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商家

玄武大街，這一個多月來，人們談論得最多的還是「川岳」這家店舍的事情，不論是川岳博舍，還是川岳酒舍，都給咸陽城的富人和黔首太大的衝擊，那些新鮮的博戲更是在達官顯貴的宴飲中出現。

既然博戲項目不可能永遠控制在博舍手中，趙夏果斷地讓手工場一邊生產水粉，一邊生產博具，特別精製了一批材質上乘的博具。這些精製的博具一在川岳博捨出售，當即被搶購一空。

畢竟是從川岳博舍流傳出來的博戲玩意兒，人們自然會覺得川岳博舍賣的博具比較正宗。本來這些博具的材質就不便宜，但趙夏秉著奢華的原則，將價格再次炒高，反正能消費得起的，自然不是窮人。

「唉，你聽說沒有，川岳酒舍對面又開了家川岳肆！」一個賣果漿的小販問道。

「今早還從那經過呢！」旁邊同樣販賣雜貨的人答道。

「聽說又有啥用，那種地方咱們可進不去！」另一個小販吐了口濃痰。

「可不是，那裡賣的叫啥子水粉的，據說一兩黃金一兩啥粉末！」

「哈哈，你們可是道聽途說了，雖然不便宜但不至於那麼貴。」那個賣果漿的小販神色高昂，彷彿知道了不得的東西，「而且在安定巷的那家水粉舍，據說同樣是賣水粉，卻便宜了許多！」

「你去買過呀！」眾人笑問道。

那小販擺擺手，「別提了，據說咸陽城裡那些夫人小姐們，都用上了水粉，也不知從哪傳開的。安定巷的那家水粉舍，他們賣的雖然做工沒那麼好，但好歹也是水粉吧，我就給媳婦買了一盒。」

「嗨，怕是你媳婦逼著你買的吧，不然晚上不給你進屋，那個啥！」

眾小販和路人都笑起來，七天前水粉這玩意兒突然在咸陽城風靡起來，據說很受權貴人家夫人小姐喜愛，於是水粉水漲船高，賣出的價格自然不菲。

趙夏帶著楊大膽、柳下退兩人穿街過巷，聽到那些商販的談話，他心中滿意。看來繼博舍和酒舍后，這水粉的宣傳效果也不錯，於夫、俞甘他們不愧是混市井的，傳播個消息是看家本事了。

「夏少，俺不明白，既然水粉可以賣那麼貴，為何不讓作坊那邊日夜趕工多造些放去賣？」楊大膽想了好久才提出這個疑問。

楊大膽先是被安排在作坊做苦力，兩天之後趙夏就以作坊聯繫人的理由，將他帶在身邊做打手。也就是這樣，楊大膽對水分生產加工是知道一些的。

「笨吶，要是多造些水粉，那自然賣不貴了。」柳下退說道。

趙夏笑著點頭，柳下退這個飛賊混混果然夠機靈。

「但是我不明白，只放在玄武大街的那家店賣就好，為何要在安定巷那裡又賣，還賣的便宜了許多？」柳下退問道，他發現越是接近這個青年士子，就越是看不透他，不說稀奇古怪的博戲和說書，就是話語想法也跟常人有異。

「這你們就不懂了，其實水粉並沒有那麼值錢，只不過是價格被抬高了。」趙夏也不跟他們多做解釋，這水粉剛剛出現價格當然是被炒高了，但過一段時間，那些生產胡粉的人，自然會摸清水粉的生產工藝。

