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

「今天謝謝你了，幫了秦戰。」

賀焱聽后心裡一悶，沒了笑容。

葉明一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姑姑就來了，但是他還不想走，因為他一走，這個警察局裡就只剩下賀焱一個人了。

「你先走吧，回家多休息，我舅舅馬上來。」賀焱看著葉明一道，幫他拉了拉脖子上有些鬆散的圍巾，然後重新放下了手。

「那……周一見。」葉明一還有些擔心的看著賀焱。

「周一見。」賀焱跟他揮了揮手，然後目送著葉明一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姑姑緩慢離開。

「你這小子出手可夠狠啊。」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坐到賀焱身邊，如鷹一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若不是這幫人本身就有案底，你這小子可別想這麼輕易脫身，一會跟著家長回去后，記得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在打架惹事，知道嗎？」

「……」賀焱沒說話，葉明一離開后，他就彷彿換了個人，既沉靜又冷漠，一個人坐在那裡，很惹人注目，但是又沒人敢輕易靠近。

葉明一就像是能夠啟動他深埋心底魔盒的一把鑰匙，葉明一離開后，魔盒自然也就關閉上了，再也沒人能夠打開。

葉明一回到家后，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葉鳳珍煮了冰糖梨水端了過來：「再找什麼嗎？」

「我的那本相冊呢？」葉明一的額頭都急出了一層薄汗：「我從家裡帶回來的那本。」

「哦，你說的那個啊。」葉鳳珍轉身走到客廳的儲物櫃里翻出了一本老舊的相冊：「前段時間我看它都破了，所以拿走幫你修了修。」

「謝謝姑姑。」葉明一像是尋到珍寶似的將相冊抱進了懷裡，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快把那梨水趁熱喝了吧，老是這麼咳著，也不是辦法啊。」

「讓給子欣喝吧，她喜歡吃甜的。」葉明一道。

「子欣早就喝過了，你別管她。」葉鳳珍淡笑著回道。

葉明一輕輕點了點頭，這才當著姑姑的面將那碗里還在冒著熱氣的梨水一飲而盡，然後重新關上了門。

「媽，我也要喝冰糖梨水。」陸子欣聞著香味跟進了廚房。

「家裡就剩一個梨了，外面現在賣的正貴著。你明一哥哥這兩天鬧咳嗽，給你喝了他喝什麼啊？」

「哼，我就知道老媽你最偏心！」陸子欣撇嘴道：「明一哥身體也太差了，還沒我身體好呢。我聽說多吃雞蛋喝牛奶可以補充蛋白質增強抵抗力，媽你沒事多給明一哥買點唄。」

「那我買了你可不準偷吃啊，現在東西這麼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陸子欣不耐煩道：「反正你不給我吃，明一哥也會給我的，他最疼我了，除了總給出一百道數學題的時候。」

「你這丫頭……」葉鳳珍無奈的搖頭。

此時的葉明一正坐在桌子旁小心的翻著那本相冊。

裡面都是小時候他父母在世時拍的照片。

葉明一的媽媽是個很熱愛生活的人，平時休息的時候，就喜歡拿著相機給葉明一拍照。

有幾張就是他跟小時候的賀焱在一起的照片。

那個時候的賀焱實在太瘦小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小胳膊小腿的。

樓里的長輩都說賀焱可能長不高，因為他爸爸就不是個很高的人。

葉明一的腦中漸漸出現了一個有些陰沉的男人身影，總是拿著酒瓶，一喝多就摔瓶子發酒瘋。

有時候葉明一在家吃飯，都能清楚的聽到只隔著一層樓板的上面傳來稀里嘩啦摔東西的聲音。

賀焱的媽媽也是個不很愛說話的人，她有些孤僻，從來不跟樓里的人來往，但是葉明一記得他媽媽是自己見過的所有人中長的最好看的人，好看的就像是畫里才有的那種。

葉明一望著被貼在相冊里最下面的一張照片。

賀焱與他並肩坐在一起，手裡抱著那隻叫肉肉的小花貓。

九年前他父母去世沒多久，肉肉從陽台的窗戶里逃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怎麼找都找不到，一直哭了很久。

後來又生了場大病，斷斷續續的好了大半年，好像這輩子的眼淚都在那時候流光了，從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

要離開的，怎樣也留不住。雖然那時候他還很小，卻也大約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周一很快就到了。

因為有升旗儀式，今天輪到葉明一領隊，他胸前別著徽章，站在隊伍前頭，身上穿著乾淨整齊的藍色校服站的筆直。

賀焱則在最後面的位置上站著，望著前面葉明一的背影和修長的雙腿，眼神幽深的像是看不見底。

這時站在前面的兩個男生正在交頭接耳的說著話。

「周六那天，我好像看見葉明一從警察局出來啊，跟他姑姑一起，他該不會是犯了什麼事吧？」

「就他那一副柔弱樣，能幹什麼事？總不能是被哪個男人給當街性騷擾了吧？哈哈哈……」兩人正偷笑著，忽覺的各自小腿被人從後面狠踹了一腳，像是要當場斷掉似的。

他們一扭頭，就看到賀焱正面無表情的站在後面看著他們，微微挑高一邊的眉毛，另一邊的眉眼則壓得很底，嘴唇緊抿，目露凶光。

兩人頓時扭過頭去，心驚膽顫得再也不敢說上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