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樋口一葉眼神閃了閃，有些訝異：「在橫濱，除了武裝偵探社之外，還會出現能讓你們覺得棘手的其他勢力？」

「不多，但毫無疑問，現在的確出現了，」立原道造懶洋洋地說，「而且光是這個月，就已經是第三起了。」

「是同一伙人，似乎是背後有不得了的人在撐腰，」廣津柳浪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過了一會兒，緩慢吐出煙圈，「只是還沒查清到底到底是哪方勢力在主導。」

芥川龍之介淡淡道：「首領大人對此事很是關注，希望諸位能儘快查清真相，將其徹底抹除。」

「港口黑手黨的威嚴，絕不容許冒犯。」

眾人將右手放在胸口，躬身答道：「遵命。」

這時，芥川龍之介聽到夜風中傳來一聲輕笑。

那笑聲讓他覺得熟悉而又陌生。

芥川龍之介意識到什麼，他慢慢轉身望去，感覺到自己猛烈的心跳。

「什麼人？」樋口一葉大喝，雙手從腰間抽出兩把槍來，快速上膛，對準了笑聲傳來的方向。

同時，在笑聲響起的瞬間，黑蜥蜴眾人也瞬間警覺起來，嚴陣以待。

毫無疑問，只要來人稍有異動，就會被這群兇惡的黑手黨毫無顧忌地撕碎。

「等等！」芥川龍之介猝然開口，他的手攥緊了，指甲深深地扣進了掌心。

果然，從黑暗處慢慢走過來，出現在燈光之下的，就是他現在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芥川龍之介感覺喉嚨發澀：「太宰先生……」

「啊嘞，運氣實在是不好，我似乎又撞到了不得了的事件了。」

眾人眼中出現的是一個年輕俊美的青年，他身材頎長，在米色長風衣的襯托下更顯得修長勻稱。

見到他們如臨大敵的反應，太宰治無奈舉起雙手，滿臉溫柔的笑意：「把槍放下，把槍放下，別這麼緊張，我真的只是打算來喝個酒而已。」

芥川龍之介看見他之後就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久久沒能開口。

樋口一葉牢牢用槍口鎖住他的身影：「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這裡只為了喝酒？太宰先生，我知道你很聰明，但也請不要將我們當成傻子。」

她直直看向他：「你是專門跑過來的吧，你有什麼目的？還是說，你們武裝偵探社想要做什麼？」

太宰治聲音里似乎透著些苦惱：「哎呀，真是怕了你們港口Mafia了，永遠都這麼暴力，所以我才不喜歡你們的一貫作風。」

「此次我真的只是代表自己而已，無需太過擔心。」

「樋口，」芥川龍之介終於開了口，「把槍放下。」

「前輩！」

芥川龍之介沒有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樋口一葉卻感覺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刮在她的臉上。

樋口一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將槍放了下來，然後揮了下手，示意眾人放下警戒。

太宰治只是笑眯眯看著這一切，然後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開口道：「不過既然遇到你們，我也就順便問個問題，問完就走。」

芥川龍之介喉頭動了動，聲音略有些緊繃：「請問。」

太宰治抬了抬眼，眸中波光瀲灧：「啊，也並沒有什麼，我只是想來問問那個小矮子。」

他有些煩惱地揉了揉頭髮，「一個人喝酒很無聊的啊，可是他的電話又打不通，能請問一下他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小矮子？」芥川龍之介謎樣地沉默，一時間並不能將這個稱號和什麼人聯繫起來。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廣津柳浪輕咳一聲，順勢接過話來：「您是說中原幹部嗎？」他的手中仍然沒放下那根煙，猩紅的火光在風中閃閃爍爍，「上個星期中原幹部就去歐洲出差了，親自去處理港口Mafia內部的一些事務。」

太宰治笑道：「他真的只是去歐洲出差而已？」

「確鑿無疑。」

「一直跟他有聯繫嗎？」

「中原幹部每日都會跟首領大人彙報工作。」

「哦，」太宰治笑眯眯的，「所以他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廣津柳浪沉默，他感覺自己老了，不是很懂這些小年輕：「關於這件事，您可以諮詢一下中原幹部。」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廣津柳浪很是心累。

作為一位前黑手黨成員，在叛變港口Mafia之後還大大咧咧跑過來，反覆詢問自己前任搭檔的工作情況，太宰先生您真的覺得沒什麼問題嗎？

從前太宰先生做事再怎麼不靠譜，也並沒有做出過這樣令人不知該如何評價的事情來，是從什麼時候，突然開始有什麼東西變了呢？

並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廣津柳浪話還是說的很委婉：「更多的，則屬於港口Mafia內部機密事項，就不方便告訴您了，太宰閣下。」

