠別開了視線,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可能做事太多又熬夜吧。」

宿儺也知道他體寒這個毛病,於是由他牽着,又下意識收緊了些,「打麻將嗎?」

「嗯。」

「我不會打。」

伏黑惠知道他的潛台詞是什麼,無非是:你教教我吧。

但是他沒順着宿儺,「最好不會。」

宿儺『哦』了一聲,尾調上揚,帶着疑問。

「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休閒遊戲,與其糾結這個,不如想想學習吧,開學之後會跟橫濱高中有一個交流會。」

宿儺一聽到『學習』就頭大,尤其是跟伏黑惠享受二人世界的時候。

「交流會你應該知道,就是抽考,我們……」

不等他完,宿儺就好氣又無奈地打斷:「惠,我們已經32天沒見面了,好不容易熬過這漫長的32天,見面之後你就要跟我說這個嗎?」

伏黑惠挑了挑眉,心道自己還把五三帶來了。

出站之後,倆人又上了一輛車。伏黑惠看到司機的樣子,便知道這是宿儺家的車。想想上一次坐在這裏的時候,還是一起去泡溫泉,那會兒才確認關係沒多久,於是戀愛腦一上來,在車裏就發生了一些提起來就會讓人面紅耳赤的事情。

伏黑惠其實還有些擔心宿儺會不會不顧忌過來親自己,不過在裏面待了好幾會兒,這傢伙似乎都沒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安分地坐在他身邊,然後拉着他的手,手指在掌紋遊走,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撓得他心裏發癢。

「別玩了。」伏黑惠忍不住縮了縮手,想收回來來着,

宿儺手指收緊,立馬扣住了他,「玩玩手指又怎麼了?」

伏黑惠轉了轉手腕,渾不自在的,「幼稚。」

「成年就不會這麼幼稚了。」宿儺把他的手又拉了回來,說話間,眉眼輕抬,湊近他而笑道。

伏黑惠抬起另一隻手貼在他額前,微微推了一下,反駁道:「年齡跟心智沒有關係。」

「我沒說心智。」宿儺又扯下他的手,一併拉到了跟前。

沒有了手的阻擋,倆人這會兒靠得很近,面對着面,鼻尖碰著鼻尖,如果再微微向前動一下,一個吻也會跟隨動作的實現而落在彼此的唇上。

宿儺就保持着這樣微妙,又曖昧的距離,眉眼莞爾,耐人尋味地笑了笑。

他本就長得好看,五官各有各的特色,合起來像是綜合了所有優點,俊得迷人。伏黑惠最喜歡他那對眼瞳,猩紅色的,如同流麗的火焰,燒灼的星星。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伏黑惠看着他,有那麼一刻,真想湊上去,碰一碰那溫熱的唇。

宿儺這會兒偏了偏方向,肖想的唇落到了他耳垂上,嗓音低沉,如同在砂紙走了一遭,頗有質感:「成年了,就可以做未成年人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

心有靈犀般的,儘管他沒有問出來,宿儺也貼着他的耳畔,輕輕回應:「做|愛。」

直到下車,伏黑惠的臉還是紅紅的,像是被太陽炙烤了好長一段時間。

宿儺一直笑着,把他看得都不好意思,連被對方握著的手腕都燙了一圈似的。

時間正值飯點。撩開帘子進去之後,發現日料店裏面的人很多,不過宿儺提前訂好了位置,所以不必為即將滿座而擔心。

褪去鞋子,倆人並膝坐在墊子上。

伏黑惠臉上的熱意本來褪了一些,抬起頭來,卻看到宿儺還是滿臉調笑的樣子,頓時忍不住生氣了,「別笑了!」

「為什麼不能笑?」宿儺問得很認真,如果忽略這渾不正經的笑臉。

伏黑惠把菜單丟在他面前,「吃飯,不許笑。」

「誒……」宿儺把菜單拿在手中,邊看着,邊漫不經心開口:「食不言,還不許笑。」

伏黑惠看着他,也不說話。

宿儺把一旁的鉛筆拿了過來,準備勾選的時候,朝他眨眨眼睛,笑道:「惠,你好愛我。」

伏黑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別笑了」這三個字中看出自己愛他的。

他無語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隨你怎麼想。」

反正也是事實。

宿儺點完之後,就讓服務員拿走了,伏黑惠全程沒看一眼,也沒想過要看。倆人在一起吃飯這麼久,對於彼此的喜好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壓根不擔心宿儺點的都不是他喜歡的。

「情人節你想去哪玩?」手指漫不經心地轉着筆,宿儺托著腮看他。

冷不丁這麼一問,伏黑惠大腦空白,想不出什麼,於是說了自己待會兒想要去的:「圖書館。」

宿儺一聽,眼皮頓時耷拉了下來,滿臉無奈,「你要跟我在圖書館卿卿我我摟摟抱抱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那算了。」伏黑惠回絕很快。

