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別
莫游得意洋洋說來，眾人卻是不同反應。月紫杉自是聽得傻了。幾位紫薰山的漢子雖是聽不明白，但看他上躥下跳，比來劃去，倒也明白了幾分，也都頗為震驚。
卓不群卻冷冷說道：「簡直信口開河！這世間什麼道法有如此威力？」
卓不凡雖然相信莫游師傅是前輩高人，也確有與修靜相遇一節，但如此誇張的道法，確實難以全信。他怕莫游下不了台，於是說道：「我兄弟二人於修真一道尚只初窺門徑，這世上的高深道法，我們原是見得少。」
「那可不是！」莫游道，「你們只在山腳，我師傅已經在山頂了，你們看到的，怎能跟我師傅比？」
「不如小英雄露上一兩手，也好讓我等山腳之人看看何為山頂處的高深道法？」卓不群道。
莫游心道：「不好，這小白臉非要逼我出醜。」確又不肯輸了威風，只得硬起頭皮道：「高深道法，豈是你想看就看的？總要斬妖除魔之時方才使用。平時到處使來使去，沒得費了力氣。」
卓不群怒道：「不會就不會，硬充什麼高人!」
於卓不凡看來，莫游是否會些道法，姑且不論，但他油嘴滑舌這分脾性，自己卻是不太喜歡。他為人向來寬厚，心想這小兄弟多半便不會什麼道法，但他師傅確應有些來頭。他添油加醋將師傅道法吹噓一番，無非為了長長面子，也算不得多少錯。若不是他仗義相助，此次南行，只怕無功而返。於是說道：「日後有機會，自然可讓莫兄弟露上一兩手，讓我等開開眼界。但眼下緊要之事，卻是救出烏大哥，誅殺惡賊王彪。我等須儘快商量出一條計策，不可再耽擱。」
莫游直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說道：「正是正是！」
卓不群道：「便露一兩手，又能耽擱多少時候？」
「不群，」卓不凡皺眉道，「救人大事，豈同兒戲？」
「大哥，既然莫兄弟的師傅是前輩高人，不如請他出來幫忙，那王彪惡賊定然伏誅，烏大哥也自然獲救。」卓不群望住莫游，幸災樂禍說道。
卓不凡想了想，問道：「卻不知莫兄弟的師傅現在何處，引他老人家援手，是否打擾？」
「打擾打擾，十分之打擾！」莫游忙道，「我師傅前兩日偶遇一隻千年狐妖，現下正想辦法捉它，此事關乎方圓百里內百姓性命，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沒甚本事，還要胡亂吹噓！」卓不群實在忍無可忍，「你便直承是個騙子，那就算了。我看你那師傅也未必有何本事，上樑不正下樑歪，多半也是個老騙子！」
「不群！」卓不凡道，「不要再說了。即是高人有斬妖大事在身，我們不可叨擾。」又對月紫杉道：「月姑娘請放心，我已回報父親此處形勢。過得兩日，他老人家親自到來，莫說一個王彪，便是十個，又何足道哉？」說罷看了莫游一眼，意思是：「沒有你師父援手，我卓門未必就怕了他王彪。」
莫游心想：「這兩人看我不順眼，遲早要收拾我，我須要儘快脫身才是。只是不能同月姑娘多呆一會兒，始終掃興。」說完朝月紫杉望了過去，見她也望住自己，於是嘿嘿一笑，扮個鬼臉。月紫杉大羞，忙將頭轉朝一旁。
莫游心想：「月姑娘單純得很，我如走了，誰來保護她？」又想，「你又有狗屁本事來保護人家？現下有大小兩個小白臉在她身旁，過一陣子老白臉也來了，她自然不稀罕你了。」心下忽地一動：「這兩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卓門弟子，又有何憑證？別是官兵假冒，想要騙月姑娘帶他們找到山洞。到時不費一兵一卒，還魂金丹不是唾手可得？」越看越覺得兩人不像好人，於是說道：「二位既稱自己是卓門弟子，可有證據？」
卓不群喝道：「哪個不要命的，敢假冒卓門弟子？」
「莫兄弟擔心得是。」卓不凡說著，自懷中摸出一塊玉牌，遞給了莫游，「這是本門玉牌，莫兄弟見多識廣，應當認得。」
