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確認過眼神

在這一刻，鳳於飛好希望穆子揚是認真的，又很害怕他下一秒真就不顧場合地這麼做了。

鳳於飛不能肯定，穆子揚在那種衝動下的求婚究竟帶有幾分玩笑，幾分認真。

而盤桓在她心底最深處的是，她並不認為穆子揚或者她本人已經做好了從此同居一室的準備。相對自己的不確定，外界的種種困擾反倒沒令她想這麼多。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決心豁出去后，之前看來許多不可戰勝，無法達成的難題都是小事。

如果真的有如果，當年的她或者安子崬只要一方能做到這一點，只怕是如今的她也不需要繼續在人海漂流了。

「唔？怎麼了？太突然了么？」被鳳於飛如此糾結的眼神盯着，穆子揚反思自己剛剛的舉動是否有些唐突了。

「沒有！說不說是你的事兒，同不同意全看我自己的心情。」把安子崬從腦海中趕出去后，鳳於飛回看他的小臉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哎！」雖然脫口而出的求婚失敗了，但穆子揚心情依舊很好。

被電視帶動了情緒，下意識說出的話不著調的成分很高，可鳳於飛不是沒生氣么。

雖然沒同意，但她也沒拒絕啊！

很好的開始！

穆子揚在心裏默默計算著自己離勝利的終點究竟還差多少步。

有的時候，穆子揚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莫非前塵已註定，否則他又怎麼會在那個特殊的時候遇到鳳於飛，而拒絕過後的鳳於飛又剛好選擇了他。

遙想當年，早慧的他主動要求跟着程奇千去劇組，明裏說的是要跟着爸爸，實際上就是替媽媽去刺探軍情的。在劇組裏，穆子揚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那個讓出身高貴的母親都感覺到壓力和不安的絕色女子。

那個人的容貌姿色和鳳於飛、鞏琳相比一點都不遜色，氣質也不輸給穆媱。

鍾天地靈秀於一身，自從見過那個人之後，每次看到這句話，穆子揚心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幽若涵。

起初時的驚艷並未給小小的穆子揚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直到後來，見多識廣的他才慢慢了解到，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幽若涵一樣美得如此得天獨厚的。

看遍全球影壇，從鏡頭外美到鏡頭裏的女星真心沒幾個。許多女明星某個角度和瞬間美得那叫一個驚世駭俗，經典的片段足以名留影史，但出了那部電影之後，能與之媲美的基本沒有了。

拍戲能不找角度，不依靠構圖和攝影師助力的才是真的美女。

拋開長相、氣質等硬件因素，放到職場中，幽若涵才是天生要混娛樂圈的人。

漂亮、努力還有野心，幽若涵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該如何達成，差距還有多大，在眼下如何明哲保身的同時還能更進一步……

和她一比，鳳於飛的個性佛性到極點了。

可就是這樣不爭不搶的她，才更讓他念念不忘。

幽若涵和張濟的互補配合，這對黃金搭檔征戰娛樂圈無往不利，而國際大導程奇千在崛起之初還有龔明順這位能力也不弱的老搭檔鼎力相助，相比之下鳳於飛一個人單打獨鬥還能走到今天，委實不易。

從鳳於飛這一代開始，華語娛樂圈是越來越小了，能出頭的基本都是帶着背景和人脈的，如今的娛樂圈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拼一拼還能出頭的「野蠻生長」的時代了。這年頭除了幾個超級大神之外，其他明星無一不是依靠着大公司存活，哪怕你高居一線也是如此。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掌握著高端的資源和宣傳渠道的大公司能源源不斷地捧出一線明星。在掌握了生殺大權的大公司面前，那些氣候小成不聽話的一線，蹦躂凶了，爆你幾次黑料不照樣黃掉。

正是因為頭上始終懸著一把刀，所以很多一線明星成名后都會選擇開工作室，雖然有破產的風險，但話語權總歸能掌握在自己手裏，不用像以前那樣擔驚受怕了。不過哪怕獨立出來了，但他們都會和這些大公司保持着良好的聯繫，或者是乾脆把工作室掛在公司名下以求平穩生存。

人都不是萬能的，沒有逆天系統支撐，有哪個明星可以演員、商人二者兼顧。離開了大公司的資源，失去了把人氣變現的手段和渠道，明星們如果自己不轉變身份作商人，只能是見光死。

