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歐尼！我們要去哪裏？」在車上雅麗問雲舒。

「仁川！」

「哦！那為什麼要去仁川？」

「找一位朋友！」

「阿爸！你是歐尼養的鸚鵡嗎？我又沒問你！我問歐尼！」雅麗坐在雲舒身旁搖着她的腿說：「還是你覺得歐尼不會說話？」

雲舒笑笑握住她的小手，說：「我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只是單純的對一位朋友好奇！」

「哦！雅麗知道。雅麗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看富川的螞蟻！」

「是嗎？跟歐尼一樣呢！」

「因為那些螞蟻住在媽媽的隔壁！」

雲舒瞬間眼睛一酸。

......

「就是這裏了！」金世勇看看手中的字條，又仔細確認了一番，說：「沒錯，就是這裏！」

「安妮哈塞喲！請問有人嗎」金世勇朝裏面喊。

「老闆，你確定？」雲舒驚愕的看着眼前一棟被不及人高的黃土圍牆圈起來的，同樣低矮的民房，烏青白灰的瓦低低地壓在泥黃色的牆上，牆上叮叮噹噹的掛滿了種子、編織袋和一些農用具。屋檐前面的柱子不像柱子，倒像是兩根拐杖，支撐這著個不堪重負的佝僂老人。

雲舒心裏想：「不是仁川社長嗎？怎麼住的這麼簡陋？而且看素炫也不像這樣環境長大的孩子啊！」

「歐尼！」雅麗拉了拉發獃的雲舒。

雲舒這才發現從屋裏出來了一個人，穿着白底碎花的短袖襯衫，陶罐紅滌綸褲子，穿過院子裏大大小小的泡菜罈子朝他們走過來。

「安尼哈澀喲！」門外的三個人一齊向來人行禮。

來人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雲舒，低頭對金世勇說道：「請問有什麼事？」

「請問是姜萬奎家嗎？」

「是！」

「您有個女兒叫姜素炫？」

「是！」

「啊！太好了，我們就是來看......」

雲舒怕他說出什麼來，趕緊打斷他：「伯母！聽說您家裏有頂級的化妝品賣是嗎？」

素炫母親，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回答：「是！」並打開門請她們進去。

雲舒不明白初次見面的她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伯母！」金世勇跟在後面陪着笑說：「雖然冒昧，但是都這個時候了，孩子們都餓了，您看我們能不能在您家裏吃頓便飯，那個...飯錢我們會另外付的。」

雲舒跟着她們進屋，進門的一瞬下意識的低了低頭，因為這個門相對於中國的門實在是太矮了。

屋內正中光溜溜的擺着一張舊原木未漆矮桌，左手邊是兩個房間，房間對着門的靠牆各擺着一排紅漆斑駁的柜子。

房子又小又矮，屋內又暗，雲舒站在裏面覺得很壓抑。

素炫母親沒有回答，只默默的給她們倒水，並拿來一個化妝品套盒給雲舒看。

雲舒拿着套盒來到矮桌旁，因為坐下，終於挺直了頭背。

她看了看落滿了灰塵和已經快被人翻爛的套盒睜着眼睛說瞎話：「哇！真是精緻！很奢華！素炫給我用過試用裝，非常的好！但是，伯母！我的一個很重要的朋友要結婚，我想給她最好的，請問伯母還有更好的嗎？」

「有是有！」素炫母親聽說雲舒要更高檔的套盒，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亮光：「不過我這裏沒有，你想要的話付了錢，下個星期一過來拿！」

雲舒看了看金世勇。

金世勇說：「這樣啊？我們來一次不太方便啊！」

「如果你們付交通費的話，下星期我可以託人給你送到首爾去。剛才這位不是說是素炫的同學嗎？」

「您不去看看素炫嗎？」雲舒說。

「那丫頭有什麼好看的？」

雲舒和金世勇齊齊看向她，雅麗也放下手中玩耍的茶杯，看向素炫母親。

「素炫總是說她太忙！讓我們不要去打擾她！」素炫媽繼續說着，她妹妹也就是素炫的小姨，是這貴婦化妝品的仁川總代理。她見農村裏的姐姐生活拮据，便以最低折扣給她，希望她能在附近推銷看看，以賺取一些生活費。

「我不愛出門，加上這窮鄉僻壤的都是種田人，哪裏賣得出去？不過是不想浪費我妹妹的一片好心罷了！」

幾個人正聊著，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我回來了！」

隨後又帶着幾分不悅：「人呢？大中午的跑哪去了？」

素炫母親連忙起身，咚咚咚快步小跑出去：「您回來了！」聲音非常的輕柔，聽不出悲喜。回來的是她的丈夫姜萬奎，她一邊接過丈夫手裏的水壺和草帽，一邊向他述說今天家裏來了幾位不速之客，以及他們要買產品，和在家吃飯的請求。

