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去何從
王珏眼巴巴地望了望山之，又望了望自己的父母，緊咬著嘴唇，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我想到外面一個人靜一靜，我需要確定自己現在不是在做夢。」山之支支吾吾地說，然後拿起書包，就跑出了屋子。
王珏看向母親何荷，有些不知所措，她無法知道就在剛剛那一會兒，在山之心裡發生了什麼。
「媽媽？」
「你快去跟著他。」老不死的拍了拍王珏的肩膀，焦急地囑咐道。
何荷與王別都紛紛向她點了點頭，贊同她去跟著山之。
三個大人也無法想象小山之現在的內心是什麼樣子，更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話去安慰他，殘酷的真相是他們帶給山之的，但是這真相對山之產生的黑暗陰影他們無法去抹除掉，也許作為孩子，王珏能給他帶去點什麼，也許山之會願意向王珏傾訴一些東西，一些不願意在大人面前說起的東西。
「王珏，幫我們照顧好山之，如果可以，媽媽希望你能儘可能地幫助他，山之他是我們家很重要的人，以後你會知道的。」何荷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王珏，眼中帶著些許懇求。
「我知道了。」王珏轉身也衝出了屋子，奔山之而去。
「給我拿壇蜜露酒來，今天看在山之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們之前的過錯。」老不死的移動自己笨重的身體靠坐在椅子上，一副如無其事的模樣，好像剛才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王別尷尬地搖了搖頭，向地窖的藏酒室走去，何荷坐到老不死的旁邊，她很擔心外面的那個孩子。
「關於小山之？你是怎麼想的？」何荷牽挂地望向門口，背對著老不死的說。
「你也許最了解月靈公主，但是你們不了解真正的陸風。」老不死的眼睛放著堅毅的光芒，盯著轉過身來正的何荷，接著又輕聲地說：「我告訴你，自始至終，對於陸風帶來的那個希望，那個暗林的未來，我都沒有拋棄過，我始終相信，也始終願意相信，有那麼一天，它一定會到來，你動搖了嗎？你們是不是早就動搖了？」
「我不知道。」何荷搖著頭，慚愧地說。
「我們要把山之留下來，留在暗林。」
「我不同意，他應該回到屬於他的那個世界，回到他父親來自的那個世界，這才是對山之最好的方式。」何荷尖銳地看著老不死的，厲聲說：「我們不能這樣做，月靈和陸風為此已經付出了一切，我們不能讓他們唯一的孩子再牽涉進來，我們要保護好山之，不然就太對不起月靈和陸風了，對不起他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何荷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哽咽。
這時，王別從酒窖里拿來了一壇酒，放在老不死的面前。
「讓那孩子自己決定吧。」老不死的端起酒碗，很享受地喝了一口蜜露酒。「那孩子與他父親一樣，若尋不到真相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我堅信這一點。」
王別也給自己倒了一碗蜜露酒，然後狠狠地灌了下去。
山之一口氣跑到了尖屋村外，來到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他身心俱疲地癱坐在上面，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因為痛苦是如此的強烈，以前從來沒有過。
就在剛才，他失去了一樣他從未擁有過，卻無比珍貴且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替代的東西，雖然在心裡山之早已經悄然相信，這一天可能遲早會來，但是，當真的被告知自己的爸爸媽媽已經離他遠去的時候，山之心中的那個希望在今日便已經完全被掐滅，他這次不顧一切、信心滿滿的遠行，也已經完全失控。
「山之。」王珏從他身後輕輕地走了出來。
「這麼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山之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哀聲的說。
「你別忘了，我是生長在暗林的，雖然黑暗，但是我的眼睛還是能看見一些東西，我在黑夜中能捕捉到你的身影，然後就一路跟著你。」說著，王珏悄悄地坐在山之旁邊，與他並排地坐在山岩上。
「你還好嗎？」她問。
「我不知道。」山之說得毫無氣力，神情恍惚。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你。」王珏難過地望了望山之，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自己的話會讓山之更加難過。
山之恍惚地看著遠方，眼神空洞洞的，心中的疼痛一陣又一陣地向他侵襲而來，猶如刺骨的寒冰浸透他全身，是那麼的真切，又是那麼的飄渺。
