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李丞相的賀禮
馴馬之道，**裸地威脅！
趙夏猜想方才的對話，胖管事肯定講給這個烏滿聽了，但對方這時候活學活用自己的話，這擺明了是十足的威脅。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雖然烏氏財大氣粗，雖然是烏氏的二少爺的威脅，但趙夏可不是一般的商家，驚怒之餘反倒是思考起來，這是他前世就養成的習慣，越是情緒激動，腦子越運轉得快，雖然有時候衝動了點，但這時候思維最為活躍。
烏氏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大財閥，烏氏倮不僅富可敵國，政治地位也是很高，然而烏氏既然看重初初開張的水粉店，肯定有他們的原因。
趙夏自認為水粉的利潤雖然高，卻還不足以讓烏氏如此心動，結合方才烏滿說的燕之水粉一齊出售，恐怕問題就出在這裡。趙夏回想起在市井間聽到的關於烏氏的消息，知道烏氏以畜牧為主業，兼以販運胡地的稀罕物，其中最為值錢的奢侈品之一就是燕之。
並且烏氏商隊的終點站在咸陽，他們的貨物在咸陽的店捨出售，卻沒有向關中各地，還有山東廣闊的市場擴張，問題恐怕就出在這裡。以烏氏的財力物力人力，開拓關中和山東市場那是輕而易舉的，除非殖貨的成本太高。
但趙夏了解到的是，像燕之這種屬於奢侈品的化妝品，被一些商人從咸陽販運到山東各地高價出售，這證明了開拓山東市場還是有利可圖的，但烏氏卻遲遲沒有行動，這是為什麼？
有利可圖，開拓市場，無名士子，趙夏得出個結論，那就是烏氏是找自己做代理人！烏滿所說的合作，單就分紅這點說就可以看出是個不平等的合作協議，烏氏佔據著絕對的強勢，他們想找趙夏做開拓內地市場的代理人！
得出這個結論后，趙夏也吃了一驚，烏氏找到自己可以說是巧合，也可能是種必然。合作對象塊頭大，他們吞不下管不住，像趙夏這樣新型的商家，既有經商殖貨的頭腦，勢力的大小也在控制範圍之內。
「十分抱歉，足下合作的要求過於苛刻，我實在不能接受，如果您真想合作互利，那請拿出誠意來，否則趙某恕難接受。」趙夏抑制住憤怒，在經商這一塊，大魚吃小魚的兼并本來就很正常，只不過烏氏太過於強勢，讓趙夏感到極其不爽。
烏滿顯得修養極好，也十分沉穩，看到趙夏斷然拒絕，略微沉思會，說道：「我們逐步給店舍獨家提供燕之，這樣絕對可以擊垮其他同行，整個大秦就咱們有燕之水粉店舍，其中的盈利不知足下想過沒有？作為合作的誠意，我可以再讓出一成盈利，你可以拿到三成的盈利。」
烏氏為什麼一定要找個代理人？趙夏腦中突然豁然開朗，這可是在大秦！秦朝重耕戰輕商賈，像烏氏倮這樣有地位的大商家屈指可數，畢竟是法家把持的朝代，重農抑商的政策使得整個社會都在排斥商賈。
就是烏氏倮這樣既富又貴的大商家，也要顧及政令決策者的憂慮，明目張胆地向全國開拓勢力，雖然只是殖貨經商，卻也足以讓最高統治者忌憚。
難道是烏氏倮想用代理人這種掩人耳目的做法，來達到拓展勢力，再進步一斂財的目的？趙夏想到這兒，心中有了底，「不如換個合作方式如何？足下提供燕之，並借五百金給我拓展水粉店舍，等分利時候你們分四成，但店舍怎麼經營得我說的算，你們只提供各種幫助不能干涉。」
「放肆！」胖管事對趙夏怒目而視，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別的商家這樣跟烏氏討價還價的，而且條件還如此苛刻，跟先前預定目標相去甚遠。
烏滿沒有發飆，而是緊盯著趙夏：「你不覺得條件讓人難以接受么？我們提供貨物、錢帛種種幫助，才分得四成盈利，還沒有對店舍的說話權！這樣的條件足下覺得我能答應么？」
趙夏站起身來，「在下也是十分有誠意地跟烏氏合作，但合作不是讓足下吞掉我的家業，讓我為你們烏氏的家奴。我們殖貨經商的，如果要合作就要互利雙贏，這個條件是我的底線，如果二少爺您不能接受，也就作罷。」