所以圈內的明星們要麼像鞏琳一樣一心做演員，用自己穩固的地位返逼公司妥協；要麼學「拚命三娘」賣力地經營人氣和人脈，徹底弘揚不要臉的精神，誰紅跟誰混，專門殺熟坑姐妹保平安。

穆子揚當初在國外散心，正好遇到了處在療養康復期的鳳於飛，那時的她不也是被幾個好友坑慘了么。

三年時光對人的一生而言並不是很漫長，但在娛樂圈卻可以改變許多東西。

昔日交情不算很深的好友周亞文、林絲語穩居一線，遊離在外的前男友安子崬哪怕人氣不斷下滑但始終沒有掉出一線，出道稍晚但起點更高的李沐晴也是在那時候後來者居上，事業愛情雙豐收……

即便是被別人利用了一把，落井下石的沈蔚然不也徹底坐實了華語小天後的名頭么。

當年那一批明日之星都在各自原有的位置上繼續閃耀着，唯有她像流星一樣劃過，短暫輝煌后黯然落幕。

可是就在又一個人生的分岔路口，穆子揚看到那個改變了他命運的人眼中有的只是寂寥過後無盡的平靜。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明明是個二十齣頭的美少女，眉宇間卻寫滿了滄桑，彷彿人世間的許多事情都無法令她古井無波的心泛起半點漣漪。

然而就是那樣一雙靜若死水的眼睛，平息了他的焦躁。

這世間除了生死之外，哪一件不是小事；而有些事情，卻又遠在生死之上。

比如希望，又比如夢想，還有他開始期待的愛情與家庭……

鳳於飛的出現是一道光，沒有劃破他心底的黑暗，卻修補了破損的陽光。

如果沒有鳳於飛，恐怕穆子揚這一輩子都未必讀的懂那個人臨死前的眼神，就算有朝一日恍然大悟，也已經是許多年後，在這期間，他又該錯過多少人和事？

穆子揚的命運被一次又一次地改寫，次數太多之後，他對未來已經不再抱有幻想和期待。就像鳳於飛願意相信他是對的人，穆子揚也心甘情願地被鳳於飛改變他以後的人生。

這是一場人生的豪賭，走到這一步，不約而同地，他們兩人都壓下了最重的籌碼。

穆子揚的主動撤退和鳳於飛的不追問讓彼此間的氣氛回歸到了節目開始之前，若無其事的兩個人都在心裏鬆了口氣，帶着淺淺的心事繼續看電視。

第十期的《她們來了》走到尾聲，回到古村拍節目，鳳於飛感觸良多，穆子揚看着這一期的節目心情也有很大一部分與她重合。

拍《卧虎藏龍》的時候，在這座鬧中取靜的小村落里，他們一共住了半個多月，每天看着常年居住在此的村民和慕名而來的遊客，休息之餘坐在角落裏模仿著鳳於飛兩眼無神發獃的樣子，一邊觀察，一邊猜測着他們有怎樣的人生過往，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錄節目的第三天，女嘉賓們繼續在附近一帶的古村落遊覽，觀光的同時也和鳳於飛小聲交流着。電影還未上映，但畢竟也在戛納電影節引發了強烈的轟動，所以她們對電影的拍攝過程和鳳於飛的拍戲經歷都感到很好奇。

又一段旅行落下尾聲，但大家都沒想到節目結束之後竟然還有花絮。

「準備！開始！」

梁夢站在鳳於飛兩米開外，N多架機器杵在四周，兩個人對面站的是其餘八位嘉賓，她對着追拍自己的鏡頭一聲令下，相機和其他人的焦點都集中到了鳳於飛身上。

在有近百年歷史的古建築大門前，穿着花色長裙的鳳於飛持劍而立。

原來是導演特意安排的彩蛋環節，讓鳳於飛重現當初《卧虎藏龍》試鏡玉嬌龍一角時的那一大段舞劍的長鏡頭。

鏡頭裏的鳳於飛在長劍出鞘后，渾身氣勢陡然一變，她鳳目帶霜，俠女回眸一招一式靈動飄逸，神光流轉間的萬丈豪情能傾倒眾生。

成功有運氣的成分在內，但絕非偶然。

鐵劍破空，寒光徹骨，結束了大秀表演的鳳於飛吐氣收劍，她蓮步輕移，裙擺一動，那個秀美出塵的女子彷彿從古畫里走到了現代。

什麼叫判若兩人，看她就知道。

包括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和不遠處圍觀的觀眾在內都由衷地為鳳於飛鼓起了掌。

電影結束拍攝已經過去很久了，但鳳於飛今時今日的表現還能有試鏡當日九分的水準，可見她在背後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在走進地方戲曲文化的那一期，鳳於飛和穆媱在彙報演出中的表演就令許多人驚嘆不已。論綜藝感，兩個人的表現或許比不上許娜和宋楚倪兩人，但一連十期節目下來，給大家帶來驚喜最多的無疑要屬她們二人。