不過一會兒,服務員推著小推車過來布菜了。

兩人的話題被打斷,直到服務員走了,也沒有繼續下去。

*

情人節到來的那一天,整個天都是陰沉的,彷彿下一秒就能下雨。

甚爾難得有事出門,還跟他說今晚可能不回來,伏黑惠不曉得什麼事情,也沒問,畢竟自己也趕着收拾東西準備赴約。

宿儺今天神秘兮兮的,沒說做些什麼,只是拉着他上車,緊接着車門一關,他就扣著伏黑惠的後腦勺將吻壓向了嘴唇。後者眼睛微微瞪大,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推開還是該擁抱。當舌尖撬開唇縫長驅直入,開始勾着他的而翻攪唇腔的時候,他後知後覺司機還在前面!

伏黑惠臉色一紅,下意識推了推他。結果宿儺摟得他更緊了,連帶着親吻也是。

「唔…」

上一次見面也不是沒親過,但是都是淺嘗輒止,純情得很,不像現在這樣,發了狠似地掠奪,跟外頭欲來的風雨基本沒差別。

直到快要窒息了,宿儺才鬆了鬆手,結束這個吻。

他們額頭相抵,伏黑惠睜開眼睛,看到對方眉眼帶笑,「有些失控。」

喘息聲不大,偏偏能蓋過引擎聲似的,落在耳畔無比清晰。伏黑惠碰了碰他的鼻尖,忽略交纏的曖昧,開口時,聲音微啞,「為什麼失控?」

「情人節。」宿儺親了親他的唇瓣,又說:「你今天很好看。」

伏黑惠承認,自己今天確實花了些心思打扮自己。但他沒想到會引來這樣的效果。

宿儺捏了捏他的耳垂,稍微調整姿勢,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我們去水族館。」

「嗯。」

「去看海膽。」

「……」

伏黑惠不想搭理他了。

儘管入館有人數限制,但是伏黑惠看到裏面如織的人流,依然覺得多得令人髮指。

也許是因為今天是情人節。

倆人一直拉着手,沒有什麼顧忌,再說了,今天這個日子,拉着手的人也不少,沒什麼新鮮。

伏黑惠拿着地圖,帶着宿儺基本把館內的景點都看了一遍,後者拿着相機,全程負責拍照。

「惠,笑一笑,給多點表情。」

伏黑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宿儺『撲哧』一聲,忍不住樂了起來,「怎麼笑得這麼勉強?來換個姿勢。」

伏黑惠皺起眉頭,調整了一會兒之後又覺得哪哪都彆扭,乾脆就站着不動了。

別說不知道怎麼笑,他連手該怎麼擺,姿態該怎麼做都不知道,整個人就跟傻了的雕塑一樣。

宿儺無奈,過來捏了捏他的臉,「不為難你了,以後我教你更多姿勢。」

伏黑惠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

什麼什麼姿勢啊!

逛完水族館已經是黃昏時分,宿儺送他回家的時候,又帶他去超市買了些食材,說給他弄晚餐。

伏黑惠沒有拒絕。

再說了,甚爾又不在家。

掏出鑰匙開了門,小黑小白立刻鑽了出來,一邊汪叫一邊搖尾巴,伏黑惠揉了一會兒它們的腦袋,然後才領着宿儺進門。

「你們家的狗狗似乎也瘦了些。」宿儺撓了它們的下巴,端詳一會兒得到結果。

伏黑惠把鑰匙掛在一邊,應道:「你現在看誰都覺得瘦。」

「沒有。」宿儺在玄關處換好鞋子之後,就朝他走了過來,任由小黑小白在後面追着。

伏黑惠把食材都拎進了廚房,洗手的時候,宿儺從背後環住他,等他洗完之後,自己就把手伸了過去。

「懶死你得了。」伏黑惠沒好氣地說道,然後拉着他的手到流水處,一根根沖洗得乾淨。

宿儺親了一口他的臉頰,「賢惠。」

「滾。」伏黑惠屈起手肘撞了撞他的腹部。

耳鬢廝磨了一會兒,便要進入做飯時間。

伏黑惠不怎麼會做飯,過來搭把手也只是幫忙洗菜切菜之類,宿儺系著圍裙,有時候會湊過來偷親他一口,眉眼彎著,笑意明晃晃。

不知什麼時候,窗戶氤氳了水汽,雨來得毫無徵兆。

伏黑惠洗了手,要上去收衣服。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他又從樓上走了下來。沒進廚房,他就站在離門的不遠處,看到宿儺單手撐著腰,一手拿着鍋鏟在翻攪裏面的菜。蒸騰而上的白煙被吸油煙機吞進去,他微微垂著臉,前額有幾縷髮絲落了下來,遮在眉眼前,柔和了平時的戾氣。

