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青春期最難過的事，除了考試沒考好之外，就莫過於被喜歡的人討厭了吧。
陳星茗剛才那句吐槽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讓李琦璿覺得心情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被吐槽的對象並不是她，卻彷彿真真切切地扎到了她的身上。
她之前偷偷做了和電影女主一模一樣的事情。
如果他發現之後，肯定也會討厭自己的吧。
腦海自動中腦補出了陳星茗看著她露出了厭惡的眼神，她心底里的那份羞恥漸漸轉變成了羞惱。
可是這樣的行為真的讓人覺得噁心嗎？明明只是想要親近自己喜歡的人而已啊。
這一刻，李琦璿彷彿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朱麗。
被男主角布萊斯傷害的女主角朱麗。
李琦璿忍不住垂下眼，一字一句地咬著牙說道：「朱麗不是變態痴漢，她只是喜歡布萊斯，她又沒對布萊斯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十六歲的自尊心真是矜持又脆弱，李琦璿暴露了自己平時隱藏起來的性格中的小倔強，語氣不受控制有點兒沖。
哪怕被眼前的人徹底討厭，她也要糾正他錯誤的認知。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頭也沒抬地說：「不尊重人，不值得被喜歡的那個人，是布萊斯。」
身邊的女生語氣明顯不太對勁。
陳星茗敏銳的察覺到，她生氣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讓她感到討厭了？
雖然不太懂她剛才說的話，但好像說的都是這電影相關的東西，應該是以前看過。
麻煩了。
蒼天可鑒，他剛才真的沒想那麼多，就是隨便說了一句。
早知道就不該隨口說這些有的沒的。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江奕就關掉了電影，招呼大家開始上課。
李琦璿沉默著握起了筆，不動聲色地往旁邊微微移了一點點，自己劃下了一道無形的楚河漢界。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看樣子氣勁兒不小，一時半會兒消不了。
陳星茗撓了撓眉，識趣地閉了嘴。
————
課一上完，李琦璿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見他正低著頭散漫地收拾書包。
她咬了咬牙，一個招呼也沒打，就自顧自地抓起自己的書包先一步走人了。
可還沒等回到家，李琦璿就開始後悔了。
她知道自己剛才有些魔障了，一通火發得莫名其妙。
仔細想來，他應該之前沒看過這個電影，江奕也只給大家放了十多分鐘的開頭，他根本不知道後面的劇情。
李琦璿也知道自己這樣很沒勁，無非是在跟空氣鬥智斗勇。
但是她已經真切感覺到，在自己的內心，對陳星茗的興趣澆滅了一大截。
心裡說不出的沮喪。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場絢麗的南柯一夢忽然破滅，只留下一把荒唐。
她躺在床上，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第一次開始認真審視自己這場莫名又短暫的暗戀。
她之所以心裡滿是落差。
說到底她其實根本就沒那麼喜歡陳星茗吧。
她應該只是看上了他那張臉。
其實她對喜歡這種心情也是半懂不懂，以為只要心動便是喜歡了。
她在小說中看過那麼多轟轟烈烈的愛情，覺得這大概就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但現在看來，哪有那麼多忠貞不渝的愛情，不過都是見色起意罷了。
想到這裡她覺得心裡更是失落。
她以前一直幻想能擁有美好愛情，卻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是那麼庸俗的一個人，只是饞人家的身子罷了。
李琦璿翻了個身，還是睡不著。
她安慰自己，想著這段時間突如其來的心動也或許是弔橋效應在作祟。
仔細想來，她對他最初的悸動是在自己弄掉公交卡被他撿到的時候，之後的被抽中背課文也是如此，都恰好是她遇到麻煩，神經緊張的時刻。
她應該是錯把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了對方使自己心動，然後在日復一日的自我妄想中，讓這份莫須有的心動一日日聚沙成塔。
曾經她以為陳星茗是個溫柔禮貌的人，卻也只是她根據僅有的幾次相遇得出的主觀看法。
實際他真的是這樣的性格嗎？
她心底產生了疑問。
她其實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陳星茗。
這些喜歡，不過是被青春的荷爾蒙催動的她，將現實扭曲之後，產生的青春期的虛假妄想。
如果真正的他並不是她所幻想的那樣，那她之前對他的那些喜歡又算什麼？她會繼續喜歡他嗎？
難道自己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失去原則和自我嗎？
她不願意。
喜歡的人重要，但是自我更加重要。
