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中舉的人
二叔同我回到家裡，他絕口不提我們在土地廟發生的事。
老媽抱著一大堆未取衣架的衣服要曬，我過去接過老媽的衣服拿去曬。
我媽瞧了瞧天空催促我趕緊曬好衣服，「這天氣也是怪，我以為下雨收了衣服它就天晴。志成，別磨蹭，曬好衣服帶你二叔去外面逛逛。」
「知道了。」我曬好衣服進了裡屋去找爺爺聊天。
二叔和老媽說不用了，他接到電話到裡屋去和電話那頭的人聊天去了。
聊到一半，二叔前來和我們告別，他說他以前的同學打電話告訴他，他的公司需要一個文員。
家裡人紛紛向二叔慶賀。村長的兒子要出村隨帶捎他一程。
二叔急著離開，我老媽讓我去送送他。
走到村口，二叔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志成，我看出你有本事，但凡事要小心，二叔先走了。」
「二叔再見！」我招手與他告別，他面上的黑氣少了，沒有第一次我見他時那樣鬼氣沉沉。
溫暖的陽光灑在我們身上有了暖意，我目送二叔坐進村長兒子的小轎車漸漸遠去，鼻子發酸。
我想起小時候和二叔的種種，不捨得二叔的離開。
等我回家去和老媽交差，爺爺坐在門口曬太陽，叫我過去陪他。
「志成，爺爺想到一個故事，以前小時候沒和你說過，你二叔走了，我卻想起來了。這故事裡的人和你二叔有幾分相像。」
我本就不想聽二叔的事了，爺爺一說和二叔相似，我估摸著會比二叔的故事有趣。
爺爺清清嗓子開了口：「故事發生在清朝衰敗的最後一年，寒窗苦讀的秀才從小聰敏過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好不容易通過自己的努力中了舉人。大清朝沒多久就敗了，他為了做官苦讀幾十年，那時他已六十歲。」
「爺爺，故事好無聊。」我打打哈欠，爺爺給我一爆栗，我吃痛地捂著額頭深吸幾口氣。
爺爺老了，變得孩子氣，不聽他說完故事，他是不肯讓我去干其他事的。
我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爺爺眯起眼睛思索幾秒。
舉人年老體弱，碰上鬧革命，他躲到小村子里一躲就是二十幾年。
他沒什麼能在村子謀生的技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給他塊地也不能種出點糧食。
村裡人能看到他每日早起在村子的路口散步背書，他們想到自己的孩子沒錢去城鎮上讀書，不如聘請舉人給自己的孩子教書。
舉人餓得頭昏眼花，村裡人把他們的決定告訴他，他欣喜若狂地在屋裡手舞足蹈。
就這樣，舉人靠著給孩子教書勉強過活。
孩子朗朗的背書聲回蕩在村子上空，村裡人將此看成最為驕傲的一件事。鄰村還沒有教書先生，他們先有了。
過了半月，人們沒有看到舉人清瘦的身影，大家去了他家，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裡沒找到他的人，找到一張黑白照片。
又過去半個月，上山砍柴的村民在荒山上發現舉人的屍身，屍體的皮膚像是抽干水分，乾癟的皮膚貼在骨頭上。
村民們害怕，覺得舉人曝屍荒野是件不吉利的事。事情過去幾天，村長認為不妥，出錢帶人去安葬了舉人，把照片貼在墓碑上。
這個故事過去幾十年，在山裡迷路過的人說曾經在墳堆碰到過鬼打牆，看到過舉人的墓碑，碑上的照片完好如初。
爺爺說到這，長長地嘆了口氣，望著我說，「你二叔小時候迷路碰到了舉人和他交換了東西變得聰敏，但和鬼做交易害人害己。」
我拍拍爺爺的肩膀，對他扯出一抹我認為特別燦爛的笑容。
「爺爺，二叔現在沒事，你放心好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要緊事，免得我們擔心你。」
很快，老媽催我們去吃飯了。
「多晚了，聊到不注意時間，爸，你也是的，快點來吃飯了，吃完飯試試我給你買的新衣服。」
「新衣服，老媽，你什麼時候買的？」我大惑不解，爺爺笑著解釋，「你媽媽比你有孝心，她早就準備好了要送我衣服，以為我不知道。」
「爸，這偏心，誇我媳婦不誇我。」老爸佯裝傷心，爺爺給了他幾記眼刀。
「你媳婦的醋也吃，好意思嗎你，我誇你媳婦難道就不是在誇你。」爺爺板著臉教訓老爸，老爸笑得傻兮兮的。
「你們說什麼呢，快點開電視。」老媽端出一大碗雞湯放在爺爺面前，爺爺皺皺眉頭可憐巴巴地問，「可以不喝嗎？」
老媽眉毛一橫：「不行，你病才好沒多久要大補才好。」
我坐在爺爺身旁幫他盛好一碗雞湯，笑眯眯地對他說，「爺爺，這可是老媽的心意。」
「爸，我媳婦的心意你收下吧。」老爸話酸溜溜的。
老媽嬌嗔道：「老東西，又作死。」
我還能和家人在一起吃飯真是件幸福的事，吃飯的氣氛是溫馨的，每個人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
敲門聲打斷我們每個人沉浸在歡樂里的思緒，我去開門，看到實習生鄭義。
他的氣場沒有我在警察局那會看到的那樣強大了，許是我的三盞燈火重新恢復到充盈狀態，在土地廟的時候我就感受到體內源源不斷的燈火變成燃料注入我的火焰之中。
「你好，警察同志，有事嗎？」
我說到警察，屋裡的所有人臉色一變，問門外的鄭義是什麼事。
「原來你們在吃飯，打擾了，我來是為了這位兄弟上次去報的失蹤案的事。」
老爸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是去報案露出欣慰的笑容。其他人看到老爸的神色也一起笑，笑得極其溫和。
老媽邀請鄭義一起和我們吃飯，鄭義推脫不掉，我去給他拿碗筷。
笑得過分燦爛的老爸給我夾了雞腿：「志成，說，你報案對象是不是你對象，還失蹤案，你這孩子也太死心眼了。」
鄭義一不小心嗆了口米飯，背對著我們劇烈地咳嗽，把米飯噴了一地。
我給父親回夾雞腿：「老爸，吃完飯，我和這位警察同志聊完再和你說具體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