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一個小偷
孫維陽不著聲色的套陳知許的話,又問她的祖籍,問她的家人,一直問到祁家茶行。
陳知許都服了。
就沒見過套話套的這麼明目張胆的。
還是說她的外表看起來就十分單純無心機,連對方有意的問話都聽不出來?
陳知許神色一言難盡的看著他。
孫維陽對上她這個表情,沉默了一下,默默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看陳知許,見陳知許還用那個表情看他,他就有些尷尬。
以後誰再跟他說小姑娘好騙,他以後就跟誰急。
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把茶杯放下,祁老先生瞥他一眼,搖了搖頭,周老先生直接笑開了。
孫維陽有些不自在的說:「祁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陳知許便把手裡的茶具遞給身後的祁歲安,讓他先回到後面的位置上去,跟著孫維陽走到了角落裡。
祁劉氏直接被這個情景嚇到了。
她低聲道:「這丫頭果然是攀了高枝了!這下可真是沒有辦法了。」
祁歲枝坐在那,看著那兩人的身影,十分妒忌的說:「娘,她都給老地主當過妾了,殘花敗柳罷了,那位公子肯定不會看上她的。」
祁劉氏瞪她:「你知道什麼?男人會介意這個的話,那還會有青樓嗎?他們看的就是那張皮罷了,嫁沒嫁過人又有什麼關係!」
男人就是這點好,三妻四妾,看上了就可以把人帶回家,只要不是帶回去當正妻,不管是貴府世家還是普通百姓,根本都不會在意這個。
哪怕『祁歲榕』是跟著人家當個賤妾呢?同床共枕之後的一句話,也能把他們祁家拿捏到手裡了。
祁劉氏抿著唇,眼裡有戾氣,盯著遠處的陳知許看。
陳知許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她以為祁劉氏是因為茶的事恨她,並沒有往別的方向想。
孫維陽對陳知許說:「祁小姐知道,我是誰嗎?」
陳知許看他:「不知道。」
孫維陽:「在下姓孫,字維陽,京城人士,這次來南陵,是想要找可以長久合作的商戶。」
要不是早就認識他,陳知許都要信了他的鬼話了。
陳知許順著他的意思問:「孫公子的意思是?」
孫維陽道:「祁家茶行我略有耳聞,在祁縣一家獨大,但經過三代經營,都未能走出南陵州府,想必你們為此,都很著急?」
陳知許心想,祁家人著急不著急她不知道,但她肯定是不著急的。
她點了點頭:「所以,孫公子是要與祁家合作,將祁縣的茶運到京城,運到海外?」
孫維陽點頭:「主要是運往京城。」
陳知許點點頭,神色古怪的看著孫維陽:「你改不會,想要利用祁家的人脈和商號,往京城運奇怪的東西吧?」
被說中心事的孫維陽:「......」
他臉上的神情僵住了。
愣了一會兒,看著陳知許:「你......你的想法,很特別。」
他又笑了:「奇怪的東西?比如?」
陳知許看透他了,這個二貨。
祁家茶行在祁縣一家獨大,在州府也有分號,這麼多年經營下來,就連衙門都要給祁家三分臉面。
祁家商號的船和車運貨出祁縣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不會被檢查,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畢竟每年光是花出去打通關係的銀子就不少,連縣令和地主都看中祁家。
只是最近跟地主和縣令都鬧了些不愉快,所以祁家當家的才會著急。
但這並不是大問題,這個當家人不行,那大不了就換一個唄。
縣令不會真的把祁家茶行弄垮,祁縣的主要產業就是茶行,扶持多少年才扶起一個祁家茶行來,若是沒有了祁家,祁縣的茶行又得落後其他地方多少年?
