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們今天要永別了
「大寶……」
青鹽很貴。
即使陸大寶家富裕，可不是誰都肯輕易拿出來幫助陸子楊的。
陸子楊不由被陸大寶的仗義給感動到了，眼眶紅紅的。
「謝謝你，大寶，但請你相信我，青鹽真的是我嬸娘主動給我們的。」
拉著陸大寶往自己的屋裡走。
「我嬸娘之前是對我們不好，可自從昨天趕走了王婆之後，她的態度就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僅准許我們上桌吃飯，還幫我們把房間牆壁上的裂縫給補上了，也換了窗戶紙，鋪上了鬆軟的新被褥……」
小夥伴們跟著進來，隨著陸子楊的介紹，新奇地參觀他的房間。
「陸子楊的房間，我曾經來過，之前他的房間破破爛爛的，四處都漏風。」
「他的這床新被褥真暖和，我娘也給我換新被褥了，可不如他的厚實。」
「哇，這窗戶紙是用竹篾紙糊上的吧，看著比我家的麻紙透亮。」
小夥伴們嘰嘰喳喳的，熱烈討論陸子楊的房間。
然後統一得出結論，陸子楊沒有撒謊，早上刷牙用的青鹽的確是他嬸娘主動給的。
「陸子楊，你走大運了，你嬸娘現在對你們是真好。」
「如果你嬸娘能夠一直都對你這麼好，我都想跟你換嬸娘了，我那個嬸娘表面上對我笑呵呵的，背地裡卻老是瞪我。」
「不是我說，我親娘都沒有你嬸娘好，你看我的雙手，凍瘡長得比你嚴重，你嬸娘能想著給你治，我娘卻不搭理我。」
旁邊的陸棟樑聽到了，冷哼著翻了個大白眼。
「親娘就是親娘，嬸娘再怎麼親都是比不上的。」
話是這麼的說，可他的心裡卻止不住地往外冒酸水。
因為陸子楊的房間，陸棟樑從前也來過。
有沒有煥然一新，他一走進來就察覺出來了。
當即，他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就落了下來，胸間還悶悶的，彷彿有塊大石頭壓著。
在這之前，他的房間雖然也有裂縫，可陸子楊房間里的裂縫比他的還大。
窗戶紙也都是破的，但陸子楊的比他的還爛。
被褥也都老舊。
不過，他是一人單蓋一床被子，陸子楊得跟他的哥哥姐姐合蓋。
然而現在他的被褥還是老樣子，陸子楊卻能單蓋一床贊新的被褥，床上還有暖腳的湯婆子……
這人就怕對比。
一對比，陸棟樑覺得自己處處都落了陸子楊下乘，心裡不痛快極了。
「陸子楊嬸娘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會真心對陸子楊好？」儘管事實一件又一件地擺在眼前，陸棟樑卻始終不信陸子楊會比他好命，繼而緊緊抓著羅夢雨曾經的所作所為不放，好似這樣就能說服自己，同時擊垮掉陸子楊。
「陸子楊，你還不知道你嬸娘進城去了吧，她是重新去找牙婆了，等她回來，你和你的哥哥姐姐都會被賣掉。」
「這事全村都傳遍了，就只有你和哥哥姐姐被蒙在鼓裡。」
「給你房間補裂縫，換窗戶紙、被褥等不過是迷惑你的手段而已，省得在她找牙婆回來之前，你們提前知道消息跑掉了。」
陸子楊目前對羅夢雨仍舊挺防備的。
可一碼歸一碼，陸棟樑說得話跟事實不符，陸子楊當即站出來替羅夢雨反駁，「她進城，我們知道，早飯時候她跟我們說了。進城也不是為了找什麼牙婆，她是去藥鋪給張大娘買治療失眠多夢的藥茶去了。」
領著陸棟樑他們去了廚房。
掀開溫在鍋里的雞蛋、番薯給他們看。
「這是她留給我們的午飯，如果她進城真的是去找牙婆，只給我們番薯吃就好了，幹嘛還要給雞蛋？」
鹽貴，雞蛋也不便宜。
在鄉下，不是人人都能吃上雞蛋的。
除非生了大病，平時都是攢起來賣掉。
陸棟樑就好久沒嘗過雞蛋的滋味了。
上次吃雞蛋，還是他去年生病的時候。