那時其他同行會生產出大量的水粉，並且可以跟自己打價格戰，這樣水粉的價格自然跌落。

跟博舍經營不一樣，趙夏一開始就想壟斷水粉這一市場，高檔的水粉自然是炒的越高越好，這種水粉加了高檔香料，盒子包裝也是精製。

另一方面，中檔的水粉也幾乎同時投入市場，這種水粉是基本型，不加什麼香料，包裝也是相對普通，價格就跟那些胡粉一樣。

這樣中檔的水粉市場也給趙夏壟斷下來，別人要是生產出來，也遲了一步，那時不論是黔首庶民，還是達官顯貴，都會認為是川岳店的水粉正宗，他們提起水粉就會想到川岳店。

三人閑逛了陣，就來到玄武大街的酒舍總店，現在趙夏除了視察幾家博舍和水粉店，剩餘時間就窩在這兒聽聽評書喝喝小酒。

「夏少，您可回來了，那位王家少爺正等著您呢！」酒舍的管事於夫站在酒舍門前，一看到趙夏三人就迎了上去。

「王汾？」趙夏知道這個紈絝少爺是無事不登門的主，雖然自己酒舍還有水粉的生意多蒙他照顧，但他們之間交情並不是很深，王汾是不可能來找自己喝酒玩樂什麼的。

進到酒舍廳室，趙夏就見到端坐在席位上的王汾，這位公子哥神色顯得有些不耐煩。

「咳，趙兄你總算回來了，可讓我好等吶！」王汾站起身抱怨道。

趙夏笑道：「王兄你來聽書喝酒也就罷了，莫非還有什麼事找我這個閑人的？」

「帶你去個好地方！」王汾不由分說地拉著趙夏走出酒舍。

大門外，王汾吩咐隨行武士牽來馬匹，趙夏執拗不過他，也讓於夫給準備了三匹馬。

王汾帶了四個武士，加上趙夏三人，一行八人在王汾的帶領下出了咸陽北門，沿著涇水一直朝西北前行。

「王兄你看不用這麼急吧！」趙夏騎在馬上對王汾喊道。

後面楊大膽和柳下退兩人，落下他們一大段的距離。柳下退還好，身子靈活平衡感極強，以前沒有怎麼騎過馬，但一上來就掌握了要領。

但楊大膽就變成了拖油瓶，他跟了趙夏這幾天才試著騎了兩三次馬，在這無蹬的馬背上，要很吃力才能控制好馬匹。反觀王汾幾人，他們或是行伍出身，或是自幼從習弓馬，即便是騎在鞍具不完備的馬上，也是操控自如。

估計是地方快到了，王汾點點頭，讓四個武士放慢速度。

「王兄還沒有說這要去哪？」趙夏可不想糊裡糊塗跟著他走。

「城北中山裡你去過吧？」王汾不答反問道。

「當然去過了，王兄你早說去中山裡不就是嘛！何必如此神秘的。」趙夏立即知道王汾要帶自己去的地方，中山裡雖然掛個「里」的地名，卻不是鄉里村落，而是一處咸陽權貴富人消遣玩樂的場所。

趙夏之前也去過中山裡，知道這裡鬥雞走狗，歌舞優伶，蹴鞠博戲的玩意兒不少，不過消費同樣不菲，不是一般黔首百姓能去的地方。

「趙兄你可想將酒舍博舍開到這裡來？」王汾笑問道。

「嗯？」趙夏當然想將酒舍博舍開到這銷金窟來，咸陽城中的酒舍博舍，雖然也有不少富人光顧，但在真正的權貴眼中還是不上檔次的。

在這個時代，富和貴是兩碼事，殖貨的商人或許很有錢，但根本不被權貴放在眼中。真正的權貴田產屋宅不計其數，手中的權利更是能呼風喚雨，不是富商可以比擬的，這也是那麼多人削尖腦袋也要登上仕途頂峰的原因。

「還要多謝趙夏給的水粉，我那妹子還有儷妹妹著實高興好一陣。」王汾十分興奮，有些手舞足蹈，「要是還有啥新鮮玩意兒，你一定要先給我！」

「那是一定的。」趙夏心說這不過各取所需罷了，那高檔的水粉讓你送人，是一種宣傳的手段，好讓水粉現在上層社會傳開。

過了會，王汾說道：「邀你今日來其實是有緣故的，你可知道近日北地有一批好馬運到咸陽？」

「這個倒不曾注意，難道王兄是來買馬的？」

王汾得意地笑了笑，「是烏氏商隊販運回咸陽的，除了進貢給陛下的一批，剩下最好的駿馬都在中山裡的馬場等待出售，咱們可是第一批買主！」

「烏氏商隊，烏氏倮！」趙夏驚訝道，在市井之中最為人們津津樂道的，不是那些丞相將軍，而是那些家財萬貫的大商家！因為黔首庶民如果走運，或許能一夜暴富，成為那樣的富人，所以烏氏倮這樣的大商家在市井中被提最多。

趙夏不止一次聽別人談論過烏氏倮的事迹，這個經營畜牧的商人，牛馬牲畜多到以山谷為來計算，「與封君同列，與列臣朝請」的待遇，更是被大小商販提在嘴邊。

什麼是富可敵國的大商家？在重耕戰，重農抑商的大秦，如此風光的大商家只有兩位，烏氏倮就是其中之一。

「每隔一段時日，烏氏商隊就會從北地販運來一批貨物，那些胡人的稀奇東西不少，但最重要的還是上好的駿馬！」王汾解釋道。

戎狄一直是威脅周朝的力量，歷代秦人經過血戰才將戎狄部落兼并驅逐，烏氏倮就是戎狄部落之人。

趙夏知道一些香料和異域的奇珍異寶，都是暢銷的奢侈品。如今烏氏控制著西北到關中的商道，不論是北邊的匈奴，還是西北的月氏，烏氏幾乎壟斷了跟胡人的交易，所以單是這方面的利潤，趙夏就覺得十足暴利。

蓄養牛馬，更是為大秦提供了大批的戰馬，趙夏猜想這正是嬴政給予烏氏倮優待禮遇的重要原因。

「帶領商隊，販運馬匹貨物來咸陽的，是烏氏倮嗎？」趙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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