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測試之後

次日早晨，陽光正好，武空恢復了些體力，強打精神出門。

今天，是三年一次檢測修為的好日子，堡內的大樟樹下，大群人鄭重著裝，聚集樹下寬闊之處，望著中央處的一扇奇異小門議論不斷。

「魂力-白階初期-肉體凡胎。」

望著檢測之門上面閃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幾個大字，武空面無表情，嘴吐輕氣，唇角揚著一抹明顯的自嘲。他剛剛緊咬的嘴唇，因為自己的大力，而導致唇角破裂，絲絲鮮血順著嘴角滴下，卻是無人問津。

「武空，魂力覺醒等級，白階初期！肉體凡胎！」檢測之門旁，端坐著一位頭髮高扎、全身潔白長衣的中年男子，正是昨日那個叫艾登的煉體大師，他看了一眼檢測之門上所顯示出來的信息，語氣漠然的將之公布出來。

艾登話音剛剛脫口，便不出意外的在人頭洶湧的村頭帶起了一陣陣的嘲諷騷動。

「白階初期？而且還是肉體凡胎，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這楊寡婦撿來好兒子，長大啦，了不起就是一算命先生！」

「哎，這野種真是把我們武家姓氏的臉都給丟光了，還什麼天才，天才個屁…瘦的跟個蠻猴子似的。」

「要不是堡長曾經是他的父親，這種人，早就應該被驅趕出村落，任其自生自滅了，哪還有資格待在我們堡里，真是有礙觀瞻。」

「唉，昔年保長一家，如今也落魄成這般模樣了啊？」

「這楊寡婦可是好人，就是她這兒子太不爭氣了。」

周圍傳來的不屑嘲笑以及惋惜輕嘆，落在失神的武空耳中，恍如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刃，狠狠的在他心臟上來回戳動一般，使得他呼吸急促，滿頭大汗，身子踉蹌的往後倒退了幾步。

「廢材…」

「野種…」

「誰知道呢，或許先輩做了什麼缺德事，惹得報應了吧。」

後退，接著無力的倒退，武空的心在下降，直線下降，掉進深淵，沒入黑暗。他像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卻是沒有幾人能夠看得出來，全當他是罪有應得。

武空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猶如女子一般稚嫩俊俏的臉龐，他漆黑的眸子犀利的在周圍那些嘲諷的同齡人身上掃過，嘴角的自嘲，似乎變得更加苦澀了。

「這些同村族人，都是如此刻薄嗎？或許是和武瑟夫那廝一樣吧，因為幾年前父親還在位的時候，他們都曾經在自己面前露出過討好的笑容，所以，如今想要討還回去吧…不過，請你們放心，即便如此，我武空以後也不會在你們面前卑躬屈膝。」武空放聲的大笑，跟著快速的一個轉身，忍著劇痛，朝出堡的木城門狂奔而去。

「這野種瘋了不成，這都還能笑的出來。」場中居民又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下一個，武媚，武菲菲做好準備！」

大樟樹下，艾登站立起身說道，他轉了轉僵硬的脖頸，輕風吹過，帶起他腰間的衣帶，一副道骨仙風的模樣。

聽見測驗之人的喊聲，一名少女快速的從人群中跑出，少女一身綾羅青衣，顯是非富即貴人家出身，她剛剛出場，附近的議論聲便徹底消失，一雙雙火熱的目光，牢牢的鎖定著少女那已經有些成熟的身形。

少女年齡不過十四五歲，個子很高，微帶著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是那麼健康，烏黑的頭髮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跑動間，秀髮飛揚，幾許清甜。

少女快步上前，瞧得所有族人都看著自己，少女臉蛋立馬刷的一下布滿紅暈，更加美艷幾分，惹人喉間滾動。

站上檢測之門，一雙白嫩的手輕車熟路的分別按在一個凹槽之中，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在少女閉眼片刻之後，檢測之門上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圈出現，由少女腳底往上慢慢掃過，直至頭頂才消失不見。緊跟著，她那頭原本烏黑的長發慢慢的由黑轉白，接著是黃，檢測之門上方一凹槽地方也隨之再次亮起了光芒，同樣是黃燦燦的一片，衝擊旁邊眾人的眼眸。

「武媚，魂力覺醒等級-黃階初級！煉體等級，木階初級！」

「好耶！」聽著測驗中年男子喊出的成績，少女臉頰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嘖嘖，煉體等級，木級初級！魂力等級竟然也已經覺醒到了黃階！唉，一個女孩子，還真是了不起啊，上輩子定是一位大能，按照這般進度，恐怕再過幾年時間，想必就能成為傳說中那些騎著強大元獸的超級強者了吧。」