望著鍋里香噴噴的水煮蛋，陸棟樑饞得直咽口水，嘴上卻仍舊義正言辭地反駁陸子楊，「都說了，這都是穩住你們的一種手段。你看，效果不是挺明顯的，你都為了幾顆雞蛋替她說話了。」
「我沒有這麼的貪嘴。」陸子楊不高興地反駁，「我只是說了我知道的事實。」
「事實？」陸棟樑冷笑嘲諷，「你知道個什麼事實？不過，也不怪你會相信你嬸娘的鬼話，畢竟張大娘都上她的當了。」
「張大娘？」陸子楊疑惑，「她怎麼了？」
一早上，他都跟著哥哥姐姐上山撿柴火，還不知道村裡的謠傳。
陸棟樑翹著嘴角，難得好心地跟陸子楊詳細說了張大娘替羅夢雨買奶山羊的事，「……村裡有不少人都過去勸說張大娘了，想來現在張大娘已經及時醒悟，沒有受你嬸娘的騙，我奉勸你也早點清醒吧，不然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說完，指著陸大寶他們再道：「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問問他們。」
陸子楊信任陸大寶，眼巴巴地向他求證。
陸大寶同情地望著陸子楊，「村裡是都這麼說的，連我爺爺也都知道了。」
「你爺爺都知道了……」陸子楊面色突變。
村長陸伯仲在桃花村是很有威信的。
陸子楊覺得在陸伯仲都知道的情況下，卻並沒有阻止大家去勸說張大娘，那張大娘這事估計就是真的了。
同理推論，羅夢雨也說謊欺騙了他們。
陸棟樑一直有在仔細觀察著陸子楊的神色，看他從面紅耳赤地跟自己爭辯，到現在真相暴露，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陸棟樑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中的濁氣總算是全部都吐出來了。
嘴角飛揚。
說話的語氣也比剛才輕快很多。
「陸子楊，你別心存僥倖了，城裡離我們村是不近，可也不是很遠呀，如果她進城只是為了買藥茶，早就該回來了，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腳程快的都可以有好幾個來回了。你也別惦記著你嬸娘對你的好了，還是趕緊好好想想怎麼不被你嬸娘賣掉吧！」
「哦，也不對，是趕緊跟你哥哥姐姐躲起來才行。」
「你嬸娘既然打定主意要賣掉你們，肯定不會輕易鬆口的。」
「也別躲在屋子裡了。」
「這屋子就這麼小，你能躲哪裡去？柜子後面嗎？人家一搬柜子就能把你們給揪出來。」
陸子楊面色慘白。
陸棟樑的話讓他回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門口有王婆守著，屋裡有王二狗追逐。
他們逃，逃不掉。
躲，也躲不開。
唯一能做的只能拚命抵抗，能拖延一點是一點。
「陸子楊，你不會被賣掉的。」陸大寶拉著陸子楊走出屋子，「趁著你嬸娘還沒有回來，趕緊去找你的哥哥姐姐吧。」
但才剛踏出房門，只聽見陸棟樑又在旁邊涼涼地說道：「晚了，他的嬸娘已經回來了。」
手指向不遠處正往這邊走過來的羅夢雨，「諾，就在那兒，看她一臉高興的樣子，估計是在城裡尋到了能出高價買你們的牙婆了，你們看她手裡拿得東西，好多吃的用的，好似這些都不是用她自己的錢買來的一樣。」
「陸子楊。」說著，陸棟樑突然語帶興奮地喚了一聲。
羅夢雨越走越近。
很快就要走到了跟前，陸子楊緊張得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壓根沒有多餘的心神留意陸棟樑。
陸棟樑也不在意，臉上的笑容反而因此更加燦爛了。
「你嬸娘又帶牙婆來賣你們了，看來我們今天註定是要永別，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