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傳道授業解惑者 無心無意傳道人

自從三位菩薩以及驪山老母吃了大虧之後，當真是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

接下來好一段時光，竟是再也沒有什麼妖魔鬼怪來侵襲取經隊伍。以至於讓負責前頭探路的豬八戒十分的無聊，偶爾會抱怨哪裏還有柔軟的女菩薩來排遣一下取經路途中的無聊寂寞。

甚至從此以後，獃子更染上了一個惡習，見到漂亮的女人，不管是人是妖，在他嘴裏都有個統一的稱呼——女菩薩！

且不說取經團隊。

張笙自己的隊伍卻出現了麻煩。

上次一戰之後，張笙發現自家隊伍雖然人多勢眾，但良莠不齊的現象十分嚴重。

這裏不是說實力修為境界，而是品性。

西牛賀州的精怪大多數都格外的兇殘，甚至有越往西越兇殘的趨勢。

當然，這是大勢。能在靈山腳下建立妖國的，哪個沒有強勁的後台，不然哪來的逞凶的底氣？

不過這說的都是有後台的大妖，張笙目前手底下一個都沒有。

有的只是三無妖怪，無後台，無功法，無法寶的草根階級。

在天地之間與西牛賀州的百姓掙命，與其他妖魔鬼怪掙命，與靈山的和尚們掙命，所以個個都跟土匪一般。

好吃人！能搏命！

沒有這兩樣的，基本上都死球了。

要麼被人打死，要麼被其他妖魔打死。

所以目前張笙手底下的小妖們放在東土大唐，都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妖孽，是官府所要絞殺的對象。

雖然已經讓特處士作為思政輔導員，用愛感化了一段時間，可效果並不明顯。

甚至有一次，張家大小姐出去玩耍，竟然有個狼頭妖怪看着她流口水。顯然那不是因為喜愛大小姐長得十分美麗，畢竟人家只是個粉雕玉琢的娃娃。

嚇得小丫頭當場就痛打了那狼怪一頓，然後哭着跑回來向張笙告狀，如此才讓張笙認識到問題的嚴重。

這麼一群妖怪，修為又得到了提升，看着大小姐都敢流口水，那對尋常百姓還了得？

一路到西天，隊伍必然是越來越壯大，若是沒有人約束，恐怕未到西天之前，便會造成滿地屍骸哀鴻遍野的慘劇，那跟獅駝嶺三怪有什麼區別？

於是乎，張笙抽了個空，親自上陣打算給妖怪們上一堂思政課。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張笙盤膝坐在山岩之上，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

可以燒花鴨、燒子鵝、燒雛雞，可以涮羊肉、蒸熊掌、燒鹿尾兒。

是以游目馳懷，足以極口腹之娛。

但不讓妖怪吃人的前提是，人不能吃妖怪。如此才能顯示大環境較為公平。

眼見着妖怪們密密匝匝足有近百齊聚山野，特處士咳嗽一聲，如同響了個悶雷，也是近些日子張笙才知曉，這頭老黃牛居然有着一絲夔牛的血脈，故而聲音如雷。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召集大家到此，主要是給大家傳達一下在修為之時如何更加契合當今的天道，促進各位又好又快修行。簡單來講，是我等的主人，要給大家講道！」

群妖沉寂了一會兒，然後就爆發出了驚天的歡呼之聲。

似他們這些山精野怪，都是受天地之靈韻，有幸化形成為精怪，雖然說較尋常野獸更受天地所鍾，但終究沒有一個引導者。大家的修行主要還是靠本性，血肉的掠奪，簡單的吞噬天地靈氣。

從來就沒有受過正統修行指導的妖怪們在一瞬間就沸騰了。

張笙屁股下面浮起一朵青雲，載着他浮在了半空，在一瞬間釋放出了屬於太乙金仙巔峰境界的恐怖氣息之後又趕緊收攏了起來。

被震攝的撲倒在地的妖魔們瑟瑟發抖，十分驚懼，然後就那麼伏在地上用十分崇敬的眼神兒努力向上翻著，聆聽太乙金仙大拿的講道。

雖然是一雙雙各種各樣大小的白眼朝向自己，但張笙十分的滿意，對付野生的妖精，還是要示之以威。

不過這顯然是不夠的，隨着張笙一個眼神。

兇悍無比的熊山君就提着一頭狼妖走了過來，正是那天對着小丫頭流口水的那頭。

張笙伸出一根手指，那狼妖隨着手指的方向懸浮起來，在半空中掙扎不已，但很快就被束縛的動彈不得。

正是當年偷自泰山神君的神人鎮獄功，那些鐵鏈干別的不咋地，用來裝逼倒是一等一的好。

數百個妖怪看着那個被束縛在半空中的狼妖，內心十分忐忑起來，因為所有妖怪都知曉那頭狼妖犯了什麼罪，對着小主人流口水，我的老天爺喲，那時剝皮抽筋都不為過的大罪啊！

同時他們也都很期待，行刑時候的血肉橫飛依舊能令妖興奮。

於是不時有各種低沉的吼聲響起，壓抑著內心的獸性。

張笙輕輕抬起一根手指，強勁的氣息橫掃山林，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他犯了錯！」

山野之內鴉雀無聲。

「你們應該以為他是冒犯了小公主，本座才這麼懲罰他？錯了！懲罰他是因為他作為一隻成熟的妖族，竟然還抵擋不住最原始的衝動！」

此言一出，森林嘩然，竟然是因為這個才對他有懲罰。

眾妖心中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因為他們之中的大多數，都難以克制這種想吃人肉的渴望和衝動。

