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懂律法的輕薄郎

第二章 懂律法的輕薄郎

「你們這群豬崽子,孫某不會放過你們的!」孫別一邊躲避竹竿一邊乾嚎,被一棒打中腦袋后更是昏沉沉。WenXueMi。com他們人多,但碰上這麼精密的算計,也是一邊倒的挨打。

「夏少,雷子給招來啦!」有個青年從大街跑到巷口大聲喊道。

一眾輕薄青年都停下手,他們當然知道雷子是啥,這是夏少教的暗語,用兇狠的雷公比喻獄吏差役。

「依計行事!」魚乾吩咐后,長巷上除了孫別等人,就剩下他們七個輕薄青年。

「怎麼回事?」被打懵了的孫別一眾人,看到俞甘七人居然沒動靜,揉著眼睛都愣住沒有反應過來。

「娘的,打死他們!」不知誰爆發出一陣怒吼。

灰頭土臉的孫別等人掄起拳頭就朝俞甘等人身上招呼,他們被揍得已經沒有多大氣力,但好似拚死也要出這口惡氣。

「啊呀!」「這幾個豬仔身上居然夾有木板!」孫別的手下紛紛驚呼,俞甘七人蹲下身雙手緊緊護住頭部,但他們背後麻布衣中夾著木板。

這時候十來個官衣的差役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前頭的一個獄吏厲聲喝問,「居然在咸陽城私鬥,簡直是活膩了!」

孫別捂著腦袋,氣喘吁吁道:「他們這幫……居然算計我們。」

獄吏眉頭一皺,「他們是誰,你們又是哪些人?」

「大人冤枉啊,我們七人被孫別追到這來打,根本就是他們惡人先告狀!」俞甘蹲在地上抱著頭訴苦道。

「是啊,大人是他們打人吶!」剩下蹲在地上的六人也訴苦道。

「豬崽子居然胡說八道!」孫別憤怒地上前兩步,一腳踹在俞甘背上。

「哎哎!他又打人啦!」俞甘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住手!」獄吏厲聲喝道,「居然在本官眼下打人!」

「這根本就是他們的設計,你看我身上可沒少受傷!」憤怒中的孫別忘記站在他面前的是獄吏。

「放肆,都給我拿回府衙去,到時候再慢慢拷問!」獄吏對身後的差役發令道。

「喏!」差役們從腰間取出繩子就要綁人。

「且慢,大人你緣何要拿我的僕役。」一把清亮的聲音從巷口傳來。

獄吏等人轉過頭去,看到兩個年輕人朝他們走來,當中一個格外引人注目,他十**的年紀,頭戴絲冠,身穿絲質素衣,腰間別著一柄長劍,往臉上看自有一股清雅之氣,卻是個士子。

「你又是哪個?」獄吏問道,雖然對方不是官家之人,但無官職的士人比起黔首百姓,地位高了很多,他也不好過於怠慢。

「內史地,咸陽城綠柳鄉士子趙夏,見過大人。」趙夏拱手施禮,一副翩翩士子的模樣,哪還有輕薄郎的狡黠。

「你為何阻撓本官緝拿犯人!」獄吏又問道。

趙夏指了指魚乾幾人,「這七人是我店中僕役,被孫別等人毆打,大人卻為何緝拿他們?」

「你放屁,老子被你們算計了!」孫別忍不住罵道。

「這次私鬥情況複雜,本官要一併押回府衙交由典獄大人審理。」獄吏皺眉道,從現場的痕迹來看,他已經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情況並不複雜。」趙夏背過手去,緩緩道:「孫別到我所經營的川岳博舍攪局,追打我這七個僕役穿街過巷。幸好我旁邊這個僕役及時到府衙通報大人,這才解救了他們七人,大人您剛剛不也看到孫別,在毆打他們七個么,為何要緝拿受害人!」

「老子被他們算計了!」孫別再次怒道。

趙夏指向牆邊草木灰中的一柄長劍,「大人您看,孫別居然動用了劍器,他的手下也是手持棍棒,而我這七個僕役赤手空拳,怎麼是跟他們私鬥呢,街巷上眾多黔首都看到了他們被追打,這根本就是被孫別毆打!」

「這……」獄吏一陣犯難,趙夏說得沒錯,雖然現場混亂可疑,但俞甘七人根本就是赤手空拳,孫別的長劍更是離鞘。

趙夏語氣加重道:「《秦法●賊律》第五條,雙方持械動武,即為私鬥,當判處城旦三年,而我的僕役赤手空拳,何來私鬥之說?更何況還是我的人去報的官。」

「他們用竹竿捅我們!」孫別厲聲道。

「依據大秦律法,律證當齊,捉賊當及,你這空口無憑地反污我的僕役,當加倍判刑。」趙夏不緊不慢道,似乎對秦律了如指掌。

眾人被唬住,就是獄吏也是驚訝不已,這個士子對秦法的了解,比他還要熟悉。

趙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又指向長劍:「《秦法●民律》第三十條,黔首庶民可配長不及兩尺之短刃,不準佩劍。」