「煉體木階也就算了，黃階的魂力…不愧是比特堡保送的優等學員啊。」

「嗯，不錯，不錯，果然是我武敖的女兒」

聽著人群中傳來的一陣陣的羨慕聲，少女武媚走下檢測門緩緩的走向人群後排，一路上接受眾人的羨慕目光，她的臉頰上的笑容更加的紅艷了幾分，身為現如今比特堡堡長的女兒，能得到族人們的肯定，她自然高興無比，尤其是得到人群靠前的一位中年大叔的肯定時，她更是臉頰緋紅微笑了起來，惹得一陣驚嘆。

與平日里的幾個姐妹互相笑談著，武媚的視線透過周圍的人群，望向通往出堡的馬路。

皺眉，武媚還是打消了過去的念頭，現在的兩人，已經不屬於同一個圈子之人。以武空最近幾年的表現，成年祈福禮之後，就像很多人說的那樣，白魂凡體，頂多也只能成為一個為了三餐而四處奔波的算命先生而已，而天賦優秀的自己，則將會成為堡里重點推薦的優等生，定會被那檢測之人帶往鎮上最好的修行城堡，前途可以說是不可限量。

「唉…」輕嘆了一口氣，武媚的腦中忽然浮現出幾年前武空父親還在位時的無上風姿，他五歲第一次覺醒黑魂，不久之後體變初木階，八歲覺醒白魂初級體變木階中級，十二歲覺醒黃魂中級體變銅階初級，算是成功邁入真正的修鍊內門行列，一躍成為同年齡段中的佼佼者，卡其鎮之內最年輕的天才修練強者！

因此，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小少年，也不知讓多少學院城堡為此慕名前來，掙破頭皮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學院，更不知讓多少富族大商踏破了他家門檻，商談那些所謂的贊助一事，明裡暗裡的其實都是想趁他還未成長起來，為自己的家族培養人才。

而武空除了是一位天才之外，論長相更是十里八鄉的頂尖俊男，在一些嫉妒人口中堪稱體態變形，可也不知道讓多少女孩對其春心蕩漾，思春恨晚，當然這其中就包括以前的武媚。

然而，武空的成長道路卻註定充滿坎坷波折。三年之前，這位聲望達到巔峰的少年，卻是經歷人生最殘酷的打擊，不僅將歷經千辛才修練多年的銅階體變，幾年之間，慢慢的化為烏有，恢復到肉體凡胎，而且就連體內覺醒的魂力，也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的越來越弱，再怎麼修習也只是停留在白魂等級，不見絲毫的增強。

原來，三年之前，他的堡長父親一紙休書，不知何種原由，竟撇下武空母子兩人，跑去了卡其鎮定居，聽說和別的女人住在了一起。

突如其來的打擊，就宛如暴雨中的一道犀利閃電，直接劈中武空的幼小的心靈，導致他從此失魂落魄，不再用功修習，鎮上的別人爭破頭皮也想進入的學府也不再踏入半步，整日遊手好閒，不思進取的在堡里虛度光陰，天才之名，也是逐漸被各種不屑與嘲諷所替代，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廢材，還因其長相白皙，被許多人戲稱，小白。

「下一個，武菲菲，姬諾格爾準備。」

喧鬧的大樟樹旁，艾登嗤之以鼻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好像他這一趟下來，眼下所得到的結果，都不能讓他滿意。

隨著這個有些讓人想入非非的名字響起，人群突的安靜了下來，那寂靜的程度怕是汗毛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所有的視線也隨之豁然轉移。

在所有人視線匯聚之處，一位穿著淡藍色衣裙的女孩，正優雅的站立。少女年紀大概十一二歲吧，同樣是美女，但這個少女給人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的眉宇之間有種超越了她年齡的驚人美麗，淡淡的柳眉分明，彷彿被精心的修飾過，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把小刷子，亮得讓人覺得刺目，一雙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異常的靈動有神，難以想象，就這樣一個小女子，日後若是長大，她將會如何的傾國傾城。