良久，山之都沒有回應王珏，兩人沉默地靜坐在山岩上，暗林的流風一陣陣刮過岩石，越來越冷，山之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戰慄。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關於他們的消息，我以為這是在做夢，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爸爸媽媽所說的。」山之不停地搖著頭，聲音帶著哽咽。「我從來不清楚他們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從來沒有叫過他們一聲我該叫的那個稱謂，沒有跟他們說過一句話、吃過一頓飯、散過一次步，我只是在心裡想著他們，幻想著他們有一天能出現在我面前，幫我脫離雙胞胎兄弟的糾纏，脫離那些麻煩。現在，我離開了伊螢草原，但是卻得知他們根本不會出現。」
不知不覺，淚水已經布滿了山之的眼眶。
「我是個被拋棄了的人。」
「山之，他們沒有拋棄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老不死的已經來到了山之和王珏的身後，他一臉凝重，坐到山之的旁邊。
他看著滿臉淚水的山之，意味深長地說：「相信我，如果可以，他們絕對不會丟下你，為了你的安全，他們才不得不把你送出去。」
山之陣陣地望著老不死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說：「他們是怎麼死的？」
王珏難過地注視著山之，她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哭得這麼的傷心，心裡默想著自己能不能為山之做點什麼，讓他好過一些。
「不知道。」老不死的慚愧地搖搖頭：「這裡面有許多的事情，我們至今也沒有弄明白。」
山之落寞地低下頭去，無聲的抽泣起來。
「你不要這樣，山之，你要堅強。」王珏輕聲地安慰著說：「我想你爸爸媽媽也一定是這樣希望的。」
山之哭泣著說：「你不知道，一直以來我有多麼地想知道他們在哪，多麼地想知道他們是誰，我每天都期盼著他們能出現，但是現在，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老不死的輕輕拍了拍山之的後背，深沉地說：「珏丫頭說的是，山之，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他們在不在你的身邊，我相信他們一定希望你能堅強地面對一切，在他們心裡，一定是深深地愛著你，只不過還未來得及當面跟你說，也無法在你身邊。」
老不死的仰起頭，望向夜空。「小山之，你看看暗林，它永遠是這個樣子，被黑暗籠罩著，沒有光亮，一千年多來都是如此，但是這無礙我們在這裡生存下去，因為我們心中有著光明，心中存著希望，這希望大也好，小也好，高尚也好，卑微也罷，都是引領我們走下去的力量，所以，不要被它打敗，山之，不要被那些消極、痛苦、殘酷的現實打敗，每個人都是帶著使命感活著的。」
山之看了看老不死的，說：「我不知道我的是什麼。」
「它就在你心裡，山之。」老不死的用手指點了點山之的胸口：「只是你還沒有發現而已。」
山之看著老不死的，心猛的一震，然後低下頭去，陷入了沉思。
「好了。」老不死的看看王珏，輕聲地說：「你陪著山之，我們在家裡等你們。」
王珏肯定地點了點頭。
老不死的悄悄離開了。
「抱歉，讓你見笑了。」山之說，現在他心裡亂透了，沒有任何主見。
「你不必這麼說，這種事情，不管是誰都會很難一下就能接受。」
山之眼中布滿淚痕，苦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證實了一個既定的事實而已，現在我可以放下我原先的那個妄想了。」
王珏頓了頓，猶豫著說：「我覺得，你不應該懷疑你的爸爸媽媽對你的心意，一年前，我外公跟我說，永遠不要去懷疑你最珍貴的東西，那是最可恥的褻瀆，要把它深藏在心裡。」
「深藏在心裡？」山之看著王珏，她白皙的臉表露出一股火熱的肯定。
山之不確定地說：「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但是、、、、、、」山之無奈地轉過頭，失落地望向遠方。
「去我家吧。」王珏認真地說：「跟我回去，你難道不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爸爸媽媽的事情嗎？他們的故事？他們一直在為著什麼目的努力著？他們是怎麼遇害的？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山之看了看一臉誠懇的王珏，她的話就像是鋼針刺在他的身上，讓他從迷亂中清醒過來。
「你說的對，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是要去弄清楚的。」山之動容地望著王珏，心中開始泛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