《怦然心動》中男主的外公說過：有些人淺薄，有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是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絢麗的人，她讓你覺得你以前遇到過的所有人都是浮雲。
她很討厭自己這樣，那麼隨便地喜歡上一個人。
她很喜歡女主角朱麗，朱麗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還能做到恪守自尊，她也想像她一樣。
更何況，她連真正的他都不了解，也沒資格喜歡他。
她不要喜歡他了。
————
雖然心情還是有些喪。
但第二天傍晚，李琦璿還是如約來上了英語補習班。
她今天來得早，陳星茗果然還沒來。
李琦璿想了想，沒有坐昨天的位置，隨便找了個前排的空位就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其他同學陸陸續續來了，她的身邊很快就有其他人坐了下來，是個陌生的男生。
李琦璿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她的教材該死的還沒拿到手。
李琦璿看了看旁邊那個陌生的男生，猶豫了很久，鼓起勇氣對他說道：「同學，待會兒上課能不能給我看看《新概念英語三》，我還沒有這本書。」
那個男生抬頭斜了她一眼，「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上課後，李琦璿很快就開始後悔今晚草率的決定。
她和旁邊的男生拼書，那個男生起初還是挺有耐心的，知道把書拿到中間，給她看。
但是筆記記著記著，他似乎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不知不覺就把書移了回去，寫字的時候手隨意一擋，就把整本書遮得嚴嚴實實。
李琦璿的視線怎麼也鑽不到書頁上去，她又敢湊近過去仔細看，也不好意思開口麻煩對方讓一讓。
她看不到書上的內容，努力聽了半天還是跟不上江奕的節奏，就這樣傻愣地聽了一堂課的天書。
她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這下徹底黯淡了下去。
被迫發獃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了陳星茗。
其實平心而論，昨天陳星茗真的很照顧她，不僅把書的大半都移向她的位置，還不顧上課說話會挨罵的風險，小聲地跟她補充一些她沒懂的地方。
這麼一比較……他的形象好像又瞬間高大了起來。
李琦璿在心底默默地評價了一番，重新將陳星茗劃分回了人不錯的男生陣營之中。
終於等到中場休息，她煩躁地伏在桌子上，沮喪得像只落水的狗。
投影屏上繼續放起了昨天還沒看完的《怦然心動》，李琦璿抬頭看了幾眼，卻提不起興緻。
一想到待會兒還要聽一個多小時的天書，簡直欲哭無淚。
她索性繼續趴著休養生息，剛趴了不過片刻，卻忽然感覺肩被後面的人拍了一下。
李琦璿直起身回過頭看去。
身後的同學遞來一個東西，遞的時候指了指後面，又指了指她，表示是後面的某個人遞給她的。
「謝謝。」李琦璿有些奇怪地將東西接了過來，道了句感謝。
東西拿到手，感覺好像是張明信片，但是現在周圍黑漆漆的，她看不清明信片上的內容。
會是誰給的？
腦海中下意識地跳出一個名字。
她的心忍不住狠狠一跳。
度秒如年，總算是等到中途的休息時間過去，江奕重新打開燈開始上課。
李琦璿小心翼翼地朝手裡的東西看去，原來它不是什麼明信片，而是一張拍立得的照片，尺寸比她上次見過的那種要略大一些。
照片上還貼著一張小便簽，上面寫著：對不起。
署名是一個畫得醜醜的笑臉。
李琦璿忙不迭地轉回頭，朝某人的位置看了過去。
陳星茗還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正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桌上的東西，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抬起頭也看向她，嘴角一彎，笑得眉眼如畫。
李琦璿趕忙將頭轉了回去，耳根開始泛紅。
她深吸了幾口氣，聽不進去課，偷偷擺弄起手中的照片。
照片里拍的是歐美的鄉村田園風格的建築，配合拍立得獨特的光影，很像是電影里的畫面，虛幻又唯美。
不知道是在哪照的，蓉城居然也有這種風格的地方嗎？
她翻到後面，驚訝地發現照片背後還寫著一行字。
【Someofusgetdippedinflat,someinsatin,someingloss.Buteveryonceinawhileyoufindsomeonewho'siridescent,andwhenyoudo,nothingwillevercomp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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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段落出自電影《怦然心動》
今日歌曲：知足——五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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