這時候佩劍是一股由來已久的習氣,但秦法只許貴族跟士人佩劍,外出的庶民百姓也只能配短刀來防身。

「大人!」趙夏又對那獄吏輕聲道:「《秦法●吏律》第十一條,官吏誤判賊人,以致無辜被誣,官吏當與賊人同罪,您可要判別清楚。」

「你這是在威脅本官嗎!」獄吏冷冷道,雖然語氣不善,但心中不免虛了,聽到趙夏將秦律背出,就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沒有弄清趙夏的背景他真不敢輕舉妄動。

「不敢,在下只是提醒大人依法行事,莫被孫別欺瞞了,大秦可是法治社會吶。」趙夏微笑道,同時揮袖擋住背後眾人目光,將一塊金錢在手中晃了晃,「只要大人你依法辦事,在下必有重酬。」

獄吏心中更加坎坷起來,這不是下幣半兩銅錢,而是上幣金錢!

「你想幹什麼,行賄可是重罪!」獄吏低聲道。

「我有給大人您錢幣么?」趙夏淡笑道,金錢還在自己手中,他不可能給人抓住把柄。

「孫別可是劉典獄關照的人。」獄吏猶豫道。

「劉典獄就要調派外地縣裡去了,而今日正是閻典獄當值,他跟劉典獄的關係,你應當知曉。只要將孫別綁去,一切由他審理。」趙夏不急不緩道,有種謀定後動,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感覺。

獄吏哪還不明白其中的貓膩,而且人證物證確鑿,不論哪方面都對孫別大大的不利,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年輕士子,連自己的底細都查得一清二楚。

「將孫別一干人綁了,再帶這七人到府衙作證!」獄吏咬牙道。

趙夏心中長長吁出一口氣,雖然算計縝密,但還是有些擔憂的,直到這時一塊大石才落下。惡霸孫別也將成為他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的第一塊墊腳石。

******

「來來來,將酒給滿上!」俞甘興奮地給案几上的陶碗斟酒。

二十五個青年個個咂著嘴,秦人好酒,平日里只能喝劣質稠酒的他們,難得喝上一回香酒,光是聞那加了香料的酒氣,就已經讓他們垂涎欲滴。

二十五青年都拿到陶碗后,魚乾大聲道:「讓夏少說話!」

趙夏笑著站起身道:「今日扳倒那孫別,諸位兄弟都是盡心儘力,特別是俞甘你們七人,不僅當誘餌,還冒險給孫別他們打了,你們立了首功啊!」

「只要能扳倒那孫別,這點痛算什麼!」魚乾很是自豪道。

「就是不知孫別最後被判什麼罪。」旁邊一個叫於夫的青年問道,他家是賤民出身,所以並沒有姓。

趙夏倒是很欣賞於夫的敏銳,要扳倒孫別並不是將他抓到府衙了事,而是看能判他什麼罪,「如今北方匈奴,跟南邊百越都有戰事,閻典獄判他到新置的九原郡為五年城旦。」

「好!」眾人紛紛叫好,城旦可是官家的苦役,被發配到九原這樣苦寒的邊做勞役,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趙夏仔細觀察著這些人,他們都是混跡市井的輕薄青年,用現代的話來說,也就是說是些不務正業的問題青年。他們大都機靈且狠厲,有很大的可塑性,但同時也存在市井無賴的毛病,比如無知和粗鄙。

趙夏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咸陽城郊綠柳鄉的青年士子,祖上是趙國小貴族,因遷天下豪傑於咸陽的政策,舉家遷徙到這裡。

趙夏的父母早亡,只剩下一個祖父趙中。說起來祖父趙中是趙國不出仕的學士,因在鄉里聲名大,同商山四皓一樣被始皇帝嬴政強征為博士官。

博士官是秦朝廷穩定各地人心之舉,主要徵召六國故地,有聲望的名士學者七十多位任職。儘管地位頗高,但祿秩不多,實權更是沒有,說白了就是一個擺設。

趙夏了解到這些情況後知道,家中目前衣食無憂,但再過個幾年,秦皇朝就將崩潰,祖父就算活到那時,朝廷的祿秩也是沒有了,在咸陽附近的一些田產更是將化為白地,如果歷史上項羽真的在關中大開殺戒,自己的性命還是個問題。

趙夏也曾跟祖父提議移居南方的會稽等地,畢竟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南方地區還是相對穩定的。但祖父趙中是被強征為博士的,根本沒法走,還未當家的趙夏也沒法跟祖父說明,短短的幾年後,這裡將發生的災難。

這個時代各個階層地位差距懸殊,即便趙夏做個黔首小民,也將面對沉重的徭役賦稅,更何況重新獲得一次生命的趙夏,要求自己的生活起碼過得瀟洒富足。如此一來,在動蕩來臨前,安身立命就成為他的奮鬥目標。

要安身立命並過得瀟洒那就需要實力,這種實力主要指財力跟權勢、地位,這三樣東西往往是相輔相成的。人無錢腰不直,於是擺在趙夏面前的首要問題就是斂財!就現在來說,只有巨額的財富,才能帶來其他安身立命的實力。

趙夏看著一眾手下,他們名義上是自己雇來的僕役,作為自己的班底核心,他們優點缺點並存,如何將他們凝聚在一起,如何讓他們忠心不二,就迫切擺在趙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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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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