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賊!你怕了么!(新書求收藏~)
七夕女兒鉤金線,七夕書生曬金屋。
出了太常街,遍地可見長街滿書香,書頁隨風而動,好不壯觀。
苟熹微卻無暇觀賞,極小心地探著路子。
依著前世的記憶,今日四哥和五哥應是到卧春樓曬書去了。
卧春樓位於城中,自太常街到城中也就一條路,苻堅便在這分別安置了兩處宅子。
倒不是怕他宅子多,而是這人有十三宅子的書要曬。
旁的書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他是「自有書屋十三宅」。
今個曬書,苻堅在哪處都可能出現,她可得小心避著點那瘟神。
等苟川見到自家妹子戴一紗布遮了半張臉,鬼鬼祟祟地爬上卧春樓,禁不住打趣道:
「我說幺幺,你哥哥我可是個安分人,你可莫要學那些偷香的姐姐來污了哥哥的好名聲。」
五哥還有好名聲?
明眼見得:青絲散落一地,少年左手抱一玉竹扇,右手攬壺美酒,半倚香榻,白袍松垮,胸襟大開,酥酒暈得俊臉敷粉,眼尾泛起嫣紅。
今日但凡有個好名聲的讀書人,都要去晒晒書香,五哥卻在這聽琴賞花,飲酒自在。
苟熹微嫌棄地瞄了一眼,某人生是一副好皮相,奈何一顆心餵了隔壁母豬,把樓里的姑娘都賣了還撈得一手肥油。
這卧春樓的東家居然沒把他趕走,也是稀罕。
左右望望,怎也沒見四哥的人影。
「五哥,四哥呢?」
苟川拿起扇子就往苟熹微腦門上敲,「小丫頭!四哥是哥哥,五哥就不是哥哥了!」
「咚」的一聲輕響,卻不疼,苟熹微有一點感動,她前世怎就沒發覺五哥對她手下留情了?
嘶!
正想著,兩頰突然被扯得厲害,苟熹微瞪向那罪魁禍首。
「蠢丫頭,別想你四哥哥了!老四早被戚小子帶走了!」
戚醉?
前世這個戚小爺不是自恃才華橫溢,不肯跟四哥同窗么?怎麼聽五哥的話,兩人還挺相熟的?
不過四哥不在正好,她來時還想著怎麼把四哥支走呢。
大哥他們這會估摸著也該趕到王婆家了,她動作可得快些。
「五哥,出事了,你可得幫幫我。」
苟熹微正要求救,苟川立馬一扇子給她打住:「且等等!出事你不找四哥找我做什麼?別是什麼壞事罷,阿娘可會以為是我帶壞的你。」
苟熹微心想,五哥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當即把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地給他講一遍。
「你說你上山時偶遇苻堅,偷聽到徐統跟他說你有鳳后命格。回家又碰到阿娘要給你找童養夫。」
苟川凝眸深思,他不擔心小妹說謊,但小丫頭說的事委實太離奇,總讓他覺著幺幺不止找他說這事這麼簡單。
兩廂計較下,苟川決定先發制人,「既如此,你是想讓我阻止阿娘給你找童養夫呢?還是幫你幹掉苻堅和徐統呢?」
小丫頭可精明著,「五哥,二擇一的事爹爹才會做,阿娘說了,小孩子兩個都要。」
苟川樂了,平日沒見這丫頭怎麼說話,今日說起話來還挺機靈。
「你要我幫你做事,總要拿東西來換吧?這樣,你若是要我幫你躲著阿娘的相親,那苻堅和徐統我便不管了。但若你要我幫你防著那兩人,你就得乖乖地去找上門夫婿。」
狗賊!
他是硬逼著自己做選擇!
一點聰明權算計家裡人了,苟熹微自覺心眼盡瞎,她活著兩輩子怎就沒看出她五哥有這狠心腸?
左右她還留有后招,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好!不過你今夜就要帶我去終南山,我要去找徐統。」
苟川猶豫:「幺幺,今晚上姑娘們可是要穿金銀針的,不守俗會不吉利的。」
「祈個福而已,阿娘才不看重這個。五哥,你可莫說你怕了?」苟熹微斜著眼珠子看他,似在質疑。
苟川不屑嗤笑:「怕?你五哥長這麼大就沒怕過!」
……
傍晚,王婆一家正吃著飯,念起今早同那苟家媳婦的不愉快,全家都跟著叫罵。
「這苟家的媳婦也太不識抬舉了,我娘親可是太常街媒婆的一把手,她也不看看她家衰成什麼樣?就她那幾個沒出息的兒子,日後鐵定都是鰥夫!」
「就是,還把她家苟熹微當寶呢,我聽說她家苟三姐今年都十五了她還不找人說媒,合著等著和她二姐苦寡一生。我看那苟小妹也逃不過這孤寡命!」
「大嫂你這說的就不對了。娘是什麼人?娘可是咱們太常街第一媒婆,這天底下還有娘結不成的親么?按我說呀,娘您也用不著生氣,沒準這苟家啊,明兒就給您賠禮告罪來了。」
聽兒子兒媳們這麼說,王婆心裡也算好過些,面上還是故作苦口婆心教誨他們幾句:
「你們可少說兩句。知道的便曉得我王婆是為了苟家著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拿喬他們家人。」
眾人乖巧應了聲「是」,小兒子想起今早在苟家見著的事,忍不住湊上來,「娘,到時候您還可以藉機再多撈一筆。反正這苟家攀權附貴的,沒準丞相府給了他們不少錢糧呢!」
大兒媳聽他這般說道,忙問:「小弟,你可是聽到什麼風聲?」
「我今日聽附近那幾個佃農說了,苟家大郎去年割了別人家十里地,後來全叫苟家給盤下來了。」
王婆伏身過來,壓低了聲問:「全盤了?」
「可不是?全盤了!足足三十兩銀子!」小兒子激動得大拍桌子,雙眼都紅了。
莫說去年那三十兩,他今早陪那些佃戶鬧上門的時候,明眼就瞧見苟侃拿出不少錢,全打發那中郎將了!
十里地就給了三十兩,王婆顫巍巍地坐回去,一時竟恍然得忘記言語。
近年多戰亂,十里地荒地居多,惡田次之,能有七八畝良田便是不錯的。一畝良田三百錢,叫破天價也不到五百錢。
他家買這十里破地竟要了整整三十兩銀子……
她原本想把苟熹微賣個高價便是好的,不想這苟家就是個冤大頭!
院外兀傳來一聲接一聲的拍門聲,哐哐哐似催命一般,實在嚇人。
幾人齊皺了眉頭,「娘?」
王婆心裡還在謀算著圖苟家多少錢兩,哪裡管的那扇門。
「許是哪個鄰家被催債了,你們趕緊吃飯。」
想想這年頭糟心事確實不少,催債討命鬧成堆,總歸不是鬧她家,便是好的。
「娘說的是,吃飯吃飯!」大兒媳招呼幾人坐回去,哆嗦著手,正要拿箸。
嗙的一聲,門被一腳踹開。
大門狠狠刮著小兒子的後背砸下來,嚇得他兩腿發軟,直接跌坐地上。
滾來的煙塵飄到飯桌上,幾人一個不留意,便吃了不少灰,嗆得直咳嗽。
王婆見那門外天光大開,兩道黑影如索命鬼般立在前頭,氣勢兇惡。
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便聽得那女煞神大喝:
「王婆!快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