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誅
水下的泡沫簇擁着他的臉龐，水流劃過他的身體，在他指尖流淌。
方軒塵沉浸在水中，憋著一口氣，感覺身體在快速墜落，越往深處，便越冰冷刺骨！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身體突然爆發出一陣暖陽，湧出萬丈光芒！瘋了似的吸收著身旁的井水！
方軒塵的身體隨之變得飽滿，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模樣，體內蘊藏的玻璃碎片竟在此刻凝聚出體外！倒映出無數銀鏡，映射出漫天霞光！
碎片竟內蘊含無上大道榮光！如同數百個艷陽！欲將身旁的深藍扭曲，發出極致的彩光，照亮了整片井底！
井底下，竟然是一片極大的洞穴！牆壁上鑲嵌著各類寶石，五光十色，在霞光的照耀下極為閃爍耀眼！
方軒塵實在憋不住氣，一口吐了出來，可他驚異的發現，水下竟然可以自由呼吸！並且空氣十分清涼舒暢！沁人心脾！
他幾乎為這香甜迷人的空氣所陶醉，哪怕輕輕呼吸一小口，也足以讓他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他緩緩睜開雙眼，這漫天的霞光絲毫不影響他的目光，反而極為溫和！
突然間，眼前出現了一道亮光，異樣的眩目！再度睜開眼時，他徹底被嚇住了，他的身前，竟然巍然屹立着一座高山？！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哪怕身上的光芒絢爛到極點！也只能模糊照亮一小處山頭！山的頂端，直插頭頂上的一片虛無，根本無法看清有多高！
甚至於連山峰的全貌都無法摸索透！危峰兀立，一環接着一環，綿延不斷，連接着遠方的一大片虛無！極為浩瀚無垠！
這是怎樣通天的手筆，才能創造出如此浩瀚之物？這已然超脫他的幻想，這被稱為神跡也不為過！
而且，這一片無垠，竟然存在於一個水井之下？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簡直神乎其神！
此時，身上的數百大道碎片開始暗淡了幾分，停止了吸收，每一塊雖然的內部都蘊含着無窮威能！隨後沒入方軒塵體內。
他感覺到一股蓬勃到極點的能量，如洪流般席捲全身，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呼吸，吐納著雪白霧氣，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此刻的他，天下無敵！力之極處，皆乃虛無！
彷彿一拳就能將面前的山頭打爆！只是這股蓬勃的能量僅維持了數息，便消散不見了！
可他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這是他身體深處的能量！並不算是外物！
突然間，遠處山頂陰雷滾滾，虛空中閃過幾根粗壯的雷光，整片天地都為之一震！
可...這可是在水裏啊！
轟隆！
一道劇烈到極致的爆炸聲從上方傳來，震耳欲聾，彷彿天都隨之塌下來一般！高山上的碎石如同瀑布般墜下，形成一條粗壯的泥石流！
頭頂上的那片虛空莫名閃過一個光點，如同一顆絕美的流星，星火璀璨！在虛無中愈顯明亮！
噗嗤！
一柄斷劍毫無預兆的飛來，如同一道流光，徑直穿過他的心臟，霎時間，鮮血如水相融，儼然形成了一片血霧！
少年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獨自漂浮在這片血霧中。
體內的大道碎片在這一刻碎裂，似被斷劍斬碎！大道洪流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漩渦，摧毀了面前的一處山頭！
大道碎片幾乎被斬斷半數！飄逸的無上氣息皆被斷劍吸收乾淨！一絲不剩！
斷劍似飽和，發出強烈的震鳴！隨後也幻化成無數極亮的光點，融入他的體內，只留下心臟處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溢血！
一道無比蒼老的聲音在虛空中傳來，初聽似在天際，細聽更似在心房！
「黃土在上，我非罪人！蒼天為證，我非罪魂！」
「縱我一劍斷三界，換取萬千盛世太平！可無一處容我，無一燈明我！唯曦光可耀吾身，星辰可納吾心！」
「嗚呼悲哉，痛哉！待我劍氣縱橫絕代，仙威蓋世之日！必承載萬界祥雲而歸，將漫天神佛斬於柄下！吾欲斷塵間！」
「惜乎...你為我溫的酒，至今尚未入喉罷......」這道聲音終究不甘的沉浸於虛無，還予寂靜。
待少年體內的最後一絲血氣散盡，傷口內似飽蘊霞光，金血欲墜，傷口便隨之癒合了。
這片天地終究恢復了寂靜，只留下被打碎的山頭依舊，此外...便沒有任何變化了！
「嘩！」
方軒塵的身體從井口處噴出，如同一具人形沙包，直飛萬米高空！破開數道雲層！
就在這一刻，天上瞬間烏雲密佈，一道驚雷毫無徵兆的墜下，竟欲將其滅殺殆盡！
木央華見狀，雙腿一蹬，直破雲霄！一手拉住他的衣角，隨後抬起一面綉銅羅盤，替他接住這一記天雷。