與深藏不露的穆媱不同的是，鳳於飛最令大家佩服的還是她逆天的記憶力和學習能力，在這一點上，大家都相信她是一個天生的演員。鳳於飛是一個很善於模仿和學習的人，在刻苦方面也一點都不屬於從小練舞長大的李沐晴，但論表演天賦，她。

君不見那麼多演技好的演員裏頭才有三五個紅的，而那麼多流量明星裏頭演技好的十不足一，更別說上鏡、氣質之類的東西了。

放眼整個華語影壇，李沐晴和鞏琳都是屬於那種有天賦，自帶BUFF，升級比別人快的演員。而鳳於飛和她們不一樣，初始等級就是一百級，對於今日所取得的種種成就，她會感謝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卻不會以此為豪，畢竟她過往的積累就比別人深厚太多。

天生就有觀眾緣的鳳於飛性格也是很討評委和觀眾喜歡的那種，但卻很遭同行記恨。哪怕鳳於飛自己生產資源，不佔用其他人成名的作品，可娛樂市場就那麼大，鍋里就那麼點東西，為了市場佔有率，黑她幾把都不算什麼，要是真能把她一下拍死在沙灘上，那才叫稱心如意呢。

在娛樂圈的佈局和博弈上，鳳於飛的團隊給的貢獻太少了，也是當時誤打誤撞，憑藉着《霸王》和《泰坦尼克號》往世界影壇發展，刷一波名氣再轉回國內碰對了方向，不然鳳於飛今天還會像《唐人》結束之後那樣，在華語娛樂圈這一畝三分地內泥足深陷，被各路明星打壓得抬不起頭，舉步維艱。

縱觀其他人的星路歷程，雖然不像鳳於飛那般從屍山血海里爬出來，但也經歷過了常人無法想像的痛楚，那重重磨難將她們層層包裹，最終破繭成蝶，衝破一切阻礙華麗綻放。

節目進行到了第十期，末尾採訪環節導演也有意無意地開始渲染離別的氛圍。

回想這十期節目，改變最大的柴婧萱恍如隔世，感覺自己好像重活了一回。放眼望去，十個人裏頭有九個都是她的前輩，都是她參照和學習的榜樣，看着她們的路，也清晰了自己以後的路。

只是人生向來知易行難，具體能走多遠，還要看個人的緣法造化。

在周亞文助理的幫助下，綜藝結束后大家在穆子揚的客廳拍了張合照。

《她們來了》播放結束了，鳳於飛交新男友的消息馬上就會佔領熱搜，但具體的戀愛對象是誰大家都不知道，隨後相關的話題討論肯定也是鋪天蓋地，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鳳於飛、穆子揚兩人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作為好友的他們都挺好奇的。

送走所有人後時間已經很晚了，穆子揚懶洋洋地攤在沙發上。家裏亂糟糟的，穆大少想等明天阿姨上班后給她幫收拾，但鳳於飛是個很講究的人，她堅持要把客廳和廚房整理乾淨才能休息。

女朋友都親自動手了，穆大少還能怎麼辦呢，擼起袖子干吧！

「我……第一次發覺家裏這麼大！」

哪怕只是簡單地收拾收拾，整理垃圾，粗略的打掃下來也花了兩個人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結束清掃后穆子揚毫無形象地撲倒在地攤上，別說手指頭了，連一根髮絲都不想動了。

穆子揚累得不想說話，可鳳於飛卻很享受這個過程。兩個人一起收拾屋子，一起勞動，這樣的辛勞也是甜蜜的。

若是以後的人生，他們也還能像今晚這樣，為幸福的明天一起努力，不也很美好呢？

「給！先喝點水吧！」

「謝謝！」

兩個人並排坐着，穆子揚眨著晶亮的小眼睛看着鳳於飛。「這麼晚了，你要不還是別回去了好吧！」

「好呀！」穆子揚沒想到鳳於飛答應得那麼爽快，眼睛瞪得大大的，張大的嘴巴能放得進一枚鴨蛋。「今晚我睡床，你睡沙發！」

穆子揚：……。