此時，少女平靜的素顏俏臉微微抬起，望向出堡的小路，聽見叫喚，好像驚了少女的思緒，但她並未因眾人的注目而改變分毫。

金蓮帶裙，小步前行，裙角蕩漾，名為武菲菲的少女走上了檢測之門，芊芊玉指從絲綉中伸出，然後優雅的按在大門兩邊凹槽之中。

閉眼，片刻過後，檢測之門上，刺眼的光芒大放，再次俘虜眾人的眼眸。

「武菲菲，魂力覺醒等級-黃階中期！煉體等級，木階高級！」

聽著大樟樹下艾登罕有精神的大聲報出結果，場中立即陷入了一陣絕對的寂靜。

「這…煉體已經到木階高級了，魂力更是恐怖的已經覺醒到黃階中期！」

「這美女誰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竟然都體變到了木階高級！武氏家族未過成年禮的一輩中，這武菲菲的實力排名第一非她莫屬了」

「瞧她那細皮嫩肉的模樣，怎麼可能煉體也能達到木階高級？莫非服用了什麼特別的藥物？」

「肯定是有的…」

寂靜過後，人們又開始議論起來，其中年齡稍長的人瞪大眼睛，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這武菲菲雖然來歷神秘，平時也少見，但她的年齡擺在那裡，又是身為女兒身，同等條件下，是絕不可能煉體達到木階境界的，因為即便是他們這些大男人，也難忍受訓練中那種強度對身體造成的痛苦，他們都是過來人，在他們眼中，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大部分的青年都是暗自的喉間滾動，一口接一口的吞咽唾沫，望向她的眼神中充滿羨慕、愛慕，當然還有不自然的敬畏。

這也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因為對他們大部分還處在黑白階魂力，中低階煉體的人而言，那種訓練時所需要的堅持和承受痛苦時的精神壓力，是越來越難越來越沉重的，況且年紀輕輕就能達到武菲菲那種煉體等階，那便是他們望塵莫及或許一生都不能達成的高度，這就是差距。

人群中，武媚皺著淺眉望著檢測門前的藍裙少女，臉頰上閃過一抹嫉妒…

望著石碑上的信息，一旁的艾登漠然的臉龐上竟然也是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意，兩人好似早已相識，他竟對著少女略微恭聲道：「菲菲小姐，半年之後，你應該便能踏入下一個境界，如果成功的話，那麼以十三歲年齡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可是武家百年內的第二人！」

是的，第二人，那位第一人，便是褪去了天才光環的武空。

「謝謝。」少女微微點了點頭，平淡的小臉並未因為艾登的誇獎而出現喜悅，她安靜的迴轉過身，然後在眾人熾熱的注目中，緩緩的朝村外武空消失的方向走去。

「小白哥哥。」

不久之後，武菲菲已經來到堡外一處偏僻的練功場，看著練功場上揮汗如雨猛力擊打著木樁的武空，武菲菲頓下了腳步，竟對著武空恭敬的欠了欠身，美麗的俏臉上，露出了讓人為之心動的清雅笑容。

「我現在還有資格讓你怎麼叫么?」喘著粗氣，忍著劇痛，武空停手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武菲菲苦澀的說道，她是在自己落魄后，極為少數還對自己依舊保持著尊敬的人。

「小白哥哥，以前你曾經與菲菲說過，要是放不下，如何才能重新開始，沒有開始就沒有希望，只要希望還在，便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武菲菲微笑著柔聲道，略微稚嫩的嗓音，卻是暖人心扉。

「呵呵，開始？希望？我也只會嘴上說說而已，你看我現在的模樣，還不是白費力氣，有些東西，是天註定的…而且，這世界，還屬於我嗎。」武空自嘲的一笑，意興闌珊的道。

面對著武空莫名其妙的頹廢，武菲菲纖細的眉毛微微皺了皺，認真的道：「小白哥哥，雖然並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菲兒相信，你會重新站起來，取回屬於你的榮耀…」話到此處，微頓了頓，少女白皙的俏臉，頭一次露出淡淡的緋紅，也不知道想到些什麼。

「切…」面對著少女毫不掩飾的話語，武空一手扶著木樁，一手捂著胸口，尷尬的笑了一聲，卻未再說什麼，人不風流枉少年，可現在的他，實在沒這資格與心情，落寞的迴轉過身，朝著不遠處一個角落緩緩走去。

站在原地望著武空那恍如與世隔絕的孤獨背影，武菲菲躊躇了一會，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裡，她知道武空的性格，只是很多事情或許就像他說的那般，一切天註定，命運使然。

在這個世界，只有兩種會被人無比的崇拜，一種就是煉體大能，另一種則是魂力覺醒的超凡之輩，除此之外皆是凡人，而凡人之中，像武空這種情況的，那就是凡人都會看不起他，也就是個廢材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