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陸家

陸家。

名門望族，千年世家。

自從傳說中的陸氏第一代家主封印了此地的上古妖獸后，陸氏家族就佔據了天南地區的六座城市，地位顯赫。

亭台樓閣，綠樹成蔭，紅牆連綿，四合院，僕人們成群結隊，個個華衣麗服。這裏儼然是一座城中城，小皇宮，盡顯千年世家的深厚底蘊。

但只有沈星知道，像陸家這樣的千年世家正面臨着滅頂之災。正是這場災難，最終摧毀了陸家，導致了陸家的滅亡，沈星和陸晨也開始了逃亡之旅。

前世便是如此。

「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家主想見您，已經在書房裏等候您多時了。」一位婢女領着陸晨一行人來到書房前。

「我先去拜見父親，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陸晨聞言微微皺眉，然後耐心地向沈星解釋，這才帶着李管家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沈星站在書房外，不理會幾個丫鬟好奇的眼神。

她看似平靜，雙手卻因興奮而微微顫抖。

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場美夢。

心愛的少年啊，沈星又回來了。

……

「下雨天，不在房裏讀聖賢書，跑哪兒去了？」書房裏光線明亮，一個長得很像陸晨的中年男子放下書，皺着眉頭問道。

此人便是陸晨的父親，陸天文，現任陸家家主。

「在房裏呆太久了，便出去透了透氣……」陸晨老實的回答道。

沒等陸晨說完，陸天文就把書重重地敲在桌子上。

「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如此貪玩和任性！作為陸家的少主，你應該每日努力練武習文，不然你將來如何承擔陸家的重擔？」陸天文怒吼道。