都說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孫維陽若是想要做一些隱蔽的事,確實找像祁家茶行這樣的商人比較合適。
他一個連祁縣方言都聽不懂的人,哪裡敢在這個地方放自己的人手,說不定第二天就被當地人發現,然後捆綁送官了。
陳知許想通這些,倒也沒有急著表態,她看著孫維陽,說:「孫公子怕是還不知道,我與祁家已經分家了,現在我並不算是祁家茶行的人,你來找我談這個,只怕是不合適。」
說著,她指了一下不遠處的祁劉氏,說:「那位才是祁家茶行的當家夫人,你應該去問她。」
孫維陽搖頭,他拒絕:「不,她太蠢了。」
能給茶命名為附鳳,還帶來參加鬥茶的人,他實在是懷疑對方的智商。
若是跟她合作,只怕不出一個月,他就要血本無歸,暴露身份,客死他鄉!
想到這裡,他又搖頭:「不能和她談。」
陳知許:「......」
孫維陽又說:「你來參加鬥茶,不就是為了拿個魁首回去,然後做祁家茶行的當家人嗎?」
他笑著說:「我可以幫你啊,如果你願意以後幫我一點小忙的話。」
其實他來的時候,備用名單里,祁家並不是最合適的那個,他還有很多其他的備選。
祁家茶行里,並沒有他們的人。
所以以後一旦行事,就很可能會有被出賣的風險。
但是他看著陳知許,心裡嘆氣,美色誤人啊。
實話說,如果之前不認識孫維陽這個人的話,哪怕他把話說道天上去,陳知許也是不為所動的。
孫維陽這個人還算靠譜,人品不錯,與外祖父一家有些交情,孫維陽更是經常去拜訪外祖父,所以,陳知許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小忙,指的到底是什麼,但她還是願意相信這個人。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的話,她猜測這個孫維陽,也只能在南陵州府找人了,畢竟這裡的知州是她的舅父,可以給孫維陽方便。
其他的州府就未必有這麼好行事了。
沉思片刻,陳知許點頭:「等我當上祁家茶行的家主之後,我們再說這件事也不遲。」
孫維陽立即點頭:「說的對,有魄力?」
他誇陳知許,但陳知許聽的有些無語。
她問:「你要怎麼幫我?」
難道孫維陽動作這麼快,已經在祁縣安排好人手了?
他竟然在祁縣有人手?
陳知許正想著,就聽孫維陽說:「簡單,我們直接把這次的魁首給你。」
陳知許:「......」
要你給?
陳知許面無表情的說:「我的茶不好嗎?」
剛剛喝的時候,到底是誰在那一個勁的誇的?
原來孫維陽的誇也是有預謀的?為了讓她得魁首而說給眾人聽的嗎?
這廝。
她看著孫維陽,用眼神說『原來你是這種人!』
孫維陽:「......」
他努力找補:「你的茶當然好了!能的魁首的,能不好嗎?」
「好了,可以了,」
陳知許擺手:「我先回去了。」
第二輪已經結束了,第一天差不多就這樣結束了。
明日他們還要去茶山,去辨認茶樹,採摘茶葉,現場炒茶,陳知許有些嫌棄孫維陽,不太想搭理他了。
孫維陽看著陳知許離開的背影,心裡還挺高興。
終於有眉目了,他的任務終於可以繼續推進了,他這兩年奔波許久,總算是可以將線鋪下去。
陳知許帶著祁歲安收拾了東西,鬥茶結束后就離開了。
她原本還想跟祁老先生說說話的,但是祁老先生和周老先生很早就離開了,帶著很多隨從護衛。
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合適往他跟前湊,而且她和祁歲榕的事,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跟家裡人說。
祁歲榕現在還在京城給賢王辦事,聽說任務執行的十分艱難,她都替祁歲榕揪心。
要是換了她來,她肯定不行,光是在黔州對付王家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容易辦。
這事還是先瞞著,等京城局勢穩定些,等文安伯府的情況好轉一些,她再和祁歲榕商量一下,看看怎麼和家裡人說。
她又看眼跟在身邊的祁歲安,有些頭疼。
到時候要怎麼跟這個孩子說,也是個大問題啊!