聞言，太宰治仍然是笑眯眯的：「這樣啊，好吧，那就沒有辦法了。」

他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聲音遙遙地傳來：「如果他再聯繫你們，千萬記得告訴他，從今天開始，到他回來之前，他家酒櫃里珍藏的89年柏圖斯，我每天都會去拿走一瓶哦——」

廣津柳浪：「……」

就像廣津柳浪始終不懂太宰治的腦迴路，他也一直很搞不懂太宰治對於死亡的執著。

活著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作死呢？

中原幹部一定會衝到武裝偵探社打死您的，太宰先生。

「還有，」太宰治生怕自己不會死地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他留戀外面的世界太久，磨磨蹭蹭連工作都完不成的話，那瓶死貴的羅曼尼康帝，我也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在太宰治已經離去后，芥川龍之介仍然冷冷地凝視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

彷彿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樋口一葉處理好黑蜥蜴工作的後續事項，回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她有些擔憂地看著他：「芥川前輩，您怎麼了？」

很久很久，樋口一葉聽見芥川龍之介喃喃的聲音：「小矮子？」

樋口一葉徒勞地張了張口：「芥川前輩……」

「中原幹部？」

「芥川……」

他清冷的聲音充滿了困惑：「哈？」

十分鐘后，在瀰漫著硝煙的巷口，芥川龍之介放在衣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將仍沉浸在迷茫狀態的他驚醒。

芥川龍之介看到來電人，立時接了起來，恭敬道：「首領大人。」

「是……」

「什麼？」他的聲音突然拔高了，透露出一種難以置信。

樋口一葉從來沒見過這樣震驚的芥川龍之介。

他的臉色沉沉的，看不出什麼，只是極為嚴肅地回應：「好的，我們馬上回去。」

芥川龍之介掛上電話，直接下令：「所有人，現在，立刻，全體返回港口Mafia。」他聲音中有些微的顫抖，「剛剛傳來的消息，有組織向歐洲分部發動自殺式襲擊，中原閣下出事了。」

***

半小時后，太宰治跟在廣津柳浪身後走進了港口Mafia大樓。

在他打聽到那個蛞蝓的信息之後，本打算沿著小路，心情愉悅地去自己常去的酒吧喝杯酒，沒想到卻在路的盡頭看見了剛剛告別不久的廣津柳浪。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心裡微微有些不好的預感，嘴上還開著無所謂的玩笑：「啊，真是緣分啊，還是說，你就這麼想跟我一起喝酒嗎？」

廣津柳浪微微向他躬了躬身：「太宰先生，首領大人請您去港口Mafia一趟。」

太宰治微微垂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如果我不去呢？」

廣津柳浪語氣仍是十分恭敬：「首領大人讓我轉達，這件事情他不會強求，全憑您自己的意願。」

他只說了一句話，太宰治就知道自己必須走一趟了。

「此事與中原幹部有關。」

沒有多餘的話，太宰治跟著廣津柳浪來到了港口Mafia，他知道，沒有森鷗外的首肯，廣津柳浪不會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他冷然看著電梯門合上，電梯上的數字緩慢上升。

在交錯的光影間，他闔上了眼，心緒紛亂。

那個小矮子，究竟出了什麼事？

電梯門開了，廣津柳浪並沒有跟著進去，太宰治獨自穿過鋪著華貴地毯的走廊，推開雕花實木大門，走進了那間自己曾經十分熟悉的房間。

一張實木方桌擺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港口Mafia首領、這個黑暗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端端正正坐在一張嵌著紅絲絨的高背靠椅上，雙手交叉搭在下頜，見到他走過來，露出了一個微笑：「你來了，太宰，真的是很久不見啊。」

太宰治歪了歪頭，笑道：「是啊，首領大人，我可是十分想念您吶。」

森鷗外似是感嘆：「你要是真的想念的話，港口Mafia幹部的位置仍然為你留著，你還是不肯回來嗎？」

「首領大人，這種話說的多了就沒有意思了，」太宰治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咱們都清楚，當年我離開港口Mafia，可是您一手推動的呢，怎麼？現在位置坐得穩了，就不怕我殺您篡位了嗎？」

森鷗外笑而不語。

太宰治說：「敘舊到此為止吧，您這次與我進行會面，究竟是為了什麼？」

「還能是為了什麼，你對自己的來意應該清楚得很。」森鷗外笑得有些嘲諷，「現在港口Mafia上下能讓你真心實意關心的，也就剩下他了吧。」

太宰治眸光閃了閃，輕聲問：「所以，中也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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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