趙夏施禮後走出了廳室，在門前停了一下，「我知道烏氏富可敵國，但你們之所以不在山東各地開拓勢力，怕是有什麼顧忌吧？如果真有什麼顧忌，在下這個提議還是十分好的，你們只分利而沒有涉及拓展，未免不是好事。」
烏滿拿著玉杯的手顫了一下，驚愕地望著趙夏走遠的背影。
「好一個狂妄的年輕人！」絲質屏風後面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胖管事聽到聲音后迎上去，引出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
這位老人一身粗布麻衣，可謂簡樸至極，要是走在街巷裡跟普通的老人無異，只不過他雙目平靜中偶爾透露出一絲銳利。
「阿父！」烏滿上前施禮，扶著老人在榻上坐好。
這位布衣老人，正是富可敵國，並且與封君同列，與列臣朝請的大商人烏氏倮！
「你們怎麼看這個輕狂的士子？」烏氏倮整了整衣袖，毫不介意地抓起趙夏吃剩的鮮果。
「這個士子雖然有點斤兩，但太過囂張了，是個不好駕馭的人物，家主您的目的恐怕達不到。」胖管事恭敬道。
烏氏倮沒有說話，吃完盆里的鮮果后，看向侍立一旁的烏滿。
烏滿沉吟了會，說道：「阿父，如果咱們將燕之作為販賣到內地的主要貨物，那必須跟胡粉或者他這個水粉搭配，如果讓他羽翼豐滿后，跟燕地販賣燕之的商家勾搭上，那整個大秦的裝飾物盈利，就只能跟他平分了。所以，阿父決心向內地拓展，必須將這個趙夏扼殺掉！」
烏氏倮一點也不浪費，將几案上的冰鎮果漿也喝完，咂咂嘴道：「為父倒是覺得這個士子提出的條件不錯呢，可以考慮考慮。」
烏氏倮說得輕鬆，但烏滿和胖管事聽來猶如驚雷，張著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阿父，如此便宜那個趙夏，咱們得不到什麼實質的好處，卻是為何？」烏滿腦中全是不解。
「這次進宮見到了陛下，還有蒙大人、李丞相他們。」烏氏倮將話題扯開，「陛下的聲威一日高過一日啊，那種威儀讓為父又是振奮又是害怕。」
烏滿能理解，振奮是因為始皇帝根基牢固，烏氏憑著他的恩寵，家業能穩固無憂。怕的是帝王的喜怒無常，深受恩寵的烏氏面對各方種種壓力，更是如履薄冰，出不得半點差錯，否則動輒就是滅族的大禍。
烏氏倮的話語似乎漫無目的，沒有解釋上一句，就又道：「李丞相前日過壽你也同我去了，那等排場如何？」
「浩大之極，雖說恰巧三川守李由告假回咸陽，李丞相才大設酒宴慶賀，但那些文武官吏，就是沒有設宴恐怕也會趁機去祝賀。」烏滿彷彿還沉浸在震撼之中，「那排場讓我驚住好久，單就百官的車馬就堵住了寬十丈多的大街，這等榮耀顯赫，放眼如今的大秦，無人能及！」
「但李丞相這個壽過得不舒心吶！」烏氏倮笑道。
「怎麼會，就連陛下也差遣中車府令帶去賀禮。」烏滿疑惑道。
烏氏倮嘆道：「送賀禮的人走後，李丞相就講了一句『物極則衰』。」
烏滿咀嚼著父親的話，他沒有親歷那件事，所以並不知道一些內情。
「當場的那些大人就一個勁地追問為何。」烏氏倮緩了口氣接著道：「李丞相說，他以布衣之身侍奉陛下，如今做臣子的沒有人比他職位更高，可以說是富貴到了極致。然而他老師荀卿說過『物極則衰』，所以李丞相他不知歸宿卻在何方？」
「李家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諸公子，確實榮耀無人能及。」烏滿答道，帶有幾許羨慕。
「然而你可知道，那裝在盒子里的賀禮是什麼？」烏氏倮問道。
「自是不知了。」烏滿搖頭道，當天百官都去給李丞相慶賀，他的身份自然擠不上去，只有烏氏倮才能跟那些顯大夫談笑風生。
「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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