從香園的時候,她從自己的包拿出兩包茶葉來,遞給香園的總管:「這是我給祁老先生和周老先生的專門研製的茶葉,有靜心安神的效用,麻煩總管幫忙轉交。」
其實那茶葉里,她添加了兩種草藥,喝了可以緩解頭疼,促進睡眠,外祖父頭疼的毛病已經很多年了,而且睡眠非常差,現在操心她們兄妹的事,估計更是入睡困難。
希望這個茶葉對外祖父會有用吧。
總管客氣的收下了,但他並沒有當回事,畢竟這次前來鬥茶的所有商行,都給祁老先生帶了見面禮。
東西已經堆了兩輛馬車了,他等著眾人都離開了,再給拉到知州大人的府上去。
陳知許帶著祁歲安,以及小丫鬟回到客棧,她回了自己屋,一打開門,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狐疑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又沒聽到什麼聲音,她便沒敢關門,往裡走了走,把身上的包取下放在桌上,然後繞過屏風,抬眼一看,她就頓住腳步,目瞪口呆的站在那。
地上,躺著個五花大綁的人。
那人被綁著四肢,嘴裡還塞著布,身上連衣服都沒穿,就穿了一條短褲,身上的很多傷口都在滲血,看著十分狼狽凄慘。
她緩了緩,看到那人昏迷不醒,便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人。
王琦風。
你有也今天啊。
她心想,要是她心再狠一點,就該趁此機會,一把刀把王琦風捅死拉倒。
她恨王琦風,並不是因為王琦風娶了她,卻又晾著她,跑到外面去養外室。
而是恨他利用自己,害了他們文安伯府一家。
她的父親和兄長有什麼錯,就因為他們王家需要替死鬼,所以她的父兄就活該落到現在的下場。
她父親的腿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她的兄長在去密州的路上不止一次被追殺,就連她,也被王琦風收買了人追殺,差點死在回京的路上。
她臉色冷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走到床頭,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匕首。
那是錢長鋒放在那裡,給她防身用的匕首。
她把匕首拔開,然後走到王琦風跟前,盯著他看。
這個時候,錢長鋒終於回來了。
他故意讓人把王琦風的護衛引開,然後又讓人繞回去,把王琦風給綁走了。
他讓那些人把王琦風綁到客棧,他去包紮好傷口,換了衣服后,再回來審問。
房間他都開好了,現在準備把人帶過去,就看到門開著,陳知許竟然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驚了一下,趕緊衝進屋裡,見到王琦風昏迷著,而陳知許毫髮無傷的時候,他才鬆了口氣,心跳慢了下來。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王琦風竟然是光著身子的!
而且,陳知許手裡還拿著把刀!
錢長鋒:「!!!」
他趕緊幾步跑過去:「你看啥呢?給我閉眼!」
說著就衝過去,一手捂住陳知許的眼睛,一手按住了她握著匕首的手。
陳知許被他這一聲吼,嚇的一蹦,沒好氣的踩了他一腳。
錢長鋒看了王琦風一眼,見他睡的跟死豬似的,沒有醒,這才拉著陳知許繞過屏風走到外面,又小心的把她手裡的匕首奪下放在桌上,抓著她的手左瞧右看的:「手沒事吧?嗯?我看看。」
陳知許有些氣悶,她恨自己果然心還是不夠狠。
如果這事換了祁歲榕,說不定就早就一刀下去了吧?
像王琦風這樣的人,活著也是禍害人,還不如讓她來為民除害呢!
錢長鋒看她的手沒事,又去盯著她的臉看,小心翼翼的問:「媳婦,嚇到了?」
不要臉的,一口一句媳婦,陳知許聽了都臉紅。
她說:「你別這樣喊我。」
錢長鋒這個時候心虛,總是十分好說話:「好好,不這樣喊,那我喊你什麼?阿榕?歲歲?」
陳知許:「......」
「不行!」
她抿嘴:「你,你可以叫我......」
她猶豫了一下:「叫我阿許吧。」
錢長鋒瞭然,有些高興:「阿許,這是你的乳名?」
陳知許心虛:「算是吧。」
「阿許,」錢長鋒湊過去低聲喊:「阿許?」
陳知許紅著臉看著他:「好了,別打岔,那人怎麼回事?」
把她前夫給綁到這裡來了,這可有緣分呢!
錢長鋒面不改色的扯謊:「哦,他啊?一個小偷。」
陳知許:「......」
怎麼回事,大家是不是都覺得她很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