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你好，2003
其實陳長青在電視台有沒有關係，有沒有足夠的錢，能去把對方搞下來，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對方認為他有這個能力。
聲勢，永遠是最讓人忌憚的東西。
庄珊珊得知后，慢慢平復了情緒。
側目看去，陳長青那張年輕得不像話的面孔，竟有着濃烈的安全感，把她緊緊包裹。
「謝謝啊。」庄珊珊笑了下。
「我也是你叔叔。」陳長青嚴肅道。
本以為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但見陳長青認真的樣子，庄珊珊撇了撇嘴，「你過完年才二十歲。」
「國人講究的是輩分，你確實該喊我一聲叔叔。」陳長青說道。
「之前為什麼不這樣說？」庄珊珊問道。
「之前……我還沒把老莊當兄弟。」陳長青咧嘴一笑，「叫聲叔叔來聽聽。」
車子正好行至庄珊珊宿舍樓下，穩穩停住。
庄珊珊心情突然又不太美妙了。
她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最近想的最多的，就是對象這回事兒了。
很明顯，在近期接觸過的異性當中，陳長青是出現在她腦子裏次數最多的。
倒也無關愛情吧。
對現階段的她來說，更想要的是個看得順眼的人，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
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也不能接受速度太快，只是那種意圖還沒開始展露，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接觸，就被一聲「叔叔」給壓下來了。
不過她還是想試一試。
庄珊珊暗暗嘆口氣，下車的時候說道：「要上去坐坐嗎。」
沒有撩撥陳長青的意思，但顯然也不是單純的熱情好客。
陳長青心如明鏡，「不了，我得趕回縣城，你這片兒太黑了，也沒幾盞路燈，早點找個男朋友保護你。」
笑了笑，轉而開車離去。
庄珊珊在原地愣了愣。
至此，她終於確信，陳長青是為了庄林海，才會特地來這麼一趟。
尚且沒有滋生愛情的火花，倒也不至於傷心，只是看着路虎逐漸消失在轉角處，心裏還是難免有些許不該有的失落。
這時，手機震動了下。
是一個異性朋友發來的短訊：睡了嗎，我在你家附近吃宵夜，你來不來？
這個朋友長相挺帥的，父母一個是老師，一個是醫生，家底清白，為人也不錯。
只是庄珊珊潛意識看了眼剛才路虎停留的位置，兀自搖了搖頭，回復道：「睡了。」
……
回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了。
屋子黑漆漆的，三姐妹睡在一張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陳長青發現桌上還留着一塊蛋糕，顯然是留給他的。
生日蛋糕，總該吃一口。
陳長青緩緩坐下，剛準備吃蛋糕，就見方慧敏起身，小聲道：「跟我出來一下。」
「怎麼了？」
陳長青走到門外，輕聲問道。
方慧敏遲疑了會兒，語出驚人：「以前陳叔說的話，你怎麼想的。」
「……」
陳長青愣住。
他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除了陳長青自己，無論對誰來說，包括三姐妹自己，都牢牢的框在一個「童養媳」的身份上。
陳長青不想說這些，「我不明白。」
方慧敏一臉認真嚴肅，語氣稍重了幾分，使得樓道聲控燈都亮了起來，「你不能不考慮這些事，我知道你重事業，但你一直沒去想結婚，她倆也不會考慮這個，會……會被你耗著的。」
她說的是「她倆」，所以這番話的立場，並不從自身出發。
大抵是覺得，即便陳長青要擇其一結婚，也不會是她。
陳長青確實沒有想過這些。
但卻被猛然驚醒。
以她們根深蒂固的陳腐思想，自己一天不結婚，說不定真的永遠不會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哪怕是方慧敏這樣對生活一度絕望的人，在陳大山夫婦的養育之恩下，也未曾逃出童養媳這個囚籠。
「舊社會的事情，不要拿出來說了，每個人都有選擇人生的權利。」
陳長青放下話，就走回屋裏。
方慧敏眼神極盡複雜的呢喃道：「是舊社會的問題嗎，別人不懂，我不信你也不懂，以前你雖然壞，但也不會逃避的……」
……
大年三十。
家家戶戶都有了過年的氣氛。
上涌村老宅里。
明明今天不是拜年的日子，卻一波又一波的，來了好多鄉親，陳大山應接不暇。
李玉芳和周心怡她們，安安靜靜的包餃子，準備年夜飯。
這間屋子很簡陋，既沒有電視，也沒有沙發。
卻有着濃濃的人情氣息。
陳長青一度失神，想起前世每年的春節，雖然家裏來的訪客，幾乎要踏破門檻，但無論怎樣的人數，都營造不出這樣的氛圍。
大概是那豪華得不像話的大別墅，終究也稱不上是一個「家」吧。
今年的年夜飯，因為陳長青的崛起，相比往年，豐富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前最好的一道菜，也只是燉豬腳。
桌上擺了十幾個菜，豐富程度，跟這間屋子的簡陋產生強烈反差。
王富貴和王大米父子倆，也一起來吃年夜飯，使得氣氛越來越好。
陳長青覺得沒有電視，沒有春晚可以看，感覺少了點什麼，但轉念一想，春晚節目再好看，似乎也沒有這一桌子人，嘮叨一些家常的時候來得令人目不轉睛。
今晚陳長青的話出奇的少，臉上的笑容，卻出奇的多。
「長青哥，你笑得比俺還傻叻。」王大米說道。
「滾犢子。」陳長青收斂笑容。
「別理他，就知道裝深沉，咱放煙花去。」吳婷手舞足蹈的跑了出去，隨後所有人都跟上。
從路虎後備箱裏，搬下一項項的煙花爆竹。
所有人都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唯有王大米拿着打火機蹲在前面，一邊憨笑道：「俺要點了，不要眨眼哦。」
咻——
驟然間，煙花綻放，點亮了這一方處於黑暗的天空，也徹底喚醒了整個村子的活力。
煙火氣息瀰漫而出。
亮光映照在每一張淳樸的面孔上。
秒針在遊走。
吳婷掐准了時間，在十二點剛到的一刻，張嘴吶喊道：「過年啦！！」
包括鄰居們都跑了出來，分享這一刻的喜悅。
而陳長青始終坐在石階上，目光掃過每一張臉孔，面露微笑：「再見，2021，你好，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