可遠處的天際陰雷壓城，方圓萬里！皆無一天光！雲層厚得能滴出水，雷光四射，大有洶湧澎湃之勢！
木央華不由得大驚失色！此等天道威能！怎麼會對一個未開竅的凡人出手？！
恐怕只有六重天問道境！才有此等劫難！莫非...他為天道所不容？從而引來天怒？
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少年！怎有能耐引來天怒？
他沒時間多想，將方軒塵護於身後，可臨駕雲霄之上的雷光，可不止要將方軒塵滅殺乾淨！
餘下的威能甚至可以摧毀這片凈土！
只見木央華翻手為印，一個金鱗羅盤在他手中凝聚，內蘊陰陽八卦！外表破損的銹跡正滲透出淡黃金光！
「燃我壽元，以命血，抵今劫！」
「六品-琉璃陰陽鏡」
木央華吐出一口濃血，臉色蒼白，羅盤正閃爍著天道霞光！與天道同出一源，光芒刺破了幾寸雲霄間隙，幻化成一個極大的屏障！
只見天雷滾滾，逐漸凝聚成一支鎏金長槍，閃爍著無上神光！灼灼生輝，金色天威蓬勃世間，正欲勢如破竹般向下刺來！
槍尖閃耀着無盡鋒芒，哪怕僅瞄一眼，眼睛便會如同被刺穿般疼痛！
蒼寂滅神矛？！
木央華大驚失色！此矛乃是天道用來誅殺不滅、不死之大能者！一般用來誅殺有違天規，傷盡天和之人！
此矛極少出世，僅有史冊幾篇記載過，對於它的描述，也只是皮毛！
據說，上古曾出過一位罪孽深重的血手屠夫，為了嗜血煉體，隻身一人屠遍一界，僅僅數天，屍橫遍野，腥血滔天！
以至於死亡轉世的人無數，將輪迴道都擠爆了！直接導致輪迴磨盤停滯不動，無法進入輪迴！導致數億生靈塗炭，魂源寂滅！連轉生的機會都消失！
結果，惹得天道震怒！降下神矛，將他釘死在虛無之中！
據說，神矛直接將他釘入地底，徑直穿過冥界，幾乎將一界大地砸碎！身軀被冥界之下的虛無吞噬！
此後的半月間，整片大界午夜五更時，都會傳來陣陣哀鳴，聲音長絕凄慘，如索魂怨靈！
那是弄得民不聊生，睡不安穩，直到一界至高仙神出手，遁入虛空，一擊將他打得神魂破散，才堪堪了結這一樁事！
不過從此以後，每到五更夜，無數人總會幻聽到這股哀嚎，這已然銘刻在無數人的心底，成為那一界諸多人的夢魘！
可...他只是一個少年啊！唯有屠一界之人，才會喚來此矛！為何天道要如此殘忍？如此不公！其中...必有天大的因果！
木央華深呼吸一口氣，天道之威，我的確無法抵擋！
可是，我卻能遮蔽天道！命師一派，本就是瞞天之行！瞞天遠比借天簡單！只要將蒼天的意志遮住，神矛便無跡可尋，無物可刺！
上古年代，命師並不繁盛，史冊中，滅神矛的最後現世與第一篇命師錄，時隔千萬載！說不定，可行！
木央華望着天上濃厚的雲層，只得咬破指尖，一滴鮮艷的精血飛出，內蘊閃爍金輝，直擊天穹！
「借天光！」
一道磷光瞬間破開雲層，灑下一片薄光，不過僅僅支撐片刻，便被這漫天的烏雲所覆蓋。
薄光處，正躺着一堆金色粉末，這便是天上的晨光！
每天清晨，它都會如約而至的降臨這片土地，霞光本不可捕捉，也沒必要捕捉，每個人都能享用！
可命師本來便是負責與天打交道，捕獲晨光，並不算什麼過人的技巧，而且晨光正巧是天道的產物，與天同源！
晨光也不算珍稀，不僅僅是命師可以捕獲，風水這一派系也能捕獲，一般用於修行中的與天地共鳴，可也入葯煉丹。
只要將這些金色粉末撒在身上，便有助於感悟天道，只是效果並不明顯，僅比沐浴朝陽略勝一籌！
一般而言，與天道沾邊之物，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品，值得傾界之力而尋！
可唯獨曦光與月光，是天道最無私的產物，雖廉價，卻也足以珍重！
木央華在指尖擠出一滴血，打散了那堆晨光，粉末四處飄逸，卻極有規律在空中飛舞，附着在方軒塵身上。
這粉末僅僅是讓他擁有幾分天道同源之力罷了，最主要的，還是要靠他的本命陰陽羅盤！
木央華的身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光芒，一道羅盤祭出，羅盤表面如同一塊精美的白玉，不曾帶有一絲雜質！紋理細膩，白壁無暇！
羅盤之上，銘刻着無數微小的符文，看上去雜亂無章，可一旦走近細看，才愕然醒悟，符文雖小，卻圍繞着中心的指針而立！
符文字體無比的工整，且有條有序的排列著，正好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之數！
木央華手中的羅盤正散發着洪荒之氣，與身旁的蓬勃靈氣顯得格格不入，整個人的氣勢都提高到一個非凡的地步。
原本凌亂的頭髮也變得整齊！身上的布衣雖破，但在神光的包裹下，竟帶有幾分大道神韻！
眼神閃爍著耀眼的金光，整顆瞳孔都變成金光色，彷彿有游龍存於之中！
木央華的粗糙模樣被洗滌得一乾二淨，眉眼間氣宇軒昂！獨臂的袖管被這蓬勃的氣浪所推，如同一位佳人在舞劍！
數息前，眼前的漢子，還只是一個邊落村莊的窮酸獨臂大漢，可如今！他的氣勢如一國之君，更勝一教之主！
如同一尊真神下凡，正立於大道之巔！叫那神佛看不透，琢磨不清，當絕頂於雲霄之際！
若世人不曾見神佛，則他為蒼天！若仙魔漫天遍地，塵間皆可視......
他當如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