「家主，少爺出去並沒有玩樂。在外面，少爺看到一群惡棍欺壓民女，便出面阻止了他們，還將那小女娃兒帶了回來。」李管家鞠躬說道，述說了一遍街上發生的事情。

「即便如此，也免不了你疏於練武習文的事實！」陸天文生氣地罵了陸晨一頓后，他再度開口道。

「回房吧，罰你三天不準外出，在家努力練武習文。」

「好的，孩兒知道了。」陸晨老實地說道。

陸晨說完，告別陸天文，離開書房。

……

陸晨把沈星帶到一個院子裏，院子裏長著梅花。雖然是春分，梅花依然不凋謝，散發着芬芳。

和上一世相同，此處便是陸晨居住的院子。

陸晨推開一間客房，一股蒸汽撲面而來。房間里有一個浴桶，上面飄着花瓣做成的香味，旁邊是乾淨的衣服。

「以後這便是你的房間了。我叫婢女給你準備了浴桶和衣服，你可以先換。我的房間在隔壁。我先回房看書了。」語畢，陸晨便離開了。

沈星關上門，面帶微笑地看着陸晨房間里點燃的燭光。

她心愛的少年一如前世。

沈星脫下衣服坐在浴桶里，前世和今生的記憶重疊在一起，就像一場美夢。萬千情緒湧上她的心頭。一時間，她找不到任何語言來表達和描述她的情緒。

沈星握緊拳頭，再次嘗試控制體內的靈力，但沒有效果。

似乎靈力真的消失了，但以前的記憶猶在，重新培養並不難。

沈星屏住呼吸，再次探詢丹田的暖流，頓時她說不出她是快樂還是憂傷。

暖流紮根之地的縮影正是仙劍！

沈星不由得一愣，前世她和陸晨便是因仙劍而喪命。沒想到重活一世，讓修仙界為之瘋狂的仙劍竟然還跟着她。

望着晶瑩剔透的冰藍色劍身，略帶透明的感覺，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仙劍的劍靈。

雖然沒有實體，但如果沈星能早於前世收集那些散落的碎片，她就能保護自己和陸晨一世無憂了！

想到這裏，沈星的心裏滿是興奮。

她吃了點東西，睡了個好覺。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公雞在鳴叫。

沈星穿上一套乾淨的衣裳，用髮帶把黑髮紮好。當她來到正房時，發現陸晨已經沒有蹤跡，但桌上有一個飯盒，裏面裝滿了豐富的蔬菜和一碗麵條。

這一幕讓沈星熱淚盈眶。

前世雖修劍，藐視天下高手。即便是正氣門的門主那樣的頂尖高手，也不敢小看她那把仙劍，但讓這樣的她惦念的卻就是這樣一碗再普通不過的麵條，溫暖與體貼一如陸晨。

……

早飯後，沈星知道陸晨此時一定在武場習武，便走到武場。只見陸晨身穿便衣，揮舞著木劍習武，向銅人發起攻擊。

沈星便坐在木墩上痴痴地看着。

陸晨不停地揮舞著劍，朝銅人的要害部位砍去。他已經出汗了。

沈星知道陸晨練的是陸家傳下來的武功，長夜劍法。

長夜劍法來頭不小。據說，陸氏第一代家主就是用這門劍法使長夜遮住白天的。只有一把劍，卻可斬妖弒仙，可以殺死強大的妖獸。

雖然事實與否無法考證，但它的威力卻是超乎尋常的。

但這門劍法，被陸晨用在了手上，效果着實有些不堪。

在上一世，沈星已經進入了半步劍仙的領域。在逃亡中，她用仙劍學習了各種武學，沈星的眼光早已堪比宗師。她對陸家的劍法了如指掌，也能看出其中的一些奧秘。

沈星時常會想，倘若陸晨前世沒有被陷害，誤闖陸家禁地，丹田盡毀，而是如同她一般步入劍仙之境。即便之後大勢所趨依舊，前世的結局是否會大不相同？

如果陸晨武力高超，他們也不會陷入重圍，雙雙喪命。

此時，沈星決心讓陸晨變強，絕不重蹈覆轍。

……

「抬頭挺胸，劍偏三寸，斬。」

正在練劍的陸晨總覺得這種祖傳的劍法不適合自己。無論他如何實踐，都不能充分發揮劍術的精髓和威力。當他氣餒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句指點，像劍術老師的提示，便本能地隨着那道聲音揮劍。

他照做之後，一股力量就自然而然地從腰部傳到胸口。然後他挺直胸膛，力就變成了強大的慣性。陸晨突然覺得手中的木劍重了好幾倍，全身的力量融為一體。他感受到了一種「劍修」的感覺，那就是劍道入門的第一道坎。

然後他一劍砍斷了銅人的脖子。

「好強！」陸晨被自己的一劍驚到了，他喃喃自語道：「難怪劍師們說，練武是第一步，之後練劍，相輔相成，可斬妖獸。」

「剛才是誰指點我的？」

「居然是你……」

不見還好，一見陸晨頓時有些臉紅脖子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一位少女坐在一個木墩上，穿着一件樸素的長袍。她的皮膚潔白如玉，一頭長發漆黑如墨，腰身纖細，長長的頭髮簡單地用羊角繩紮起來。

少女的眼裏似含着星辰，讓人痴迷。

「我怎麼了？」沈星笑着問。

前世，她進入陸家后，剪掉長發，看上去像個十足的丫鬟。她很聰明，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一開始，陸晨也只把她當妹妹看待，之後才動了心。

重生后，沈星留着長發，結合自己以往的經歷，半步劍仙的過往使她的氣質升華了，溫柔、明快、動人。

一時間，她的美麗完全出乎陸晨的意料。

「你是之前我帶回家的少女？」半響后，回過神來的陸晨驚訝地問道。

「是啊，認不出來了？」沈星笑得像煙花一樣璀璨動人。

「有點。」陸晨望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陸家長夜劍法的訣竅？你也練劍？先前我全身力量凝聚在一點，劍道終於算是入了門。」

「什麼是劍道？」沈星一臉無辜：「我怎麼會劍法？如果會，怎麼會差點被賣到怡紅院？我剛看到你練劍有點怪異。我覺得也許是姿勢不對，才說說而已。」

「是嗎？」陸晨半眯着眼睛，一縷流光在雙瞳里快速閃爍，快得讓人抓不住。

「當然！」沈星點了點頭。

「嗯。」陸晨點了點頭，這才解釋道。

「我家的劍道大師們說，練劍的時候，可以讓靈力進入身體，便是劍修。如果練劍能踏進這一步，那將與普通人大相徑庭。你能想像我們用劍與妖獸廝殺嗎？大師們還說，在劍修之上，有劍客、劍聖，甚至有劍尊、劍仙，他們可以一劍翻山越嶺。」陸晨的話語里滿是憧憬。