外面粗獷的男聲，漸行漸近了：「喂！你的化妝品終於要賣出去了？」

「是！」

「你這個沒有給我生出個兒子的女人，終於要出息了？」

姜萬奎抬頭看見迎在屋檐下的三個人，拍着他胖胖的肚皮哈哈哈笑着說：「她媽啊！今天要多燒幾個好菜，我要好好招待城裏來的客人。」

雅麗拉拉金世勇的手，悄悄的說：「阿爸！這個爺爺好像一隻狗熊哦！」

金世勇慌忙捂住雅麗的嘴，三個人一齊向他問好。

素炫媽小聲嘀咕道：「可是飯早就準備好了！」

「嘀咕什麼？你這個女人就是小氣！」姜萬奎銅鑼般的嗓音說：「不就是再加兩個菜嗎？快去快去，先擺好飯菜，我和客人們先喝起來。」

素炫媽趕緊去廚房拿飯菜，雲舒覺得老讓她一個人忙着不太好意思，就去廚房幫忙。

午飯是一盤涼拌蘿蔔絲，兩碗泡菜，一碗青菜湯。擺好后已經沒什麼熱氣了，不過還好是夏天，不至於無法下肚。

「素炫媽！素炫媽！」姜萬奎扯著脖子喊。

「哎！」素炫母親在外面遠遠的答應。

「啪！」姜萬奎熊掌一樣黑厚的手掌拍在桌上：「跟你說了多準備幾個菜！就這幾樣？你這個女人真是！」

金世勇三個人，渾身一震，坐直著身子不敢動。

姜萬奎摸了摸雅麗的頭髮小聲對金世勇說：「哈哈哈！你們別緊張！這個是我這個辛苦了一天的，一家之主應該享有的權利！」

說完又笑着看向一臉驚恐的雅麗。

金世勇只是尷尬的賠笑，拿起酒壺給他倒酒。

姜萬奎又說：「我看你這個當男人的不太稱職啊！哪有女人只顧自己吃的，在我們大韓民國，男人可是在家庭里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女人嘛！還是要管教的嚴格一些！」

雲舒知道她在說自己，也懶得解釋，只求趕緊吃完飯好藉機走人，只點點頭。

姜萬奎斜了雲舒一眼，不可思議地說道：「這姑娘臉皮可真厚！」

雲舒看着他點頭稱是。

「你說的不對！」雅麗糾正到：「我們老師說男生和女生是一樣的！」

「那你們老師說錯了！我們大韓民國這麼多年的輝煌延續，你們老師才幾歲？」

「你說的不對，你這個壞狗熊！」

姜萬奎瞪着圓圓的杏核眼，倒豎着眉毛看着雅麗。

金世勇連忙放下筷子，要捂雅麗的嘴。

雅麗擋開她爸爸的手，仰著脖子說：「我才不怕你！我們老師說了，別人錯了就要勇敢的站出來指正他！我這也是為你好！」

姜萬奎又哈哈的笑出聲來：「小東西！竟然不怕我！要知道我們家素炫可沒有這麼大膽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在我面前就像溫順的小貓似的。」

金世勇趕忙斟酒賠罪，說小孩子不懂事，希望長輩不要跟她計較。

姜萬奎先重重拍了拍桌子，嚇得三個人以為他要掀桌子。誰知他只是吩咐素炫媽給涼拌蘿蔔絲加點辣。又轉臉笑着說金世勇不夠男子氣概，想當年自己一結婚就把素炫媽給收拾的妥妥帖帖的。

素炫媽端來加辣的蘿蔔絲剛要坐下，姜萬奎又拍桌子吩咐她加點泡菜，素炫媽剛進屋，一會又加點湯，一頓飯把那矮桌拍的差點散架。

吃完飯雲舒三人告辭。臨走的時候，雲舒問素炫母親想不想去看看素炫？

對方回答她這輩子也沒走出過這個鎮子，不知道怎麼去首爾。

雲舒問她有沒有想過試着走出去看看？

素炫媽猶疑着點點頭，說會拜託城裏的妹妹盡量趕在星期一東西送到。

告別姜家，金世勇帶着雲舒去看了睡在芍藥島的雅麗媽，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路上雲舒問金世勇：「為什麼素炫媽剛看到我是那種眼神？」

「說實話，在韓國女人搶男人的話在媽媽輩看來是沒有禮貌的行為！韓國的民風和中國不太一樣，希望你不要太介意！」金世勇說。

「沒有啊！其實差不多！」雲舒回答。

「差不多嗎？都一樣嗎？中國的小朋友和韓國小朋友一樣嗎？」雅麗問。

雲舒用兩隻手圈成圓圈放在眼睛上說：「中國的小朋友喜歡戴黑色眼鏡，只能拍黑白照片的小熊！」

「真的？戴墨鏡的小熊？像今天的爺爺那樣的熊？」雅麗的腦海里浮現姜萬奎戴着墨鏡賣萌的樣子。

「哪有，是超級可愛，圓滾滾毛茸茸的小熊！整個宇宙都只有中國有哦！」

「真的嗎？還有呢？」

「中國小朋友喜歡玩跳房子！」

「跳房子？從房子上跳下來嗎？」

「當然不是！還有扔沙包！」

「沙包？豆沙包嗎？」

「不是！」雲舒捏捏雅麗的小鼻子說：「是用沙子或者類似於沙子的小顆粒做成的布包，大米、麥子、稻子都可以。下次有空歐尼給你做一個。」

「好啊！好啊！還有呢？還有呢？」

「可多了，還有......」

頭上是盈盈的冰藍色的天，像結了冰的一汪湖水，冰上凍著一顆剛剝皮，嫩白圓圓的蓮子似的月。

汽車在零星燈火的夜幕中顛簸，晃晃的像一個被輕輕推動的搖籃，時不時從車窗里灑出來一點兒笑聲。一點點穿過灰黑不的清夜幕，駛向首爾的燈火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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