「你們化形是為了什麼？難道還是為了跟那些普通的野獸一樣，追求血食來果腹？」張笙忽然拔高了音調，沉聲喝道：「低級趣味！」

群妖茫然，想吃肉怎麼就低級趣味了，不都是為了修行么！

「化形，是你們脫離野獸草木身份的第一步，是你們與那些沒有靈智，沒有資質的普通野獸身份有別的開始。因此你們要珍惜自己的身份，作為被天地所鍾愛的一小部分存在，你們是特殊的，是不平凡的！」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認為吃人，掠奪靈韻是修行的一部分吧？錯了，大錯特錯！神靈修鍊得大道，本就是向天地靠攏，不是向本能回溯，你們見過哪個得到成仙的神仙是嗜殺之徒，貪吃血食之輩？」

張笙的言論落在群妖耳中，振聾發聵。是呀，他們見識過的那些雲里來風裏去的神仙，哪個是喜歡吃人肉吃血食的？

別說有什麼大妖呼風喚雨，修為強勁，遇到神仙佛陀還不是照樣得跪？不然你以為降妖除魔這個詞兒為啥會流傳甚廣，為啥從來沒有人說什麼降仙除佛？

還不是因為妖怪的修行方式不是正途？干不過那些正經修鍊的修士！

短短的時間內，張笙的話在妖怪們的心中引發了軒然大波，讓他們簡單的大腦之中迅速腦補出了吃人肉不是得證大道的唯一途徑，吃人肉乃是不能脫離野獸本能的低級趣味表現等想法。

於是很快就認為，作為一名妖修，應該向神仙看齊，想真正的人族看齊，肉可以吃，但不能濫殺無辜，肉可以吃，但不能吃的血刺呼喇，肉可以吃，但只能吃那些沒有表現出一定靈智水平的尋常野獸，就想人吃五穀那樣。

張笙娓娓道來。

「人與妖有什麼不同？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所以在大道層面上來說，人與妖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承接了母愛的生靈。所以想要親近大道，首先要明白何為孝？何為愛？孝就是尊敬長輩孝順父母，當然你們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是母親是誰一定知道，你們要做的就是孝順生你養你的她！愛就是有顆仁慈的心，這一點你們要像人族看齊，做妖就像做人一樣，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你們記着，化形之妖是天地所鍾，東方的人族更是天地所鍾，你們要認真跟他們學習，學習語言文化，學習禮儀風尚，學習大道之心，才能在修鍊一途上更快更強更順遂！」

「你們或許聽說過，天地不仁，但你們真正理解其中的含義嗎？當真是認為天道是沒有感情的，沒有慈愛的？錯了，對於修為弱小的生物，天道才是真正仁慈的存在，因為在她的眼中，小妖和妖王沒有什麼區別，天仙和大羅金仙也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她蘊養的生靈，分享著同樣的慈愛，這才是真正的大愛，大愛無疆！」

山林之中的妖怪們熱淚盈眶，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給他們正名，告訴他們並不是低賤粗野的妖魔，他們也可以擁有文化，也可以知書達理，他們也是天地的寵兒。

這就好像是沙漠中迷途的旅客，只要給他們指出了一線光明的方向，便不由自主的往那個方向去想，去奮鬥，去前進。

張笙滿意的看着充滿了激情，充滿了嚮往的群妖們，伸出指頭，放下了那個吊在半空中的狼妖，此時的他早已忘記了掙扎，悔恨的淚水不自覺的順着皮毛逆流成河，不是他想哭，而是實在忍不住。

狼妖皈依了，沒有皈依佛門，沒有皈依神仙，他皈依了張笙，對曾經的慾望揚起了屠刀，奮力斬下。

在張笙輕輕將他放到地面上的那一刻，他撲倒在地，砰砰的磕頭，要求要做小公主的護法忠犬，生生世世不會背叛。

這一刻，他以大道起誓。

張笙同意了！伸出手掌，慈愛的摸了摸他的狗頭，像是洗禮。

其實不是，是在狼妖的腦子裏種下了忠誠的法咒。

但是狼妖不知道，群妖更不知道。所以當張笙召來寶寶，將她的小手放在狗頭上之時，群妖沸騰，山呼天地同壽！

原始的宗教就是這樣產生的。就好比截教和闡教，都是為生靈指點了大道方向，才產生了擁有個人崇拜的兩大道門宗教。

今天，在這裏，張笙沒有立教卻勝似立教，在群妖起於微末之時，在他們心中種下了向善的大道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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