伏黑惠看着看着,腦子忽然跳出了「生活」兩個字。

玩累了一天回來,他在做晚飯,他去收衣服。不論是眼前一幕,還是方才所做,事情都平平淡淡,可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未來,未來與宿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晚飯並不算豐盛,只是簡單的紅燒排骨,蛋卷豆腐,以及肉炒土豆絲。

不過伏黑惠吃得還是很開心,儘管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吃飽之後還沒來及收拾碗筷,伏黑惠突然聽到拍門的聲音。

「兒子,我忘記帶鑰匙了,開一開門。」

伏黑惠聞言,如同被捏到了後頸一樣,應激似地站了起來。

宿儺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等會——」伏黑惠朝外揚聲了一句,然後走到宿儺面前,拉着他起來。

「怎麼了?」相對比他的慌忙,宿儺倒表現得從容。

伏黑惠推着他上樓,「你躲一會兒,實在不行就從二樓的窗戶翻出去,別被我爸看到!」

宿儺:「?」

我是來偷情的嗎?

外面拍門聲很急,伏黑惠把他丟進自己的房間,然後才匆匆下樓給甚爾開門。

甚爾渾身都淋濕了,進來之後,先是一臉不快地抱怨幾句。

伏黑惠心不在焉,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直到——

「那個男人呢?」

伏黑惠:「!?」

甚爾以為他不明白,便耐心地重複了一句:「我大老遠就看到了,你倆都不拉窗帘,我看到你們一起吃飯,他還幫你擦嘴。」

伏黑惠當時心中只有一個字:艹!

他平時也不說髒話,但是這會兒,突然發現也只有髒話能夠代表他的心情。

他不回答,甚爾便在自家探頭探腦,勢必要找到那個男人一般。

伏黑惠不想回復,也不想談及這個話題,於是轉身就想走,結果手肘就被捉住了。甚爾皺起眉頭,盯着他的眼睛發問:「他家有錢嗎?」

「……」伏黑惠滿臉無語,「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你們以後會結婚嗎?」

伏黑惠一聽,臉色頓時紅了:「甚——爾——」

甚爾也不在意他的態度,還要繼續問下去:「我幫你考慮考慮,如果結婚的話,讓他入贅怎麼樣?」

伏黑惠:「???」

甚爾還要再說,不過伏黑惠已經甩掉了他的手,並且生氣道,「你在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趕出去了。」

話音落下,甚爾輕『嘖』了一聲,嘟囔了一句「兇巴巴」。

伏黑惠懶得理睬,轉身上樓的時候,甚爾就指了指他的房間,說道:「他在你房間吧?」

「胡說!」伏黑惠想都沒想就反駁了,「他早就翻窗走了。」

甚爾聞言,頓時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伏黑惠覺得自己的臉燒得更燙了,於是急忙踩着樓梯上去,再也不敢回頭。

推開房門,裏面開了燈,宿儺就坐在單人沙發上,一腳屈著,一腳則踩在地上,看上去十分桀驁。

「你怎麼沒走?」伏黑惠下意識問。

宿儺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恐高。」

伏黑惠壓根不信。

把人哄走的時候,伏黑惠還關注了一會兒的甚爾的房間,雖然被他看到了是一回事,但是兩人真要對上了也是一回事。為了避免尷尬,還是暫時別讓這兩人見面吧。

宿儺走了之後,還拉着他要一個提前的晚安吻。

伏黑惠推了推他的臉,「你好粘人。」

「只對你這樣。」

宿儺微微屈膝,與他視線平齊,然後眼睛閉了起來,等待他的親吻。

伏黑惠本來不想的,畢竟要他主動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到宿儺那樣子,尤其是閉起眼睛乖巧等待的時候——即使「乖巧」二字跟他不符,但他還是心頭一軟,於是主動靠了上去,親了親他的唇瓣。

「情人節快樂。」退身的時候,伏黑惠耳尖有些發紅。

宿儺笑了笑,也親了親他的,「情人節快樂。」

再回到屋子的時候,甚爾已經出來了,抱着胳膊倚在牆上,笑意揶揄。

伏黑惠看着他那樣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甚爾就說:「我看到了。」

伏黑惠聞言,二話不說就上了樓,腳步匆匆,彷彿後面追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甚爾見狀,忍不住笑了出聲,直到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他才收起了笑容。想到自家兒子方才那傻樣,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宿儺,免得傻兒子被騙了還不知道。

伏黑惠回去之後,就面紅耳赤就撲倒在了單人沙發上,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更是羞赧得無地自容。

他在欲蓋彌彰什麼啊!

他沒好氣地捶了捶沙發,起身之後,忽然看到自己的書桌上多了一樣東西。

筆筒除了他的筆之外,還有一朵紅色玫瑰。

伏黑惠有些詫異,走過去還發現自己的題本壓着一張便簽。

——春天

——萬物生長

——得到你的回應

——我們的愛也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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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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