莫游接過玉牌一看，見那玉牌通體淡白，正中鐫刻「卓」字，背面刻有十來個小字，表明玉牌主人身份。莫游心想：「這玉牌看上去卻不像是假的。聽他口氣，卓門名聲不知有多大，我若說不認得，可就丟人。」正想該如何辨別真偽，忽聽林姓漢子開口，指著玉牌嘰里咕嚕說了一通。
月紫杉道：「林大哥說，他見過這樣的玉牌，兩位公子是好人。」
莫游心想那林姓漢子之前定是遇到過卓門弟子，或許受過他們恩惠，所以認得這塊玉牌。於是將玉牌還給卓不凡，對月紫杉說道：「月姑娘，現下既有卓門兩位公子相助，我想烏大哥必定能夠救出。我還有些事，就先行告辭了。」
「莫大哥，你要走嗎？」月紫杉急忙走上兩步，問道。
「不錯。我還要去助師傅斬妖除魔，王彪這等小賊，我想卓家兩位公子一定可以收拾下來。」莫游望住卓家兩兄弟，道，「你們說，是吧？」
卓不群冷哼一聲，卓不凡卻道：「若是莫兄弟肯留下來幫忙，大伙兒多個幫手，自是好些，也不必家父出手了。」
「是啊，」月紫杉也道，「莫大哥足智多謀，一定可以想出辦法救烏大哥。」
莫游笑道：「你捨不得我嗎？」
月紫杉一愣，急忙低下頭去。
卓不凡心想：「這小兄弟也太過輕浮，在眾人面前，怎可對一個少女說這些話？」
卓不群卻道：「這臭小子不止是個騙子，還是個小流氓。大哥，這種人留他下來做什麼？」
「我與月姑娘一見如故，朋友之間道別，原本依依不捨，你自己存了壞心思，卻來說我。」
「笑話，一個南疆蠻……」
「不群，住口！」卓不凡厲聲道。
莫游心想：「這小白臉不知道月姑娘長得好看，還道她真是個村姑，這可多虧了我早有布置。須要提醒莫姑娘小心，不要讓他看了容貌，起了色心。」
於是將月紫杉叫到一旁，說道：「月姑娘，我這就要走了，你多多保重。救了烏大哥之後，就趕快回南疆去吧。」說著望了一眼遠處的卓不群，又道，「中原之地，壞人很多，你心地善良，不要讓他們騙了。」
「莫大哥，你真的要走？」月紫杉輕聲道。
莫游聽她語聲輕顫，知她實是把自己當做了大大的好人，感激不已。現下分別，她心裡必定難過。於是笑道：「莫大哥同你說好，今後得空，一定到紫薰山找你，聽你說故事。」
「真的嗎？」月紫杉抬起頭來，眼露喜色，「你可不許騙我。」
「我怎會騙你？」心道：「我可一直在騙你，今後須要少騙些。」又道，「不過你這些七大哥八大哥的，到時候可不能在旁邊，他們聽不懂我們說什麼，愣頭愣腦看著，可掃興緻。」
「你這麼說林大哥他們，那可不對，他們人很好的。」月紫杉道，「不過那些故事他們都知道，我說出來，他們卻也不樂意聽。」
「我先前同你說的話你記住了？」莫游問道。
「什麼？」
「要擔心惡人。」莫游道。
月紫杉看了看卓家兄弟：「莫大哥是說那兩位公子嗎？」
「可不是嗎？」莫游道，「你不要以為穿得好看的，就是好人，他們肚子里壞主意可多著呢！」
「嗯，紫杉記住了。不過，林大哥說卓門是中原大大有名的修真正派，他們二位應當不是壞人。」
「我看那個穿白衣服的就是個壞人。他如果知道你是個美貌女子，多半會動壞心思。你就做這打扮，不用換回來了，這塊灰布就一直戴著吧。」莫游道。
「我知道了。這塊布，原本是要一直戴著的。」她本來望著莫游，說到此處，卻將眼睛望向遠方，怔怔出神，不知想起些什麼。
莫游道：「這就好了。那我可要走了！」說完朝幾位南疆好漢一一拱手道別。
正欲離開，忽聽月紫杉道：「莫大哥，可要記得你說過的話。」
「記得！」莫游回頭笑道，「莫大哥一定會去找你。」
「好一場生離死別啊，真箇是聽得人全身不適。」卓不群譏諷道。
「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大爺我浪跡江湖數十載，這些道理自明白……」莫游唱起老道時常唱的歌謠，朝小路盡頭走去，轉過一個彎，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月紫杉悵然若失，喃喃自語：「莫大哥，可要記得你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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