沈星耐心地聽着，笑了。她知道陸晨雖是翩翩君子，也想要達到劍道的頂峰。不幸的是，在上一世，陸晨的丹田被毀，無緣劍道，他只能看着沈星練劍。

藉助仙劍，沈星的劍道日新月異。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沈星還是理解陸晨內心的落寞。

陸晨對劍道並不完全了解。其實，他的師傅們也只是一些尋常劍修。

他們並不知道劍道是如此的廣闊。

劍道的頂端是劍仙。七大仙妖聯盟的宗主就在這個領域，劍仙可以借用天地之力。前世的沈星是半步劍仙，但在劍仙的圍攻之下她也無可奈何，也保護不了陸晨。

「仙妖聯盟，我會去找你們報仇的。」想到這裏，沈星眼中的火光一閃而過。

沉溺於仇恨的沈星握緊拳頭，她沒有注意到陸晨眼中的打量和提防。

……

「表哥，居然練武這麼早。」

此時，武場外遠遠傳來一道聲音。一個穿着青衫的年輕人微笑着從武術訓練場外跑了過來。然後他看見沈星坐在木墩上。他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好奇地問道：「這位姑娘是？」

沈星一見到這個年輕人，笑容就消失了，拉下了臉。

這是導致前世陸家毀滅的元兇之一。

王如峰，陸晨的表弟，看上去和藹可親，沒有惡意，是陸晨的好表弟。事實上，沈星知道這個人和他的父親一直在暗中窺伺陸家。陸晨前世便是因為他擅闖陸家禁地，丹田盡毀。

「早上好，表弟」

一看到這個人，陸晨臉上的笑容頓時清晰起來：「這是我的丫鬟。」

「表哥好眼光。」王如峰感覺到了明艷女子身上的寒意。他心底微寒，趕緊把目光收回，放在陸晨身上，一臉暖意地笑道：「表哥，下個月的劍術大比就要開始了。你準備得如何？」

「我正在努力練習長夜劍法。我希望大比當日能和你們這些兄弟姐妹們競爭，取得好成績。」陸晨笑着說道。

聽到「長夜劍法」，王如峰的眼睛裏閃著妒忌的光芒，但立即消失不見。

這一幕被沈星看在眼裏。

其他姓氏的人不可能繼承陸氏的絕技。就連教陸晨練長夜劍法的劍修都是陸晨的直系親屬。

「既然這樣，表哥為什麼不去參加禁地試煉呢？」王如峰突然說道。

陸晨有點不知所措：「什麼禁地試煉？」

「表哥居然不知道？」

王如峰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解釋。

原來，陸氏新一代劍修發起了一場名為「禁地試煉」的挑戰。如果有人能活着走出陸家禁地，不被族長和其他長老發現，他將成為公認的新一代領袖。現在，有幾個有才華的年輕人來挑戰，但他們不得不在門口退卻，壓根不敢進去。

其中，擁有陸氏新一代最高劍術、即將突破劍修的陸武，因被發現而被關禁閉，現在狀況未知。

陸晨聽得越多，眼睛就越明亮，顯然他對此很感興趣。

而沈星卻是聽得眼神更是冷淡，握緊拳頭，指甲捏進手掌的肉中。

據說，陸氏禁地被陸氏第一代家主和其他幾位絕世劍仙封印，留下一頭仙獸負責看守禁地。任何試圖釋放妖獸的人都會被仙獸吞噬。

前世，正是這次禁地試煉，讓陸晨闖入了陸家禁地。結果不知什麼原因，造成仙獸暴動，陸晨丹田盡毀，成為一個無望劍道的人。

沈星是唯一一個知道這場陰謀起因的人。

這一陰謀的起因是王如峰秘密操縱和組織了這次禁地試煉，以激勵陸晨前往陸家禁地。

「怎麼樣？聽了這個，表哥感興趣嗎？」王如峰笑着問。

「當然，謝謝你告訴我。」陸晨拱手向他道謝，滿臉興奮。

「即便我不說，表哥遲早也會知道的。」王如峰笑着說道然後告辭離開：「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說完后，王如峰帶着春風般的微笑告別了陸晨，離開了武場。

而沈星則是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